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9、第 49 章 ...
-
四十九、
这几天，星幻和幽奎在图书馆里。
星幻抽空知会了李临意一声，李临意也就知道了，他们这几天都猫在图书馆里。
等到七月二十七号的时候，李临意过来通知他们。
“可以开始准备起来了。”
星幻从楼下儿童区那边拿了几张纸，开始写起讲稿。
李临意过来通知他，说这次有关明渊部分的内容，需要由他开个头。
星幻过去从来没有为什么讲话专门写草稿，这次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自己状态变差了，想着写个提纲，有所准备。
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他便把提纲写好了。
幽奎一直在那边，拿着自己从家里带过来的本子，在那边写写画画的。
有时候是一篇文章，有时候是几幅简笔画。
画着画着，幽奎有时候还会自己笑起来。
那天晚上，他们一起走回家。
到房间里，星幻叮嘱幽奎。
“明天就要去会场了，怎么样，紧不紧张？”
“我紧张什么，应该是你紧张吧？我这就跟回家了一样，反正过去我也是宗陵的。”
“那倒也是。”
“到时候，可就要你多多担待，稍微照顾我一下啦，幽奎学姐。”
“好，星幻学弟。只要你乖乖听话，安安稳稳的，保证你不出问题。”
“难道我现在不安稳吗？”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有时候这几天，我在图书馆打瞌睡的时候，你总是会凑过来。”
“你怎么知道的？”
“你以为，为什么每次你凑过来的时候，我都会稍微动一下？”
“那你觉得我想干嘛呀？”
“你想干嘛，还需要我多说吗？”
“好吧。明天老李会带我们过去，别忘了啊。”
第二天一早，李临意便坐着车过来了。
“怎么样，两位准备的差不多了吧？”
“总感觉还有些没准备的。”
星幻看着手里的讲稿。
“那就说明你准备好了。行了，别废话，赶紧走了，再准备也准备不了多久了。”
两个人坐上了车，等着幽奎。
幽奎像是平常上学一样，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
虽然车上的人都很急，但是也都没有催她。
幽奎一坐进车里关上门，司机便猛踩一脚油门向前驶去。
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宗陵大学的门口。
三个人下车，经由引导员来到了会场。
宗陵大学的会议厅，相比于明渊大学的而言，要大一些，而且还有二层。
三个人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
应该是官方安排，三个人坐在了一起。
星幻坐在左手边，李临意坐在中间，幽奎坐在右手边。
“好一个分法呀，这叫我怎么做人呢？”
李临意一边坐在位置上，一边说着。
“如果你想的话，你可以给我换换。”
星幻坐在边上说。
幽奎笑了笑。
李临意看着手边两个人，摇摇头，站起身。
星幻早站着起来。
李临意刚没挪动两步，星幻便紧着坐到了李临意的位置，把手搭在了右边扶手上。
李临意看着眼前自己兄弟如此“忘恩负义”，轻轻叹了口气，笑着坐了下来。
提前一天过来，主要是因为开幕式被安排在了今天。
或许是这些天，星幻和幽奎相处惯了，正要开会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了白絮。
“小白人去哪里了？”
“你才想到他呀。”
李临意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像是为了即将召开的会议闭目养神。
“快说，他去哪儿了？”
“他自己有个小会要开。”
“什么小会？”
“是宗陵的文学爱好者和历史爱好者的一个私人会议。我因为要准备这个，所以就请他代替我过去。”
“他能应付得了？”
“还行。他那边比我们早几天开会，我开始帮他看了看。看他还挺厉害，我也就不管他了。”
“那就好……”
“你看，我够意思吧，本来你说的是，想要自己来培养培养白絮，结果都是我来帮你干。”
“你这个兄弟，可是对我真的好啊，以后我会记住你的。”
“别以后了，就现在吧。”
“什么意思？”
“等一下我有个发言，要不你也帮我发言了吧。放心，我已经写好了，这是讲稿。”
李临意把讲稿递给了星幻。
“那你呢，你要干嘛？”
李临意从口袋里掏出了一袋纸巾。
“你说呢？”
说着，他便把手放进口袋里，弯腰离开了。
星幻看着手上的两份讲稿，莫名慌了起来。
“怎么，现在是不是开始紧张了？”
“倒也确实有点怕。毕竟以前底下做的大多都是熟人，现在底下可基本都不认识我。”
“没关系，到时候你看看，有没有什么认识的。”
