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1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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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月底的那天，全校学生的心思应该都没在学习上，都在讨论即将到来的晚会。
寒冷的天气浇不灭大家的热情，下午放了学，各班就一窝蜂地奔向礼堂。
裴知悯留在教室里给喻书画应援图，一张简单的人物配字，立牌不大，但画完教学楼早就空了。
去礼堂的路上，意外地遇见了何语苒，女生身材高挑，穿着漂亮的舞裙，妆容明艳精致，一颦一笑都动人。
裴知悯垂着眼和她擦肩。
后台里，来来往往很多人。
休息室的门口，祁砚寒穿着黑色西装，靠着墙，一手插兜，姿态散懒，在和蒋琛聊天。
印象里这是裴知悯第一次见他穿正装，十七八岁的男生穿西装，总摆脱不了少年气，可不知为何，他穿上身却有四五分男人的成熟。
他没系领带，白衬衣敞开了一粒扣，露出半截白皙的锁骨和利落流畅的下颌线，侧头和蒋琛谈笑的时候，有种别样的风流。
裴知悯按捺住微乱的心跳，徐步走过去，却在离他三两步时顿住了脚，他站的位置挡住了门把手，她进不去。
祁砚寒瞥见人影，瞧她欲言又止，先出声问：“要进去？”
裴知悯点头：“嗯。”
祁砚寒往旁边挪了一步，把门让出来。
休息室很大，找了一圈，裴知悯都没看见喻书，末了她还是出来了，在门口等她。
蒋琛不知何时走了，门外只剩他在，这两人靠墙站着，一左一右，跟门神似的。
他们都没说话，空气一时间沉默，看这人久久未走，祁砚寒侧眸，打量起了面前的女生，她穿着粉色棉服，扎着低马尾，一点发梢披在肩前，那张“喻书最美最乖最可爱”的应援牌子被抱在胸前，模样固执又真诚。
“你画的？”祁砚寒望着那牌子，忽而问道。
他的声音很低，在嘈杂里听不真切，裴知悯察觉到他的注目，扭头看过去，又问了一遍，才“嗯”了声。
“画得挺好。”他说。
裴知悯心乱了一拍，抿出个淡然的笑回应。
说完这个，这话题好像就没什么可聊了的，气氛一下陷入了尴尬之中，廊间走动的人不少，却只有她和祁砚寒一动不动，经过的同学看见了，总会瞄来几眼。
裴知悯受不住那些打量，头埋得越来越低，跟鸵鸟似的。
祁砚寒颇觉好笑：“再低脖子就要骨折了。”
女生窘然，一点点地抬起了头。
祁砚寒视线落在立牌上的水彩女生上，忽然想起方芷宜说的“她懂画”，想着就当随便聊聊打发打发时间。
“你画画很久了？”他口吻自然。
裴知悯听着那有点熟稔的语气，微顿了一秒说：“小学时开始的。”
他似乎很有兴致，接着问：“几年级？”
裴知悯仔细回忆了下：“三年级。”
和方芷宜学画的年纪差不多，祁砚寒随口道：“中途没放弃过？”
裴知悯摇头：“没有。”
那比方芷宜好不少，这娃娃报了班学画还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后来被小姨监督着才好点。
那算算日子，她画画到现在也快七年了。
“难怪。”他低声感慨。
裴知悯面露困惑，难怪什么？
祁砚寒轻轻一笑，目光从画上移至她的脸：“画得这么好。”
裴知悯抿了抿唇，低下头慢慢笑了。
“祁砚寒。”
清甜的女声从前侧方传来，这里的两人同时看了过去。
何语苒站在廊下的另一头，目光微不可察地在裴知悯脸上停留了一瞬，偏移到他那儿后，笑容明快地指了指排练室的方向，祁砚寒会意，跟裴知悯说了句“有事先走了”，转身朝她走去，两道身影很快消失在了转角。
他走后没两分钟，喻书就回来了，裴知悯收拾好低落的情绪，举起牌子给她看。
“这是你给我画的？”喻书颇为惊讶。
裴知悯稍微扬了点下巴：“那不然？”
喻书翻来覆去地看着立牌，眨眼问她：“这个能送给我吗？”
裴知悯：“本来就是给你的。”
喻书笑得跟得了宝贝似的：“我回家把它摆在我房间，供起来。”
裴知悯：“倒是不必。”
