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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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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好一会。
雨变小了,不再是淅沥的暴雨,成了水雾。
空气湿湿的。
两人没有回教室,一路跑下楼,也没管雨,直奔校门口。就算是周五,也是有晚自习的,这是执礼附中的传统。两人没管此刻正回荡在学校里的上课铃,刷校园卡,出学校,动作一气呵成——毕竟,他们有很多学生都羡慕的晚自习长假条。
出了校门,乔书様和陈煜北也没有停下,两人手拉着手,一直往前跑。直到跑到了一个十字路口,需要等绿灯亮起,他们才停下脚步。
后知后觉牵在一起的手,于是赶忙松开,但动作还算是自然,两人仅仅只是脸微微地红了一瞬,而后将手背在了身后。
面对面站着一旁,周遭是来往的行人。两人这时候才发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乔书様问:“陈煜北,我们去哪?”
她忽然想起今年年初突发奇想去办的港澳通行证和签注,于是,没等陈煜北回答,她便接话说:“我想去港城玩两天,你说我这个想法会不会太疯狂了一点?”她还想去看看CUHK,去梦校参观参观。
“当然不会。”陈煜北笑了笑,“但是,你是不是还没满十八岁?没满十八岁的话,需要监护人知情书才能入港。”
“过了今晚,我就十八岁了!”乔书様说,“不说假话,真的!”
陈煜北相信她说的,他小声嘀咕:“原来是姐姐啊。”
路上有雨水,车经过潮湿的地面时,会发出“哗哗”的声音,有点吵。乔书様没听起他的那句嘀咕,只见他低头时嘴动了动,于是她凑近了他一些,“啊?你说什么?”
陈煜北是有点害怕她听见他的那句嘀咕的,所以,他赶忙抬起了头,“没什么……”
见他这一副慌张的样子,乔书様显然是不相信他口中所说的“没什么”的。她一脸疑惑的歪了歪头,双手抱在胸前,一脸质问的样子:“真的假的?陈煜北同学,你心虚了!”
“没有!要不这样吧!”他赶紧转换话题,“陪你过完生日,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去港城,这样如何?”
“哦?这可是你说的。可是……你刚刚不是说,没满十八岁需要监护人知情同意书吗?你妈会同意你突然去港城玩?”乔书様顿了顿,“还是说……你出生的比我早,我得要叫你一声哥哥?”
陈煜北摇摇头:“那当然不是。你上次猜得挺准的,我是白羊座。”
“看来我对星座的直觉还是有的!那陈煜北同学以后可得要叫我姐姐了。”乔书様故作一副姐姐的姿态。
“为什么?”
乔书様一脸得意:“就凭……我比你大这么些月份。”
陈煜北垂下眼:“好吧。”
“那我们是不是去不成港城了。”乔书様把话题扭回到正轨,“毕竟你还没有十八岁,不方便。”
“乔书様。你想想,我都想好了要什么时候去了,你会觉得我没考虑到这一点?”他笑了笑,学着她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的动作,微微凑近了她一些,“悄悄告诉你,其实,我是港城人。”
“啊?”一时间里,乔书様不敢确定,他是不是在开玩笑,“真的?”
“嗯。”陈煜北点点头,“我是不会骗你的,乔书様同学。”
又被他叫了一遍名字,老实说,乔书様很喜欢他的声音呼唤她的名字,她心里总是会在这个时刻泛起些许涟漪,去下意识地回味他的口吻。
“好吧,我信你不会骗我。”
车经过潮湿地面的哗哗声消停了下来,周遭的人开始缓缓走动。
乔书様和陈煜北两人并排往前走,各自将刚才牵着对方的手藏在了身后。不敢晃动,好像生怕再次碰到一样。
乔书様问:“我们现在去哪?”
迎着风,陈煜北微微一笑,说:“买蛋糕,给你过生日。”
*
上次过后,乔书様一直在心里留恋着八喜冰淇凌蛋糕的味道。于是今晚,他们买的蛋糕也是八喜的,还和上次是相同的口味——香草味。
从执礼附中里出来到现在,乔书様的心一直都在怦怦跳。她很难形容这种感觉,只觉得难抑。兴许是因为这是一次具有不正当理由色彩的逃课经历,又或许是因为,旁边站着的人是陈煜北。让她心跳加速,仅仅只是他的一个背影,就足够了。
陈煜北不让乔书様提蛋糕,尽管乔书様提了两次“要不我来拿吧”,陈煜北总是会看向她说:“哪有让过生日的人干活的道理?”
