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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你打算怎么做。”

      宁安细细揣度司马枭的神色,轻声道:“后日三司会审,王爷可否把那些学子的详细资料交给我?”

      司马枭随手拿起书案上的一叠卷宗。

      轻扯唇角:“这就是。”

      宁安假笑接过。

      【狗东西,早就算计好由我让那些人名声扫地了吧,东西都给我准备好了。】

      司马枭养气功夫日益增长。

      经历了宁安打算在自己老后雇八十老太骑。

      天天盼着自己死。

      和一见到自己就骂脏东西的洗礼下。

      再听见宁安心里骂自己狗东西时,司马枭已经可以做到面不改色,波澜不惊。

      宁安认命般翻开卷宗。

      一副画像下面是

      姓名:某某某

      性别:男

      籍贯:某某地

      然后……

      没了。

      没了!

      这他妈叫详细资料?!

      这一刻宁安第一次直观的感受到了面前这位大邺第一权臣有多狗。

      宁安不信邪。

      他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正着看,斜着看,反着看,把卷宗翻烂了也只有三种信息。

      最终宁安闭上眼睛不忍心再看。

      【果然婚姻就是精准的找到自己的报应。】

      宁安还抱有最后一丝期待:“王爷,真就这些,没别的了?”

      司马枭若无其事地回到书案后执笔处理公文。

      漫不经心开口:“宁大人有意见?”

      宁安希望破灭,怨气重的一口能吃十个邪剑仙。

      “下官不敢,下官知道王爷对下官的情分终究是不同的。”

      司马枭笔尖顿住:“哦?”

      宁安收起卷宗活人微死:“别人都当下官是牛马,只有王爷当下官是许愿池里的王八。”

      司马枭头也不抬:“宁大人说笑了,王八还得投钱,宁大人分文不取,主打一个性价比。”

      宁安:“……”

      【骂的真脏。】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宁安捧着自己这颗受伤的小心脏闭门不出。

      直到三司会审当日这才雄赳赳气昂昂地迈出了大门。

      观墨蹲在宁安门口守了两天,生怕自家少爷一个想不开畏罪自杀。

      “少爷你可出来了。”

      宁安没穿官服,而是披了一件绯红外袍,衣领雪白,金线绣边,说不出的风流明艳。

      观墨看得脸红。

      少爷越来越好看了。

      宁安拍拍脸,等会儿有一场硬仗要打,打输了可是要下诏狱的。

      “观墨,吩咐厨房晚饭准备冰糖肘子,少爷凯旋归来有赏。”

      观墨讷讷点头,套车将宁安送到刑部。

      忍不住担忧问道:“那少爷,你要是回不来呢?”

      宁安一袭红衣锦缎站在刑部庄严肃穆的门前。

      在人潮中格外显眼。

      “笨,回不来你吃呗。”

      观墨看着宁安云淡风轻地和他讨论晚饭,心里的担忧忽然就被抚平了。

      宁安深吸一口气,跟着接引小吏来到殿内。

      上首便是刑部尚书,右侧大理寺卿,左侧左都御史。

      司马枭坐在刑部尚书侧方闲坐喝茶。

      朝中有头有脸的大臣几乎挤满了刑部,包括严宣贯和张尚介。

      今日审的就一件事

      该怎么判。

      定北王肯定是想判死刑,大理寺卿和他背后的南门官吏肯定是想轻轻揭过。

      至于宁安,纯属顺带的。

      刑部尚书是哪边都不想得罪,虽然是主审,但他已经打定主意和稀泥了。

      “既然人都齐了,那就把犯人们带上来吧。”

      宁安听见身后有叮铃哐啷的锁链声。

      十几个青衣长衫的书生被锦衣卫拖着一脚踹到堂上。

      干净的地板上多出了几道狼狈不堪的身影。

      他们没有外伤,但是露出来的皮肤青青紫紫,扒趴在地上伊伊呦呦地审吟,半天起不来。

      一看就知道在诏狱挨了不少教训。

      但很显然,这教训还不深刻。

      这群人的领头羊,刚刚考中进士的周庆之愤恨地盯着司马枭,好像要把他盯出一个洞来。

      “大人!臣等冤枉!”

      大理寺卿立刻接道:“你等有何冤情速速道来。”

      周庆之蓬头垢面,在诏狱里吃了三四日苦头,此时声泪俱下道:

      “定北王司马枭草菅人命!揪住吾等作的文章为由头,是要将吾等南地出身的学子挤下去,给他北地出身的学子让路啊!”

