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镜中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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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大的会议室寂静无声，只有湖水拍岸的声音时不时从窗外传来，浪尖雪白的泡沫破裂，轻盈得好像无声的落雪，
纳西索斯被傅凌轻柔地拥在怀中，距离仅有一拳之隔，滚烫的热意透过布料不断烧灼，让他抵抗的动作越来越无力。
对常年畏寒的他来说，这样的体温实在是太犯规了。
“你所谓的喜欢，只是创伤依恋和救赎妄想而已。”纳西索斯垂下眼眸哑声道，“你只是在渴望我救你，为你指明方向，仅此而已。”
“否定完自己又想来否定我吗？这种无力的辩驳可真不像你。”察觉到纳西索斯的软化，傅凌轻笑一声抱着他毫无形象地靠坐在地上。
本就摇摆不定的纳西索斯只是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就半推半就地摊成了一张软松饼。
傅凌都给他搭好台阶，找好理由了，要不就到此为止吧？
“我从来没有把你视为救命稻草，也没有把你的话奉为圭臬……人只能靠自己的双脚丈量大地，我一直都很清楚。”
“纳西索斯，我说的喜欢，就只是最单纯的那种喜欢。”
“既然我对你而言绝对安全，那为什么不试试遵从本心呢？反正我不会逃离，也不会背叛。”
纳西索斯倔强地动弹两下，无声地表达拒绝。
啧，难道就没有两全其美的选择吗？那种既可以获得软绵绵抱枕，又可以没有恋爱困扰的选择。
“明明每个蛋糕都吃了，还要装作扔进了垃圾桶。”
“？”
纳西索斯愣住了。
“我在柜门的合页上撒了面粉，每次都有打开过的痕迹，你是不是偷偷换盘子了？”
“？”
傅凌抚摸着纳西索斯渐渐僵硬的的脊背，感觉到身上的松饼好像被煎糊了一样。撑开松软饼体的水蒸气噗噗喷走，最后只留下了一个焦糊的死面坨坨。
“还有我给你发的那些信息，几乎每次都是秒读……通讯器前几天更新了已读功能，你是不是没看公告？”
“？”
“还是关了吧，不然我可以看见你的读取时间。”
“？”
这对吗？这又是哪个大聪明想出来的逆天更新？
纳西索斯麻了，恨不得把自己一把火点了，直接变成窜天猴逃离阿瓦隆。
不是，怎么有人能这样面不改色地描述自己干的好事啊？加上偷看通讯录等种种罪行，你已经犯法了知道吗？！
然而天天犯法的纳西索斯没资格指责任何人，他自觉事情已经完美解决，于是把脑袋埋在傅凌胸口，嫌弃地把里三层外三层的军礼服扒拉开，咬上了自己心心念念的软弹胸肌，然后满意地听到了一声闷哼。
可他才刚咬了一口，就忽然被旱地拔葱似的拎了起来。
“这可不是工具的职责范围。”
傅凌全身烧红，却还是打算趁热打铁，想在今天把名分给确定下来。
“所以……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纤薄的月光穿透窗棂，为静谧的房间蒙上一层霜白，纳西索斯撑着傅凌的肩膀起身，目光中的柔软和依赖渐渐消隐。他居高临下地望着衣衫不整，目光中满是期待和祈求的傅凌，好像看到了一块新鲜出炉的黄油吐司，牙根痒到连心尖都在跟着发颤。
可是怎么办呢？他们注定会无疾而终。
“傅凌。”纳西索斯轻声开口，轻柔的尾音让每一句话都变得空灵而朦胧，
“对于我而言，爱是刹那的欢愉，是流动的无形之物，它会如潮汐般起落，明月般圆缺，作为永恒的对立面不断变化。”
“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好，你喜欢的也不过是一个虚构出的影子。”
“我们有截然不同的理念，南辕北辙的道路，越是靠近越是痛苦，总有一天会离心离德，分道扬镳。”
“即使如此，你也想要更进一步吗？”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傅凌，我已经警告过你很多很多次了。
纳西索斯眉眼低垂，仿佛教堂前沉默的神像，等待着信徒在祈祷与忏悔中得到答案。
月光洒在身前，为纳西索斯勾勒出一层银白色的霜边，傅凌似乎早已考虑过这些问题，此时此刻毫不犹豫地给出了答案：“这算是免责声明吗？”
“你可以这么理解。”
