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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 4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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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此后的一段时间，幽絮没有再出现在他们两个面前，像是要忙些什么事情。
星幻这几天一直在想着，当晚他和另一个人的对话，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把自己这些天的所思所想，写成了信，寄到了旅馆里，并嘱托李临意负责转寄回明渊。
同时嘱托李临意，让他也写一份对这件事的看法，一并寄过去。
写完信以后，星幻歇了一会儿，看向日历。
已经七月十五日了。
这些天，星幻在幽奎这边折腾来折腾去，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了。
这段时间，幽奎一直在房间里，准备着有关下个学期的学业内容。
星幻习惯一个人在楼下走着，时不时会上来看她一眼。
有时，幽奎会带着满满几大张纸的问题来问星幻。
星幻总是会坐在床边，先对着一叠的问题叹一口气，然后一个个讲着。
有时候讲完了，也到了半夜。
这段时间，幽奎的进步特别的快。
这时，她才真正理解了，星幻当初说的那句话。
她现在也体会到了，自学所带给她的效果。
幽奎把白抟先生的《渊洛史探》重新整个看了一遍。
结合着此前两天的文学座谈会，她感觉自己的观念又一次被刷新了。
星幻看着幽奎这两天，记下的满满当当的笔记，不住地点头称赞。
“看来，咱们的幽奎同学，经过了这两天的锻炼以后，也有了些长进呀。”
“听你这语气，怎么那么像是晚辈在教育后生呢？”
“从学术研究的角度看，你不就是我的晚辈吗？”
“我才不是你的什么晚辈。”
“从文学理论的角度讲，你确实是我的晚辈啊。”
“那也只是针对明渊文学史好不好，枫宁文学史，我可以不比你差。”
“是吗？要不咱俩来比比？”
“不比。”
“为什么不比，你不是说没我差吗？”
“我说不比就不比，怎么啦，我乐意？”
“好好好，你乐意，那我们也就不比了。你记下来的这些东西，你都记住了吗？”
“怎么那么多废话呢，慢慢记吧。”
“好，不废话了，那我走了。”
“唉，你先别走。你帮我再看一下。”
“看什么？”
“我这儿又列出了一堆问题，你等一下帮我讲一下，现在先看看到底有哪些问题。”
“本来我还想说，能够在你这儿歇一歇的，结果还是没能躲得了啊。”
“你现在是讲课，又不是上课。”
“讲课比上课更累的好不好，大小姐。”
“怎么又大小姐了？”
“好好好，二小姐。不过你在我心里，永远是大小姐，没人比得了。”
“又在这开始说起来了。”
“那你不想听吗？你如果不想听的话，我可以不说呀。”
“少说点。”
幽奎揉了揉星幻的肩。
“行了，我也差不多看完了，你现在需要我跟你讲吗？”
“可以啊，现在就讲吧，我这边一边看着一边听你讲。”
“行吧。”
星幻和幽奎，聊了整整一下午的时间，一抬头，看向窗外，天都黑了。
星幻想起了什么，开始往外面走。
幽奎看向星幻。
“你要去哪里啊？”
“我出门走走，头都晕了。”
“行吧，那我也不管你了？”
“行，不管我啦，当心我离家出走。”
“就看你离不离得了了。”
“我怎么离不了了，反正你又不要我了。”
“谁说我不要你的？”
“噗，那你这是答应了？”
“你赶紧出去吧。”
星幻笑着关上了门，一路走出大门，来到了车旁边。
一会儿功夫，司机也从皇宫出来了。
星幻坐上车，回到了旅馆。
一进入旅馆，他便先到了李临意那边敲了敲门。
李临意正在看书，听见外面有人敲门，便走了过来。
“有没有想我了？”
“想你个头啊。就这样不打招呼就走了，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吗？”
“什么叫没打招呼就走了，后面不是跟你们说过了吗？”
“就这么后面通知了一下，你也真是好意思。”
“行了，先不说这个了。之前我给你写的那封信，你有没有交出去？”
“交出去了，我还按照你说的，写了一封我自己的意见。”
“正好，跟我讲讲，你的意见是什么？”
星幻拿起李临意房间里的椅子，搬到了床边上，坐了下来。
“我的意见很简单，静，观，其，变。”
李临意坐在了床上。
“你难道就不担心吗？”
“既然你不担心，我为什么要担心呢？”
“我可是一脸的着急呀。”
“是吗？可我没读出来呀。总感觉你在那边嘻嘻笑笑的。”