      这番话在旁听的大臣里炸起一股浪花。

      无他,他们也是这么想的。

      不让定北王怎么这么巧在春闱和这些考上进士的学子碰上了。

      【布什,他们这帮人脑子里塞的是大肠吧,司马枭掌管的是北镇抚司又不是吏部,哪个地方出身的官多跟他有毛关系啊。】

      谁?谁在说话?

      周庆之等学子猛的抬起头。

      他们也听到了心声,但不确定是谁的,是以惊慌失措左顾右盼。

      却发现在场的大臣诡异的顿住之后皆一切如常。

      视线却一直往他旁边飘。

      周文才扭头。

      一只黑缎锦绣翻云靴在他眼前。

      往上看,红衣飘带缠住一截细腰,明艳俊秀的公子如天上月,面无表情看着自己。

      内心

      【好烦好烦好烦好烦好烦好烦】

      “周兄,话不能乱说。”

      周庆之惊恐地看着他。

      宁安清清嗓子把跑偏的主题带回来:“现在是在审你们侮辱护国公和北凉铁骑一案,不要乱攀咬其他。”

      周庆之和周围几个学子对视,也从他们眼中看到了相似的惊恐。

      但现在不是惊恐怪像的时候。

      这要是被判有罪,哪怕从轻发落都是污点,之后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周庆之嘴硬道:“这都是污蔑,吾等写文章只是实话实说,
      怎么,我大邺是要姓司马了吗?连实话都说不得了?”

      “还有你宁安。”

      “你入了王府,就真把自己当王妃了?你忘了文人风骨,奴颜媚上,你现在连无根的太监都不如,有什么资格说我们攀咬!”

      周庆之怨毒地望着他。

      “宁安,你别忘了,聚贤楼里吾等怒斥奸雄的时候,你也在场,那些文章,你也写过。”

      司马枭的脸隐在茶香蒸腾的水雾中,神色莫辨地看着这一幕。

      丝毫没有给宁安帮腔的打算。

      大理寺卿面露讥讽。

      宁安为了自保,以为抱住司马枭大腿就安然无事。

      殊不知司马枭最是记仇。

      “对啊,宁提督,那些文章你也写过,按道理你也该下诏狱啊。”

      来了。

      宁安撩起下裳,直直跪了下去。

      “对,宁安写过定北王司马枭把持朝政,写过北凉铁骑拥兵自重,但宁安从未写过北凉叛国通敌。”

      周庆之面色一僵,但很快讥讽道:“有区别吗?不都是不满,再说了,是先帝说的司马家叛国通敌,吾等学子只是议论而已。”

      大理寺卿,刑部尚书,乃至满堂的大臣都赞同地点头。

      在他们看来,就是司马枭借题发挥。

      各种阴谋论都在他们脑袋里飞。

      “对啊,只是议论而已,这也算有罪?”

      “若是议论有罪,那吾等言官御史,岂不是罪大恶极。”

      “呵呵,我看是某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周庆之见一大半大臣都倒向自己不由内心暗喜。

      听闻内阁首辅严宣贯和司马枭不对付,这次如果能让司马枭吃瘪,说不定能得到严首辅青眼。

      宁安突然出声:“各位能不能告诉我,齐人长什么样?西夷人长什么样?”

      周庆之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光武元年,西夷进犯西部边境,耶律宗翰率军直入大邺信阳,屠杀青州,并州百姓,占领信阳,护国公司马忠率北凉铁骑死守祁山,最终收复信阳。”

      刑部尚书皱眉。

      左都御史也不明白他说这些干什么。

      大理寺更是拍桌子:“宁安,不要说与本案无关的废话。”

      宁安双手交握,深深低下头。

      “那一年,北凉铁骑一万四千七百二十三人埋骨于祁山,他们大多只有二十出头,家里有妻儿,有父母,但他们为了保护我们的妻儿父母客死他乡,尸体被敌军砍烂,拼都拼不起来。”

      “敢问在场的大人,可有信阳人。”

      信阳出身的官员目光闪躲。

      周庆之等学子慌乱咒骂,但有几个学子和宁安一样,低下了头颅。

      他们是信阳人。

      “光武十一年,齐国侵骆安,烧杀抢掠,坑杀十四城百姓。”

      “又是护国公率领北凉铁骑与骆安军一起,死守大同,在百年难得一遇的大雪里,喝雪水,吃草根,与齐军耗了三年,最终不仅打退了敌军,而且将我朝版图扩张到黑河以北两万里。”