乔书様在心里犯“小九九”,她没看他,而是盯着潮湿的地面,说:“其实过了十二点,到了明天才是我的生日。”
陈煜北笑着说:“别想这么多啦,也不要觉得会麻烦到我。乔书様,有的时候,我对你如此,是因为我想,我愿意。当然,你要是不喜欢,也可以直接跟我说。我会纠正的。”
不喜欢?不存在的,她可太喜欢了。他对她的好,她不是感受不到。从难以汲取爱意的童年里长大,不代表她失去了感知爱的能力。就像,一棵生长在贫瘠土地里的、生命力顽强的树,在遇到水的那一瞬间,还是会生出一种想要焕发生机的冲动。
“其实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今年的生日,不会像是从前。我以前的这一天,都是我自己一个人过的。”乔书様长舒了一口气,“陈煜北,谢谢你。”
“应该的。”陈煜北说,“这是我在我们这种关系中该做的事情。”
路上穿校服的学生不是很多,大多都是身着秋装的大人。乔书様和陈煜北在这人群中还是挺惹眼的。
乔书様低头,试着将脸埋进秋季校服的领口。此刻虽然不冷,但她就是想把自己的脸给藏起来。因为,她脸红了。她感觉到,自己的脸红得很彻底。
他说话的语音语调总像是在哄人,乔书様无法忽视他所说的一言一语。很奇怪,她总想去记住他的声音,将他的声线和语音语调刻在自己的脑海中,烙印在记忆里。
乔书様自觉得自己已经缓好了,便没再继续把脸藏在衣服中。昏黄的路灯光照在脸上,乔书様想了想,就算是有脸红的余温,那应该也是很难发现的。
她抬头,看了一眼陈煜北,说:“陈煜北,你对别人说话,也是这种语气吗?”
听见她的问题,陈煜北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他先是呆了呆,在心里过了一遍自己所说的话,而后,他笑了笑,说:“什么语气?”
“就……”乔书様感觉自己被问住了,但不是因为她找不到答案。相反,倒是因为答案有点让人难为情。可她也在这短时间里找不到一个更好的,更合适的答案。她不想让他的话就这么落了地,落了空,于是,她心一横,说,“总感觉你说话像是在哄人……”
话音落下,她又把脸藏进衣服里去了。
她忍不住加快了脚步,想要把他甩在自己的身后。
这真的,很让人难为情!
陈煜北追了上来,他嘴角扬起的弧度不小,他跟在她的身边,弯下了些许身子,说:“乔书様,我只对你这样。这是我前不久,后知后觉的。”
这一句,倒是让乔书様直接停了下来。她在昏黄温暖的路灯光线中看见了他的笑眼,那一刻,她确定,十七八岁男生最好的样子,就是如此了。他就这样,定格在了她的十七八岁里。
“我知道一个地方,陈煜北,我们去那里吧。”
“好。”
陈煜北没问她要去哪里,只是跟着她走。不管是在什么地方,只要是她在,就好。
他们停在了一个天桥下,这里开着一家咖啡小酒馆。
天桥下的旁边就是江水。
乔书様站在栏杆边,听着水声,深呼吸了一口气。随后,她看向身边的陈煜北,说:“以前,我一个人经常来这里,散心,放空。我喜欢听水的声音,我喜欢感受到这种流动的感觉。它是独一无二的。”
“这是你的世界。”陈煜北说,“一个,只有你自己知道为什么是世界的世界。”
她想说的正是这个意思,她没想到,陈煜北竟参透得如此之快。于是她说:“现在,你也在了。你也知道了。而我,也就不是一个人了。”
旁边可以唱歌,是咖啡小酒馆老板特意准备的。只要点歌,就能唱。
一岁的生日,可以许下三个愿望。乔书様想要让其中一个愿望和他有关,且也只能由他来实现——她想听他唱首歌,什么歌都可以。
正当她准备找他去许愿的时候,一转头,却发现他已经拿着话筒,坐在光晕里了。
和她刚才想的画面如出一辙。
他会唱什么歌呢?
乔书様倚靠在栏杆上,微微侧身,轻歪头看着他。
他的视线也过来了,前奏响起的那一秒,她落进了他的眼眸里。即使是隔着一点距离。
她听见他轻声对她唱:
“你是我朝夕相伴触手可及的虚拟,陪着我像纸笔像自己像雨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