“当时我一听到，就想到了报纸上的那篇报道。”
“我也想到了。不过我后来，仔细看了看那张报纸。”
李临意把报纸拿过来，放在星幻面前。
星幻接过报纸。
“你想到了什么？”
“我在想，就像你说的，里面没有提到是谁指使的。”
“对呀，我现在也没看到。”
星幻开始读了起来。
“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就算它是一场军事演习，难道就真的能说明，枫宁开始主动用兵了吗？别忘了，枫宁和明渊可是和好了近二十年了，当初你们俩的娃娃亲，不也是在庆祝和平的那场宴席上定下来的吗？”
“我就是担心这个，所以在想着说，和你通通气。”
“那你就没必要了。”
“什么意思？难不成那边已经……发急讯过来了？”
“倒也没有，不过我去跟老洛聊了聊。”
“你跟他聊什么？”
“他那么神通广大的，知道那么多消息，跟他聊聊也没什么。”
“他现在估计整天担惊受怕的，你跟他能聊出点什么来？”
“他倒还真懂点。”
“那你跟他聊出来点什么呀？”
“他也是根据他得到的消息讲的，在他看来，这次动兵，不过是皇室内部的一次逼宫，没过多久就会被平定，重点在后面。”
“他倒还真有点本事，之前我和小奎，听到她爸爸和一个人聊天，好像就是这么说的，不过倒没有聊的这么具体，内容也都是我猜测出来的。”
“那应该就是，反正每次你猜的都挺准的。怎么样，这两天，你和她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
“你们两个的关系啊？”
“合着这么大件事儿，你就只关注我和她的关系？”
“这事儿不是都已经平定了吗？”
“平定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你刚刚不是说的吗？”
“我刚刚只是猜测，并没有具体知道他们聊了些什么。”
“那就够了。只要能确定不是她爸爸干的，其他也就都好说了。”
“那这点我倒也不怀疑，毕竟她爸爸一直是主张和平从事的。”
“那就说明，真的是皇室内部的人干的了……”
“我可没这么说。”
“那你以为，是谁干的？”
两个人对视着笑了笑。
“当务之急，是处理好明渊和枫宁之间的关系。你们两个就是最重要的，明白了吗？”
“当然明白，这几天也偶尔，会有人到小奎那边。”
“他们要干嘛？”
“都是没聊几句，就问起了她的婚姻大事。”
“然后就聊到了你身上，对吧？”
“对啊，他们估计还不知道我来了，以为我在外面住着呢。没想到，皇宫门口的守卫嘴还挺严的嘛。”
“毕竟他们都和小奎熟了，哪些话该讲，哪些话不该讲，都清楚的很。”
“那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今天不是都十五号了吗，你知道，小奎生日是几号吗？”
“几号？”
“二十一号。”
“可以啊，都开始想这种事儿了。”
“毕竟现在我们两个在一块儿呢，我也是想着，给她准备准备，既然这件事已经了结了，那别的我也不用再操心了。”
“可以啊，你想怎么准备？”
“按照他们这边的规矩，不是要搞一个什么蛋糕吗？”
“对呀，你也想着给她来一个大蛋糕？”
“我搞不清楚这种东西，我从来没有弄过。”
“要么，交给我，我来帮你办？”
“我怕你办砸了。”
“怎么会呢？”
“我怕你趁机报复我。”
“怎么会呢？那么多年了，你都没有信任过我哪怕一次吗？”
“那么多年了，你有值得我信任一次过吗？”
“真的是有毛病。”
“我看你也病得不轻嘛。”
“快说，到底要不要我帮你？”
“有人帮忙当然是乐意的了，就看你怎么帮了。”
“放心，不会帮倒忙的。”
“那我可就靠你了。”
“你是不是还想趁着她生日的时候对她……嗯？”
“那倒不是，毕竟和她到那边的那天晚上她就说了，只能年考以后。”
“那难不成，是你在对她有了动作以后，她才这么说的？”
“什么叫有了动作，不就是日常的那些吗？”
“日常的那些……是什么意思？”
“这些你就不用管了，不需要跟你说，行吧。”
“不需要跟我说就不说了，那些东西，我都看着帮你准备一下。”
“行，关键时刻，还是你靠得住。”
“你现在信任我了吗？”
“不信任。”
“那我还给你准备个球。”
“你要想准备个球的话也可以。”
“你这个人，就是嘴上没两句正经话的。”
“我如果太过于正经的话，她会注意到我吗？”
“那倒也是。毕竟你这个人本身，一边文绉绉的，一边又有点流氓习气，也不知道怎么搞出来的，竟然还能两者兼备。”
“我这叫，对自己人温柔，对敌人下狠手，懂不懂？”
“那到时候就看你能不能在生日那天，和她向前大踏步向前走了。”
“但她好像不太希望我这样……到现在，我倒开始有点怀疑起了我们两个之间的关系了。”
“我说，你现在是不是觉得，你们有些疏远了？”
“或许是吧。”
“你也不能这么想，或许是因为，你内心当中有些焦躁不安没法满足，好像感觉她冷落了你一样。”