“你在这边，应该有挺多人认识你的吧？”
“那倒是，不过应该我认识的人不多。对了，到时候你可别讲错了。”
“什么讲错了？”
“我的名字？”
“你的……哦，明白，‘刘奎’。”
“那就好，‘秦焕’同学。”
“行，我就叫秦焕了。”
星幻摸了摸幽奎的脑袋。
没过一会儿，星幻就代替李临意上台了。
李临意之后还是星幻。
为了顶替李临意，星幻在台上待了足足半个多小时。
等到星幻下台以后，李临意刚好从后门钻了进来，回到座位上。
刚一坐下，星幻便开骂了起来。
“你个臭小子，你是不是掐好时间了，还是一直在大厅门口听着里面呢？怎么我一讲完你就进来了？”
“那有什么办法呢，只能说太赶巧了呗。”
“我记住你了。”
“人有三急，有什么办法呢？总不可能让我在台上解决了吧。”
“行行，你别说了，多恶心。”
“不是你让我说的吗？”
“行了，你闭嘴吧。”
他们正聊着，台上的主持人突然喊到了郑璘的名字。
“老郑？我好像听见了老郑的名字？”
“你没听错，就是老郑。你看。”
李临意指着台上，向中间走去的郑璘。
郑璘一脸笑意地看向主持人，接过了她手里的话筒，开始讲了起来。
“没想到，这次竟然是老郑来，我以为这次是钱先生过来呢。”
“钱先生已经回明渊了，他让老郑过来顶一下。”
“合着这场会就是个草台班子呀，谁都是顶替上来的。”
“说的是啊，不过，毕竟是宗陵大学的讨论会嘛，也还是有水平的。”
“话说，这次讨论会要多久啊？”
“蛮长的，据说起码两个月吧。”
“两个月？”
“没关系，我们也就参加开头几天。”
“哦。”
星幻点了点头。
开幕式也就那么些东西，星幻对这些早就厌烦，听得都快睡着了。
幽奎则一直坐在那边，礼貌地点着头，像是在回应台上人的讲话。
快到中午的时候，台上终于结束了，大家各自退场。
从二十九号一直到八月的八号，他们三个一直在宗陵大学。
八号上午，他们告别了各位代表和底下的师生们，开始准备返回明渊。
“怎么样，是不是有些不舍得呀？”
星幻凑近幽奎。
“倒还真是有点不舍得。”
“没关系，反正到了明渊还有我呢。”
幽奎听着这话，收拾得更慢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们三个把东西搬到车上，来到了车站。
路上，他们顺便把白絮也接过来，星幻下车帮白絮搬东西。
白絮走到不远处，和一个小姑娘聊天。
星幻看着白絮和这个小姑娘聊得很开心，最后他们还挥手告别，心里忍不住猜想着什么。
“小白同学，你和这个小姑娘是什么关系啊？”
“……没什么关系，我们赶紧走吧。”
星幻露出牙齿笑着，看了下坐在车里面的其他两个人。
他们也都默契地朝星幻笑。
来到车站，他们把行李搬了下来。
刚到检票口，车就到了。
他们跟着人群，拖着行李，坐上了火车。
星幻想到了洛秋。
掏出了张纸，开始写了起来，折好，拿出了一个小信封，交给了火车上的服务员。
“您好，请帮我把这封信到下一个站点的时候寄出去，谢谢。”
服务员接过了信，等到靠站的时候，出去把它放到了信箱里。
李临意看向星幻。
“什么东西啊？”
“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没和老洛打招呼呢。留封信吧，毕竟人家这些天也挺难受的，总不能冷落了他。”
“但是……”
“你放心，帮你打招呼了，大家我也都帮忙打了个招呼。”
“那就好。”
接近晚上的时候，他们来到了枫宁西岸，换乘海底列车。
第二天上午，他们回到了昭明津，坐车赶回了明渊。
白絮和李临意分别回了各自的家，星幻和幽奎一起进入了皇宫。
司机帮他们把行李搬了进去，星幻也顺便帮忙，幽奎则提了两个小袋子，背着自己的书包。
三个人一起走了进去。
刚走到房子边上，林卫便看见了他们，扔下手头的书信，走了过来。
“小幻，小奎，你们去了好久啊，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们哎。”
“不好意思啊林阿姨，让您担心了。”
“没事没事，这是回家嘛，有他在，我知道你不会出事的。我倒是担心他舍不得回来啦。”
林卫指了指星幻的鼻子。
“妈妈，我怎么可能不回来了呢，毕竟这还是我家嘛，再说我也舍不得你不是？”
“你这小子，就会嘴上说说，到时候要真走了，你肯定是第一个走的。”
“这话说的。怎么样，星易成绩出来了没有？”
“出来啦，刚好多了一分。”
“那不挺好的吗？”
“倒也算是考上了，可也就是压线过的。”
“能考上明渊大学就很不容易了。总不可能说我考上了，大家就都能考上吧。”
“我当然不会拿你和他比，那样太伤他自尊的了。”
三个人在那边笑着。
“行了行了，别傻站在这里，那么多东西呢，赶紧进来。”
林卫转过身去，走到门口，把大门打开，让他们把东西都拿进来。
“小幻，你把东西搬到二楼上去，然后帮小奎收拾一下。”
“好的。对了，妈，我还有一件事。”
“什么？”
