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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野兽衔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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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喧闹,花园里异常安静,花香伴着鸟鸣,苏子参踮脚往院子里开得极盛却缺水的花上撒了一捧水。
待再去取水时看到一旁低矮草丛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发着光,他循迹前往,竟是一朵他从未见过的花,其叶泛红,花瓣粉白,由于被阳光照射到发散出夺目光芒。
正当他要细看,一道极快的影子从草丛间闪过,只是眨眼功夫那朵花便不见踪影。
苏子参惊呼一声。
“郡王殿下!”
苏子参愕然回头,从拱门处进来一个擦着汗的侍人,他走过来看见苏子参在这,松了口气。
恭恭敬敬拱手道:“郡王殿下,公主殿下唤我来请您去往前厅,宴席要开始了。”
苏子参见着是侍郎府上的侍人,立刻道:“你们府上似乎有野兽出没,它偷了一朵花。”
侍人见这小郡王手指着花丛,又指向树间,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心中不由好笑,像哄着一般道:“您说的那野兽是何种模样啊?”
苏子参正色道:“似狼非狼,红色毛发,体型较小……其它的就没看清了。但是我观它跳到了树上,一定还在那。”
侍人似乎了然,胸有成竹道:“那并非野兽,是我们夫人养的狸奴,惯常爱在这院子里撒泼打滚,您将才瞧见的一定是它。”
“狸奴?”
“是的,那猫儿吃得好用得精细,通体橙红,长得很大一只,远远瞧着可不就像只狼吗。”侍人半是感慨半是艳羡地道。
中都人大半者都喜欢养宠,猫儿的宠爱是独一份的,数量也最多,侍人最感慨的就是贵人们养宠一月的花销居然抵得上寻常百姓一年的支出,不可谓不咋舌。
赵姬不喜有毛发的东西。驸马的朋友曾送过他一只乖巧的猫儿,有一次冲撞了赵姬,赵姬看着那猫甚是厌恶地道了声:“娱弄人者,猫也。”
自那以后,太史府中再也不许出现猫儿,除了池子里游的,天上自然飞的再也没人敢弄宠。
可即使如此,苏子参也是见过猫的,他眼睛紧盯着树,并不繁茂的树间似乎影影绰绰有什么在与他对望着,他皱起眉。
侍人又道:“时候已经不早了,郡王殿下随小的去前厅吧,别让公主殿下等急了。”
“不是猫儿。”苏子参道。
“什么?”
“一定不是猫儿。”他没可能认不出猫来,“倘若是野兽,侍郎府可以尽快抓获,若伤了人定十分危险,即使不伤人,这满院春花被它所害岂不可惜?”
侍人却隐隐有些不耐烦了,小孩子总是如此的,他们最喜欢黑的说成白的,圆的说成方的,又极爱幻想。但这位虽小却也是郡王,他敷衍道:“是,小的定会禀告王大人这狸奴害了花的。”
苏子参有些不满:“你不相信我说的?”
可旋即一想,这侍人却也没错处,他有他要完成的吩咐,这也是侍郎府而不是太史府,假使那野兽真伤了人他一个外人有什么可告诫的份,他不信他情有可原。
他低头踢了踢石子,转身道:“走吧。”
侍人面露欣喜,正准备引道,忽听得树上一声嚎啼,骤然跳下来一只张牙舞爪的橙猫来,口中不停地叫骂,显而易见是爱宠,这气势非一般狸奴所有。
那猫儿嘴中含着一片花瓣,正用舌头欲将那花瓣舔下来,它越舔越急如何都弄不下来,又是一阵嚎叫。
那花瓣正是苏子参所见那一朵,他看向树,树叶渐渐停止摆动,那猫儿就是从这上面跳下来的。
侍人立刻指着猫道:“您瞧吧,那野兽正是这狸奴呢!”他转而又奇怪嘀咕道:“明明往常也不食花束啊。”
见那猫儿越叫越惨,侍人唯恐侍郎夫人怪罪,便上前帮那猫儿拿掉了嘴上花瓣,却被那恼怒的猫儿泄愤挠了一爪子,他叫苦不迭。
转头去看,那小贵人还在抬头看那树呢,端端的古怪非常。
侍人也顾不得了,赶紧扯过小郡王往园子外去,再迟些可就真来不及了,他不仅要挨抓还得吃一挂落。
侍郎府前厅,数十张桌子上坐满了人,如流水的侍人捧着木盘,上面盛放着闪着银光的杯箸,双手奉于诸位贵客身前。
坐在主位上的俱是皇亲国戚,坐姿端正,王侍郎捧着笑脸在旁好生照顾着。
除去在战场上未归的王爷,还有在旁处任职的几位王爷,在中都城里的竟都来了,这王侍郎颜面可见非常之大,若问如何,还是因为皇帝重用他。
苏子参被那侍人引进来时,一众人等都已经坐齐,他一眼望过去,最先看见的是坐在中间朝他笑吟吟招手的卫祁,坐他旁边的便是许长青。
忽视那招呼他坐过去的卫祁,苏子参初次遇着这种场面第一个想法就是赶紧找到母亲。
赵姬坐在众皇子之中,大皇子赵启尚在战场上,二皇子离世,她便居于主位,其余众皇子见状也不敢有任何不满,赵姬只是一抬手就令众皇子们满目讪讪。
她看着其他几位皇子的姿态,心中暗嗤,多年不见,竟还是这般没出息的样子。但赵姬面上不显,她扬起下巴笑着跟几个弟弟寒暄。
见几个皇子都带着孩子,她道:“各位弟弟们素来高雅,风姿绰约,没想到几个孩子也是人中龙凤。”
众皇子讪笑,面面相觑,这高雅似乎不见得是什么好词,明明素来听闻祥宁公主并不怎么在中都露面,难不成还能知道他们钟情听靡靡之音,喝酥手酒?又看向自家的孩子,竟不约而同将那些庶子赶去他母亲身边。
“三姐说笑了,我们大儿子都在宫中接受教导,这不成气候的孩子们随他们母亲来见见世面罢了。”
赵姬好像才知晓一般,恍然道:“原来如此,我险些忘了皇上有意立皇太孙呢。那望诸位小世子们如父亲般出色就好了。”
众皇子又是不禁汗泪潸潸,这句话可更不是好话了!