      “那一年,北凉铁骑两万三千五百六十七人埋骨于骆安和黑河,尸体冻在地上,扯都扯不下来。”

      “在场的大人,可有黑河人和骆安人。”

      刑部尚书就是骆安人。

      他嘴唇发干,苦笑道:“宁安,别说了。”

      周庆之双目赤红,想继续骂,但又不知道骂什么。

      宁安头低到胸口,谁都看不见他的神情,只能听见他坚定的声音。

      “景和四年,也就是今年,开国距今已有二十年,护国公和他的孩子们,带着北凉铁骑守着我们大邺朝的边境二十年。”

      “二十年爬冰卧雪。”

      “二十年浴血奋战。”

      “二十年死了多少怀着热血保家卫国的北凉青年。”

      “二十年熬白了多少壮志未酬的老兵青丝。”

      “二十年有多少妇人孩童没有等回他们的丈夫儿子和父亲。”

      “将士马革裹尸还,回头看却一片讥谤之声。”

      宁安抬起头,目光如刀,掷地有声地问道。

      “难道这二十年的坚守和牺牲,真的换不来一份尊重吗!”

      司马枭终于放下茶杯正眼看宁安。

      宁安和周庆之一样出生在江南扬州,从小读圣贤书,一次也没见过北凉铁骑和那些凶恶的异邦人。

      所以司马枭毫不意外周庆之可以那么轻易的不把北凉铁骑当回事。

      可宁安实在让他意外。

      自古以来帝王防将,文官轻兵,这浩浩官场,从来没有一个文官会为一支军队求一份尊重。

      他们理所当然地认为将士背井离乡保家卫国是应该的。

      他们理所当然地认为将士就低文人一等,从来都学不会尊重这些保护他们的人。

      这才是司马枭要杀他们的原因。

      宁安不禁神色黯然。

      【说到头司马枭也不过是替那些为大邺牺牲的英烈争一口气罢了,哪有那么复杂。】

      这话说的大半数大臣都羞愧难当。

      就连跳地最欢的大理寺卿也扛不住了。

      好歹读了那么多年书,道德可以低,最起码的廉耻总还是有的。

      周庆之面色灰败,他知道这罪名自己脱不掉了。

      宁安字字诛心,朝廷若真放过他,第二天民心,军心都会散。

      他瘫坐在地上,最后为自己争取道:“就算我不该……,那也不至于杀头吧。”

      刑部尚书的目光在司马枭和大理寺卿身上流转。

      见他们都沉默,当即拍下手中的惊堂木。

      “将人犯押入刑部大牢,待圣上裁决!”

      刑部尚书就防着司马枭截人呢。

      结果直到周庆之等人被拖下去,司马枭也没有一点反对。

      刑部尚书好奇试探道:“王爷,关在刑部,您没意见吧?”

      司马枭没接话,下巴点了点宁安的方向,目光刚毅。

      “高大人,宁大人的问题你们还没回答呢。”

      刑部尚书顿住,但很快反应过来,对宁安正色道:“换的来,起码我高涟敬北凉铁骑七分。”

      左都御史抚了抚胡子:“王爷是把咱们这些臭御史忽略了?我话放在这,都察院该参还是参,但也敬北凉八分。”

      其他大臣纷纷响应。

      “我敬九分!”

      “我敬十分!”

      这些大多都是场面话,司马枭没心情听。

      他弓下背起身。

      随手掸了掸衣袖上的细小灰尘。

      宁安以为他要走,十分有眼色地站起来让路。

      一只覆满老茧的大手却猝不及防进入他的视线。

      低沉的嗓音在他耳边回响:“走吧。”

      宁安顺着手掌向上看。

      对上一双疏离冷淡的鹰眼。

      只不过今天好像又没那么冷淡了,多了一丝温度。

      宁安不好意思地笑笑。

      羞涩地将手伸向司马枭掌心。

      【大意了,早上出完恭忘记洗手了。】

      司马枭眼角肌肉不可控地轻微抽搐。

      迅速改变手的方向,曲起两指敲在宁安脑壳上。

      随后狠狠甩袖大步离开。

      宁安捂着脑袋懵在原地。

      那道玄色背影走了一段路后突然停下转头。

      宁安清楚地看到他绷紧的下颌,凤眼危险的眯起。

      “还不走,想留在刑部吃饭?”

      刑部尚书热情道:“宁大人想吃饭?可以啊,不是我吹,我们刑部的伙食可是整个大邺监狱里最好的!”

      这话说的

      宁安摇摇头:“不用了,我妈……王爷喊我回家吃饭呢,告辞。”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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