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新游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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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圣劳伦斯山后，刚玉越过城市，往落星湖对岸不见尽头的森林飞去。
帝国的生命科学院位于湖的西岸，纳西索斯为了上班方便，一般都在那边的临湖别墅居住。
晚霞未尽，天幕尽头仍有一片粉紫的余晖，几缕红云乘着金光路过，然后顷刻汇入夜空失去光彩，纳西索斯就坐在驾驶室里远望山巅的余霞，直到指间橙红的光芒消失殆尽。
“臭老头真不是人，你刚把我放下他就追上来了，还好我跑得快，不然被抓回去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了……”
光幕上一片漆黑，罗兰不知道躲进了哪片林子，连月光都看不见几缕。
“喂，纳西索斯，你发什么呆呢？”
纳西索斯回过神来，看向光幕歉意道：“抱歉，走神了。”
“你根本不在意兄弟死活。”罗兰没好气地抱怨一句，然后沉默片刻低声问道，“那个……你身边有人吗？”
刚玉统共两个活人，纳西索斯瞬间明白了罗兰问的是谁。
“傅凌不在，你说吧。”
然而直到森林尽头被黑暗吞噬，大小不一的白月从城市天际线上升起，罗兰都没有始终没有出声。
他靠坐在柏树下，手中捏着一罐冰镇啤酒，任由月光淹没林地流向远方，三轮明月映在深湖般的眼眸中，弯出数轮清光。
“还记得四年前我们毕业的时候，你说自己只想和塞涅卡一起扩展□□，贯彻伊西丝殿下的遗志。”
“是啊，可惜我只在修道院里呆了几个月。”
“……”罗兰将易拉罐捏扁鼓圆，又意味不明地提起了两位公主，“伊西丝殿下和阿兰德殿下明明是同胞姐妹，性格却截然不同呢。”
罗兰其实一直不太喜欢阿兰德和芙蕾雅。
这两个人自己是战争狂人，又总在诱导纳西索斯加入战争。先是所谓的国际援助，然后是第一军团的改造人计划，最后甚至开始引诱他选定骑士亲临战争。
可他对此无权置喙，只能眼睁睁看着纳西索斯踏入战争的泥潭。
罗兰不是没试过反抗，可洛克菲勒家族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只能拒绝成为骑士，只能保护家族，然后螳臂当车般地将这个进程拖慢一点点。
“纳西索斯，你知道奔赴战场意味着什么吗？或者说，你相信绝对镇压带来的和平吗？”
在伊西丝离世后的十六年里，阿兰德一派不断宣传威权实用主义，认为强人政治的绝对镇压是消除争斗，带来和平的唯一答案，
罗兰从来嗤之以鼻，这不就是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吗？说那么好听。
帝国学界有很多人都认为这只是侵略战争的遮羞布，可胳膊拗不过大腿，老皇帝沉溺宫廷情事，大权旁落在以阿兰德为首的扩张主战派手中，谁又敢多说一句？
“罗兰，相不相信并不重要，谁都有自己的立场和考量。”
落星湖满载一池明星，刚玉就好像一叶行于星海的小舟，任由百代千星从身侧穿流而过。
“如果当年伊西丝殿下大权在握，帝国还会是今天的模样吗？”他轻声问着，声音比月光更轻更薄。
“不如我也问你两个问题吧。”纳西索斯拿起石榴汁轻抿一口，酸甜的果香弥漫开来，“两年前为什么要拒绝成为我的骑士，为什么要卸任加入克雷亚星盗团？”
这个问题罗兰已经思考过太多次，答案不需要思考就能脱口而出。
“因为我不想参与这种毫无荣誉可言的战争，我只想遵循圣者之心与十二箴言的指引，重铸拉斐尔的荣光。”
“如果要像个傀儡一样被他们操控一辈子，我宁愿以死明志。”
纳西索斯静静听着，又从那双被夜色浸染成深蓝色的眼眸中看到了许多人的影子：“那就别再回来了。”
“你厌恶的一切开幕在即，别再回来了。”
洛克菲勒家族不需要保护，他也不需要，罗兰可以光明正大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不需要被任何人或事绊住脚步。
“……”
罗兰看着光幕那头神色淡淡的金发青年，突然发现自己有些看不明白了。
他想起自己得知消息，着急忙慌收拾行李赶回阿瓦隆时，那个黑发银眸，长着一对雪豹耳朵的男人只是一脸无所谓地歪在沙发上抽着雪茄，对他的行为大加鄙视。
“你有自虐倾向？喜欢把脸伸过去给人啪啪乱扇？”
“跟那两个老巫婆作对对你们有什么好处？你可搞搞清楚，你家那朵小白花到底依附着谁？”
“到时候你砸了人家饭碗被人家恨上，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顺便一提，一个经历过赫尔墨斯政变又在外流浪八年的人，你不会真觉得人家是什么纯洁可怜的菟丝花吧？”