这时外头响起了主持人的报幕声，伴随着热烈的掌声，晚会开始了。
喻书和她聊了会儿，被人喊进去做准备了，裴知悯往观众席走，到了出口，碰见了蒋琛，视线一对上，这人就说：“帮我个忙。”
裴知悯茫然：“什么？”
“卫旭突然找我有事，你帮我保管一下砚哥的衣服行吗？”蒋琛边说边递来一件黑色的羽绒服，“等会他弹完琴，你直接给他就行。”
裴知悯心旌微晃，愣愣地伸手接过衣服，蒋琛抱拳表示感谢，他走后，她又折返回后台。
祁砚寒和何语苒的节目在中间，他们前面是诗歌朗诵，气氛稍显暗沉，但他们一上场，现场瞬间沸腾起来。
台上亮着一束白光，他们一同走上舞台，男生西装整洁，领带一丝不苟，端坐于钢琴前的一方长凳上，女生则静静地站在光下，
全场默契地安静下来，目光聚集在舞台上。
男生十指搭上黑白琴键，轻柔的琴声缓缓流淌，女生轻轻晃动裙摆，蹁跹起舞。
裴知悯站在舞台左侧，注视着台上闪闪发光的女孩子，一时黯然。
一舞完毕，台下响起了巨大的欢呼，两人在人声起伏中一齐弯腰鞠躬。
谢过幕，他们从左边退场，祁砚寒走在前面，先一步下去，那时候灯光已经熄灭了，何语苒看不清台阶，迟迟没迈开脚。
看出她的窘境，祁砚寒沉默了下，伸出了手。何语苒抬眸看他，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惊喜，慢慢将手放去他的掌心。
男生绅士地虚拢着女孩子的手，照顾她下台阶。
场外有人注意到了场边那暗戳戳的“牵手”，顿时响起一小波的起哄声。
祁砚寒没有理会，待何语苒站定，他将手插进裤兜。
当他向她伸出手的那一刻，裴知悯就垂下了眼，她的少女心事，从来都是在暗处的，无法形容，无法言说。
下来后祁砚寒没看到蒋琛，倒是裴知悯抱着自己的衣服站在出口，他稍感意外：“我衣服怎么在你这儿？”
他问得平常随意，却藏着淡淡的疏离，裴知悯轻吸了一口气，再抬眼已恢复平静，三言两语解释完原因，把衣服给他。
喻书的合唱快上场了，物归原主后，裴知悯往外边走。
合唱很简单，唱的歌却是耳熟能详，“轻轻敲醒沉睡的心灵”这句一出，便带动了全场，裴知悯在“慢慢张开你的眼睛”中晃动着牌子，跟随着唱。
后来唱完回到后台，喻书不小心碰到了喷漆，衣摆被弄脏了，这一次的演出服她本来想留下来当个纪念的，现在看来也只能扔掉了。
裴知悯看了会儿那块印记，说：“不然我给你画点东西？”
喻书眼睛亮了瞬：“好啊。”
说着她把衣服抻开，由她发挥。
外边是七班在表演，胸口碎大石只不过是个幌子，他们的节目是小品，谐音梗逗得满堂大笑。
喻臣和祁砚寒进来时，裴知悯刚好画完，人物完美地遮住了那块污迹。
“在画什么？”喻臣好奇问。
“你看不出来吗？”喻书衣服抻开让他看，“我啊。”
喻臣挑眉笑了笑，朝裴知悯竖了个大拇指，祁砚寒看向裴知悯，女孩子笑意盈盈，眼眉柔软。
门外的舞台四处扫射，溜进来的两缕光晃人眼睛，裴知悯下意识偏了下头。
两人不期然地碰上目光，很快又默契地移开。
那天的晚会，大家的热情空前的高，彻底结束时，已经过了九点。
走出校门，一群人一起去吃饭，跨年夜，学校外的小店都坐满了学生，几个人找了家稍偏的店，吃饭的中途，外边有烟花升起，绚烂的光束在漆黑的夜里绽放着，格外好看。
喻书看了眼手机时间，还有二十分钟到十点。
“等会吃完咱们去买烟花吧？”她小声跟裴知悯说。
裴知悯看了圈桌上的其他人，咬唇说：“我们偷偷放不好吧？”
喻书笑：“买回来大家一起放。”
裴知悯默了下，道：“行。”
两个女生找了个上洗手间的理由就出去了，今晚的烟花很受欢迎，她们跑了三家店才买到了两盒仙女棒。
俩人喜滋滋地往回走，餐馆外面，喻臣蒋琛他们都站在那儿，脸色有些阴沉。
“哥——”喻书欢快地喊。
“你们去哪儿了？”喻臣快步过来，大声问。
喻书被这声吼给弄懵了。
“这么晚了，你出去都不知道给我打个招呼？”喻臣噼里啪啦地一顿输出，“这黑灯瞎火的，你们两个女生，万一出什么事儿了怎么办？”
喻书愣愣地把手里拿的烟花展示给他看：“我买了烟花来放。”
喻臣脸还冷着，想她也真是心大。