“等明天的时候，我要去看一下白老爷子。”
“可以啊。对了，我还正要跟你说呢。”
“怎么了？白老爷子是有什么事？”
“没有。可是总感觉他好像身体差下去了。”
“毕竟人老了嘛。”
星幻赶忙找补。
“或许吧，希望不会出什么事情。”
“好了，妈，不要担心了。”
星幻早上前去，抱住了林卫，贴住她的脸。
“好好好，我不担心，你也要多担心担心你自己。马上就要开学了，在学校里一定要吃好穿好，知道了吧？换季的时候要懂得换衣服。”
“明白了明白了。”
“不要光讲明白了，要去做，知道吗？不要懒得换衣服，等到秋天了，还穿夏天的衣服。”
“明白了。”
“记住了，这个是你说的啊，到时候如果我打电话过来，说你又着凉又干嘛的，看我收拾你。”
幽奎听着他们的话，站在一旁。
“林阿姨，那我先上去了。”
“好好好。”
林卫点头。
明渊大学开学前一天，星幻来到了医院里。
刚一进去，他看到白絮也坐在边上。
白絮抹了抹眼泪，站了起来。
老爷子听见了动静，缓缓睁开了眼。
“小幻啊？小幻。”
“唉，老爷子我来了。”
星幻听白安声音很小，赶紧加大了音量。
“你来了？”
白安用手指点着床。
老爷子，看来已经挥不动手臂了，只能敲一敲手指。
星幻知道老爷子的意思。
白絮赶紧走到一边，把位置让给星幻。
老爷子让白絮出去。
白絮喊了一声，离开了。
星幻握住了白絮的手。
“老爷子，最近身体怎么样啊？那么久没来看，对不住啊。”
星幻说着。眼泪禁不住掉了下来。
老爷子的声音很轻，星幻必须耳朵贴着他的嘴才能听清。
“你来了，就好。白絮托你照顾，昨天他回来的时候，我看，他很好，谢谢你。”
“不用谢，应该的。”
星幻咬了咬牙，像是准备把眼泪倒灌回眼睛，可惜还是没忍住。
他的眼前变得越发模糊了起来。
“我九十了。按说活得够久了，你也不要有什么想法。”
“明白。”
星幻缓了缓，尽量平和地说着。
“其实，大家也都知道我的情况，就是啊，顾着我的地位，没有说。”
讲着讲着，老爷子也开始哭了起来。
“我真的好舍不得呀……我舍不得……家里，我甚至都舍不得这病床了……”
随着老爷子的眼泪流下来的，还有他的鼻涕。
星幻拿取纸巾，凑到了老爷子鼻子旁。
白安擤了几下鼻子，说话声音大了一些。
“以后，我走了，你要多保重啊。”
星幻坐在椅子上，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他用力抓住了眼前这位老人的手，像是只要再用力一些，就能把他再抓回来一样。
他牵起白安先生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脸旁边，不停地摩挲着，脸慢慢低了下去。
星幻这才注意到白安先生的手。
老爷子的手像是透明的一样，用肉眼看去，便能观察到先生的手骨。
一个一米八的大个子，如今躺在这里，只剩下七十斤了。
“我也不知道，我有多久病了。这段日子，我想了很多，我想，我在这儿病着，也就只是，躺在了床上而已。
“你不一样，你还有几十年啊，如果你也能活到九十岁，你能够做多少事情啊！”
星幻点着头，忍不住哭出了声。
“只要，我还活着一天，他们，就不敢，再轻举妄动的。不过，我也知道，他们，就是在等着我，没气的，那一天呢……”
星幻看着眼前的老人。
“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但是……我怕，我说了一些话，就再也没力气，说另外的话了，我得捡着说。考虑来，考虑去，也就，这句话，最重要。”
“什么？”
星幻的手开始发抖，但他仍然紧紧握着白安先生的手。
“权力，终归是，人的权力。限制再多，也无法，阻挡，一些，本就应该，随之，而存在的事情，你知道吗？”
白安先生的声音越发颤抖了起来。
“我知道，我知道，您先别说话了，行吗？好好睡觉，我知道了。”
白安先生闭上眼睛，嘴巴紧紧闭着。
不过几秒钟的功夫，他的整张脸，便随着嘴巴颤抖了起来。
星幻就一直坐在那边，注视着老爷子，眼前雾蒙蒙的。
老爷子看着星幻，没说什么，笑了笑。
星幻起身，向老爷子鞠躬告别，走了出去。
老爷子不知道，他临终时说的这句话，到底有没有用。
对于星幻而言，他却是实实在在地记住了老爷子的嘱托。
“权力终归是人的权力”。
如果人死了，他所代表的一切，终将灰飞烟灭。
星幻无法在老爷子活着的时候，学到他的所有内容，也无法在他死的时候，一直借着老爷子的名号，保全自己。
况且现在星幻还在上学。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蛰伏，等到他毕业，开始正式接班的时候，他才有资格为自己培养力量。
星幻走出了病房，没有回头再看一眼，像是和自己的过去彻底割裂了一样——
干净且利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