这皇上为什么要立皇太孙,还不是因为他们这些当儿子的不够格,再说了,如果这些世子们真像父亲那可就了不得了,岂不是又与皇位无缘?
这祥宁公主,哪壶不开提哪壶!他们也不记得有哪里又惹了这个三姐啊,竟这般明褒暗贬。
王侍郎在一旁听得心惊,看公主的眼神越发不一般,连皇子们都不敢得罪这位公主,足以见其并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人。
各位王妃的席位就在一旁,听见这么一番话也不由得咬帕子暗恼自家王爷居然如此窝囊。
被赶下主桌的庶子们也很不服气,他们最讨厌的就是和嫡子们比较,可进皇宫这一条件直接就把他们淘汰了,世子之位更是无法肖想,只能指望着以后讨好嫡子来在府中安身立命。
正在一片低压之中,靖王妃发话了,她捂着嘴笑道:“祥宁公主许久不见,威风还是不减当年啊,瞧瞧这一个二个的,都要不敢和公主叙旧了,兄弟姐妹之间虽然不论尊卑,但是还是要论情面的。”
众皇子不由得向靖王妃投去钦佩目光,这位大嫂是个人物,连大皇兄都不敢惹的三皇姐,她居然敢惹,果然女人还是得女人来对付啊!
赵姬转头看向她,云淡风轻道:“哦?靖王妃还真是贵人多忘事,我们前些天在皇宫才见过不是吗,您说您去见皇贵妃,难不成是我认错了。”
靖王妃的嘴立刻变得平直,不笑了。
身旁的几位王妃暗暗咬了咬牙,这靖王妃仗着她的母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贵妃,上面没有个皇后压着,平常尾巴要翘到天上去了也就罢了。
在皇孙上面,像她们这些无召不得入宫的王妃见自己孩子一面十分艰难,她可倒好,借着皇贵妃的名头三天两头的入宫,生怕别人不晓得她惦记着那皇太孙的名头。
皇子们捶胸顿足:唉!大嫂败了一局。
“是我最近身体抱恙,所以记性不太好了。”靖王妃又重振旗鼓,“日前我们王爷还写信回来说惦记妹妹,一直想让祥宁公主和驸马来我们府上坐坐,只是可惜公主多年久居府中,寻常难以见到呢。”
好啊!大嫂又扳回一局。
赵姬放在桌下的手瞬间绞紧,面上不显,只道:“大哥在战场上居然还能关心妹妹实在是令我感激不尽,但我怎么听说蛮荒那边盗匪猖獗与当地兵户勾结,战事吃紧,众将士苦不堪言,大哥却能千里送信谈些儿女情长的事来,想必是有十分的把握了。”
这这这!这祥宁公主着实太过牙尖嘴利,众人自愧弗如,别说王爷王妃们面色不好看,就连一直旁边观听的众人脸上五颜六色。
早听闻这位公主自幼时就颇有锋芒,如今一看果不其然,这锋芒怕是要刺死所有人。
大家都坐立难安,简直不敢听这些机关话。
“公主可真是……怪不得皇贵妃说皇上不喜性子尖锐之人,为公主寻觅得苏驸马想必颇费了皇上心神。”靖王妃冷着脸,别人哪里痛她偏往哪里刺。
苏子参刚走到这儿便听到这句话,袖中的小手握得紧紧的,嘴角绷起来。
他看见母亲,手掩着杯口喝了口茶,这样一来别人就没办法窥探她的神情。
赵姬看见了他,眼睛平和,没有去接靖王妃的话,反而抬手唤他来。
“我儿子参。”
赵姬牵过苏子参的手:“子参,快见过你这些舅舅舅母们,他们的脸你可得一个一个都看好了,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