“说起来我也认识个叫纳西索斯的，草，那玩意可真不是个东西。”
林外月光越发明亮，罗兰在树下坐了很久，腹稿打了半晌也没能说出半个字。
他这次赶回来，其实是想问纳西索斯愿不愿意跟他一起走，只要离开了阿瓦隆，他就一定可以保护好他，可此时此刻看着那双似乎从未看懂过的浅蓝眼眸，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纳西索斯，你……”
“罗兰，我有喜欢的人了。”纳西索斯打断了他。
虽然早就知道答案，可在听见这句话时，罗兰还是觉得鼻头一酸，视线瞬间被泪水模糊。
“拉斐尔今非昔比，你所坚守的一切已经荡然无存。”纳西索斯重复道，“罗兰，别再回来了。”
夜风吹落月光，最后一口啤酒烫入咽喉，罗兰好像终于做下什么决定一样，擦干眼泪从光幕中大步走出，化作一道虚影虔诚地屈膝半跪。
他轻轻托起纳西索斯的右手，在那白皙光洁的指背上印下一吻。
“我会的。”
“不过纳西索斯……即使此生无法受勋，我也会谨守骑士的一切美德，如果有一天你需要我，如果那不违背我的正义，我会回来，会站在你身边，以忠诚完成未尽的誓约。”
“好。”纳西索斯笑着回应，两指并剑轻触他的后颈与双肩，“罗兰·洛克菲勒，我将认可你的荣誉与忠诚，视你已然践行誓约，予你自由之身。”
沉默的星月之下，罗兰仰头望入纳西索斯低垂的眼眸，心脏被那种怅然若失的哀伤一点点掏空。
他又想起了八年前的初见。
备受瞩目的小公爵入学帝国中央军校，他不屑地把老头发来的邮件塞进垃圾箱，对需要趋炎附势的指示嗤之以鼻，对需要趋炎附势的对象也不免厌烦，于是他绕着纳西索斯走，就像在躲着什么脏东西一样。
可在某次战斗实操课上，他们还是相遇了。
率先完成课堂测验的他坐在高台上嘚瑟地喝着啤酒，看见排在后面的纳西索斯差点坠机，脸色苍白地被抬进了医务室。当时他眉头拧得能夹死苍蝇，在心底吐槽了一句什么鬼，目光却止不住地往那边飘。
沦陷就此开始，他的注意力被一点点吸引，不受控制地以各种巧合出现在纳西索斯身边。
他挤进生科院的公共课堂，心绪就像育苗方格里的幼苗一样，在那人的指尖一点点生根发芽，少年人的心动管不了那么多名来利往，他总是开玩笑似的说想要成为他的骑士，轻而易举地许下承诺。
可毕业之后呢？他们踏入了真正的阿瓦隆，绚丽的世界被擦去色彩，只留下断壁残垣。
已经完成誓约吗？罗兰唇角的笑意苦涩，再次俯身亲吻：“纳西索斯，保重。”
“保重。”
通讯光幕消失，亮着零星灯光的森林近在眼前，战舰卷起飓风，把浓密的树冠揉来搓去，刚玉很快停靠在高台上，只留下几盏冰蓝的尾灯仍在亮着微光。
纳西索斯今天好像累了，他没再对傅凌颐指气使，而是坐上悬浮沙发，独自飘进了那座笼罩在森林中的别墅。
黑铁骨架的玻璃落地窗前，纳西索斯抱着方枕，看着林外若隐若现的落星湖发呆。
“有什么想吃的吗？”傅凌巡视完别墅，坐到纳西索斯身边问道。
“没。”刚被芙蕾雅塞完没多久，他差点撑死，什么都不想吃，“那个扩香石没味了，加点吧。”
原木切片上的水晶扩香石很久没人照顾，显得有些干巴，傅凌拉开抽屉，拿起里面的精油瓶子问道：“苔藓雪松？你喜欢这种味道？”
“这边人设就这样，加。”纳西索斯显然正烦着，没什么讲究的心情。
“……”
傅凌换上新的扩香石，从抽屉最深处翻到了几瓶野玫瑰精油，精油滴落在白水晶上，很快就顺着纹路流溢开来，散发出掺杂着清苦木质香的玫瑰花香。
同是玫瑰，却也不是神光女神号上那种混合着果香与柑橘调的温暖甜香。
就在傅凌思索要不要回战舰找找时，纳西索斯却突然钻进他怀里，面对面地环住他的腰，猫饼似的趴着不动弹了。
温热的呼吸打在颈侧，刺激地傅凌全身僵硬。
“怎么了？不高兴？”傅凌轻轻托住他的身体询问，却始终没有得到回答。
纳西索斯就好像睡着了一样，一直软绵绵地窝着一言不发。
这种异常状态好像始战后检测，傅凌回忆着每个细节，最后得出了一个抽象但很有可能的答案：“我都洗干净了，泡了你最喜欢的玫瑰浴盐。”
纳西索斯终于有动静了，他轻哼一声，十分不满地动弹几下：“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看你摸你？”
“……”
说他像小孩，明明纳西索斯自己才像个任性的小孩。
阿瓦隆正是早春时节，湖边的森林里春寒料峭，傅凌从旁边扯了块薄毯披在纳西索斯身上，又换了个姿势放松全身好让他趴得舒服些。
“没关系，工作之余只有你抱过。”
“哼。”纳西索斯又抱怨，“你不反抗以后真的好无聊。”
傅凌愣了一下，似乎是觉得想说的话有点难以启齿，憋了半天才说出口：“你很喜欢……强，强制？”
“对啊。”纳西索斯理不直气也壮，抱着傅凌上下其手，然后好像终于充满电了一样，突然附在对方通红的耳边哑声笑道，“不过没关系，我已经找到新游戏了……”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新游戏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