蒋琛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消消气。
喻臣长长地叹了口气，眼光看向了别处自己消化。
祁砚寒在店里找了一圈一无所获，出来看见她俩，松了一口气，走近一瞧又感觉气氛不对，问卫旭怎么了，卫旭朝喻臣努嘴：“生气了呗。”
祁砚寒看了她们两个一眼，拉着喻臣去了一边说话。
没一分钟，他们就回来了，喻臣的脸上已看不到怒气。
“还差两分钟就到十点了，”蒋琛转过话头，提议道，“我们可以赶一趟这个点的新年快乐。”
卫旭赶忙接上：“可以啊。”
喻书低头拆烟花棒塑封，灯光昏暗，她看不清，弄了好半天都没弄开，喻臣，从她手里拿过盒子，三两下就把塑料包装撕开了。
“哎，”裴知悯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没有买打火机。”
喻书懊恼地拍了下脑袋：“真是笨死了。”
裴知悯把手里的仙女棒给她，说她马上去买一个。
“等等，”喻臣拦住她。
裴知悯不解
“有。”喻臣说。
裴知悯轻轻“啊”了一声。
喻臣侧身看向祁砚寒，掌心向上伸出，以眼神示意他拿出来。
祁砚寒淡淡看了他一眼，没动。
裴知悯不明就里，跟着看向他，过了几秒，她缓缓睁大了眼。
“没带？”喻臣问。
祁砚寒舔了下唇，看着他没说话，余光瞥见一道小心又震惊的视线，他不禁好笑。
这事儿他们几个都心知肚明，只是很少在外边说，毕竟当学生的，该装乖点还得装一下。
喻臣眯眼，催促道：“快点儿的，等会错过时间了。”
祁砚寒勾唇，摇了摇头，诚恳道：“真没有。”
裴知悯看着他们，抿唇轻道：“还是我去买吧。”
祁砚寒环视四周，餐馆一家挨着一家，没看见一家便利店，他拉住她，说：“等着。”
说完他返回刚才的餐馆，很快又出来，带着一只黑色的打火机，走出几步，抛给了喻臣。
烟花棒一人两支，大家凑在一堆，喻臣拿着打火机准备从下面点。
众人都盯着聚在一起的烟花棒上，正逢深夜，凛风狼嚎，猛地扫在脸上，又灌进他们的脖子里，冷得人直打哆嗦，这时候，时间好像流逝得格外慢。
“到了没啊？”卫旭问蒋琛，“我眼睛都看酸了。”
“我看着呢，别吵。”蒋琛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上的北京时间。
卫旭立刻噤声。
“五，四，三，”蒋琛开始倒计时报秒，“二，一！”
数到“一”的那一刻，喻臣按动打火机，橙红的火光窜出，烟花棒被点燃，绽开绚丽的花，一群人挥舞着，一齐喊道：“新年快乐！”
人潮涌动的街上，满是欢笑，路面飘过汽车引擎发动的声响，夜风绕着这群人清脆激昂，满腔热情的声音打转，荡在银蓝色的夜里。
喊完那声，喻书舞着烟花棒到裴知悯那里，祝福道：“生日快乐。”
裴知悯灿烂一笑：“谢谢。”
12月31日，一个事毕于今、前途有明的日子。
裴知悯的生日也在这天。
放完烟花，大家相互告别，裴知悯打了辆车回去，到了楼下，前方出现一星亮光，她用手挡了挡眼，那光立刻移开了。
裴知悯定睛一瞧，居然是裴振。
“爸，你怎么还没睡？”
裴振接过她肩上的书包：“我估摸着时间，想你应该要回来了，就下来看看。”
裴知悯笑了笑：“你不用担心我，我自己可以回家。”
“没事，接你花不了多长时间，”裴振问，“今天玩得开心吗？”
裴知悯粲然：“开心。”
当时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进了家门才明白过来，苏英在家给她准备生日惊喜呢，她爸是下来放哨的。
桌子上摆着个大蛋糕，令她意外的是，旁边还有许兰君给她买的当作生日礼物的项链。
一家人吃着蛋糕聊着天，时间晃眼就过去了，洗漱完临近午夜，裴知悯静静地站在窗前，遥望着远处的如黛青山和灯火煌煌的城市，隐约可以听到吵闹的人声。
远方零点的钟声准时响起，盛大的烟花砰砰作响，染红了漆黑的夜空。
新年到了。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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