“我也确实是这么想的。”
“那你就不要这么想，既然你觉得你喜欢她，那就大胆地去追，坚持住。”
“可是我真的好像有点坚持不下去了，怎么办？”
“坚持不下去了……我也没办法了，毕竟这是你们的事情。”
星幻想了想。
“最近这几天，你们有没有一起干什么事情？”
“最近这几天……倒是也没有吧。她一直在房间里准备着下学期的东西。”
“准备下学期？她还挺用功啊。”
“没办法，她说之前那些同学讲，下半学期会很苦，她想先准备一下。我说有我在还准备什么？她说不想太过依赖我，想自己再努力努力。”
“反正，你们的事情，我是说不上话了，还得靠你们自己，我去给你们准备去了。”
“离生日不是还有好几天吗，你现在就准备了？”
“这种东西，就是要提前准备的，毕竟做也要时间嘛，万一做得不好，还能有功夫改一改。”
“那行吧，靠你了。”
星幻看着李临意，走了出去。
正要开门，他回过头来。
“小白同学还在楼下吧？”
“不清楚，这几天，他总是会往外面走，不知道去干什么。”
“往外走，他在这边有什么熟人吗？”
“不知道。”
“那他还出去干什么？”
星幻低着头，思考不出什么来。
李临意则趁着星幻关门的功夫，笑了一声。
这一笑刚好被关门声给盖住，星幻没注意到。
星幻来到了协会门口。
洛秋坐在台阶上，正抽着烟。
“怎么，不在里面抽，改在外面抽了？”
“里面抽的都是一股味儿，想着先散散，就在外面抽了。”
“你这人呢，跟你说了多少次，都戒不掉。”
“那有什么办法呢？”
“老李都跟你讲了吧？”
“讲了呀。”
“怎么，语气这么低落，想到什么事了？”
“倒也没有吧。”
洛秋看向眼前的车水马龙。
“莫伤悲。”
“你说的倒轻巧，到时候，你拍拍屁股走了，我在这边的工作，这边的人情关系，还有这边过去发生的事情，都只能靠我一个人处理……我哪处理得了啊？”
“我想了一下，应该不会有战争的。”
“是吗？那真是恭喜你了。”
“你不该恭喜一下你自己吗？”
“……这些天，我好像突然变了不少。”
“怎么变了不少？”
“我想到，当初我来这里的时候，原本根本没有考虑到什么战争。现在想想，也是我太天真了。”
“每个人都会有天真的时候嘛。”
“可我的天真，或许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洛秋的语气越发低沉。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星幻，抽了口烟，扭头把烟吐了出去。
他随手指着前面这些人群。
“星幻，你说，眼前走过的这些人里，将来会有多少，打到我们明渊来呢？”
“你可不要胡说啊。”
“我没有在胡说，我是在跟你思考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什么问题？”
“当战争来临的时候，究竟是国家领导人民，还是人民被国家所左右？”
洛秋抖了抖手里的烟，继续说着。
“就像眼前这些人吧，平日里，他们的生活平平淡淡，一到战争时刻，骤然紧张了起来，配给限额，随处搜身，全民军工。他们既是命令方，又是被命令方，你没意识到这一点吗？”
星幻看着眼前，点了点头。
“行了，不要再想这些了，想了也没用，毕竟，战争就是这样的。”
“可我……还是不太希望……有战争啊……”
星幻听洛秋的声音有些发抖。
他回过头来看。
洛秋的脸上，已经布满了泪痕。
“你说，有一天，如果，我真的，真的，死在了战场上，屋子里那些人，有多少，会记得我呢？”
星幻本想把手搭在洛秋的肩上，安慰他，但他想不出什么话来。
“你也别浪费头脑，想着怎么来安慰我。我知道，你想让我停止思考，可人……怎么能停止思考呢……
“人的脑子一旦开动……便只有死亡……这一条路……能让他彻底停转了……你不觉得吗……当你想到……战争的时候……你的心里……就没有一点恐惧吗？”
星幻沉默了。
在他看来，战争向来是热血，向来是激情，向来是建功立业。
他好像从来没有想过这些。
在他眼里，战争好像是证明自己的时候。
可看到眼前这个男人，抽着烟，看着路上的行人，为自己感到悲伤的时候，他开始思考起了战争。
什么是战争？
人类为什么会有战争？
为什么总有些人热衷于战争？
战争到底是怎么开始的？
战争又是怎么结束的？
战争到底有什么意义？
战争有意义吗？
看着眼前这些，脸上时刻带着嬉笑怒骂，有着各自独特人生的人们，星幻不经想到了这些问题。
可惜，这时的他，只是为了这个问题起了个头，真正开始思考，得要到很久以后了。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真正进入那段思考时间之前，他已经亲自领导国家走入战争，又领导着她走出了战争——
整整九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