“我接受，如果因为注定离别而不敢相遇，到头来会连回忆都无法拥有。”傅凌如此说着，眼眸深处却划过了一道连纳西索斯都没能察觉的暗光。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发言，怎么就是撵不走呢？
纳西索斯沉默片刻，听见欲望像早春的新芽一样，迎着阳光与雪水疯狂生长，他伸手捏住傅凌的下颌，指腹重重碾过那瓣饱满热烫的下唇，眸中的欲色终于翻涌而出。
“傅凌，吻我。”
刹那间，千山风雪沸腾。
傅凌的吻隐忍又生涩，落在唇上却灼热到能够将人融化，纳西索斯感觉自己像一团热松饼上的甜奶油，一点点化成了黏黏腻腻的雪白泡沫。
腰腹好烫，胸膛好烫，后腰的手臂也好烫，傅凌真的不是烤箱成精吗？
纳西索斯乱七八糟地想着，自骨髓深处涌起的愉悦泡软了他的四肢，让他像八爪鱼一样挂在傅凌身上上下其手，不断索取着想要更进一步。
他一直很喜欢傅凌的身体，从初见那天就很喜欢。
血腥原始的角斗场中央，傅凌脚带镣铐，眉眼低垂，一副浸透血与汗的躯体矫健匀称，满身伤痕亦是勋章。他只身站在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中，任由金币与筹码落在身侧，沉默得好像一棵濒死的老树。
他站在观景台上，只觉得这世间除他一人，再无人配将璞玉握于手中。
情潮一发不可收拾，纳西索斯搂住傅凌的脖颈激烈回吻，直到尝到淡淡的血腥味，才引导着他一点点探索，一点点深入。
然而地点不对，时间也不对。
九点的钟声很快化作理性的枷锁，将衬衫已经变成破布的两人拽出欲海。
他们喘息着退开，纳西索斯浅蓝色的眼眸被灼烧得水雾朦胧，几乎快要落下泪来。
他眨眨眼敛尽一池水光，轻笑一声抚过傅凌压抑隐忍的眼眸，又在温热潮湿的呼吸中俯身吻去，花瓣般柔软的双唇啄吻过深邃的眉眼，又流连在右眼尾那颗小小的泪痣上久久不舍得离开。
“技术有待提高哦，男朋友。”纳西索斯的声音沙哑又潮湿，听得傅凌浑身滚烫。
男，男朋友？
傅凌霎时飞上云端，最后却只是羞羞涩涩地埋头在那白皙的锁骨上咬了一口。
直到离开画廊回到房间，原本只想升任情人的傅凌都还在脚步发飘，背后灵似的跟在纳西索斯身后从这边走到那边，差点被床脚跘翻在地。
娇贵的礼服经过一番蹂躏早就不能看了，傅凌坐在床沿把它们一一叠好，脸红到不敢多看一眼。
宴会仍在继续，他们不能缺席，还好纳西索斯家财万贯，最不缺的就是衣服首饰，他站在衣帽间里为自己戴好好领针，又为傅凌选了一身墨绿的礼服和红宝石袖扣。
他喜欢看傅凌穿墨绿色，看上去生机又稳重，至于红宝石嘛，自然是他的小小私心喽。
“我就知道你们不会老老实实去买衣服，所以顺便给你挑了几身……说吧，樱舟这次又吞了多少？”
“九百一十万。”傅凌脑袋发懵，正是有问必答卖队友的时候。
即使早有准备，纳西索斯也还是想大喊一句“夺少？”。
“她这回扣还真是越吃越多了，要不是院里分配的房子不能卖，她迟早出去睡大街……领带夹就用纯金属的吧，或者不用也行，你喜欢哪个胸针？都是红绿配色，只是主石颜色不太一样。”
半天没得到回应，纳西索斯无语地转过身去，看见傅凌还坐在床边兀自傻乐，一副完全没听见他说了什么的样子。
“……”
纳西索斯冷笑一声，“啪”地一声把胸针盒砸在了台面上。
“我数到三，滚过来换衣服！”
时钟走到九点二十分，舞会已经进行到了中场，垂落的巨大水晶灯不再明亮，而是悠悠晕开一种朦胧的香槟色光芒，静静流淌在宴会厅的每一个角落。
轻缓悠扬的舞曲中，每一道门扉的开合都能引起宾客们的注意，所以当纳西索斯带着焕然一新的傅凌回到宴会厅时，惊叹的目光接二连三地落在了他们身上。
傅凌之前那身统一制式的少尉军礼服是不丑，可到底位阶太低，十几年来一直是没什么新意的老样式，质量也只能堪堪迈进宴会的门槛，能做到不拖后腿就不错了，距离锦上添花还有很远的一段距离。
可此时此刻，他身上剪裁得当的墨色礼服一看就并非凡品，将他整个人衬托得挺拔如松，英姿飒爽。细软的金线用特殊针法织入衣料，在灯光下若隐若现，好似皓月千里，浮光跃金。
更重要的是，这一身和纳西索斯殿下新换上的蓝白礼服完全是情侣款啊！相似的剪裁，相同的衣料，就连袖扣都是同一款式！
想起之前的惊鸿一舞，众人立刻交换眼神会心一笑。
流淌的香槟塔旁，纳西索斯向不远处先一步归来的霍行川遥遥举杯，微微勾起的唇角满是餍足，好像在说——谢谢你送来的新花样。
霍行川脸色一黑，耐着性子举杯后继续和翁德里克总统攀谈。
“哇塞，原来老师早就准备了衣服啊，所以卡里的钱果然是给我的经费吧！”樱舟凑过来，非常欣赏地向傅凌竖了个大拇指。
“你还好意思说？”纳西索斯无奈地放下酒杯，语重心长地劝诫道，“想要科研经费就去递交正规申请，不要总想着打劫导师。”
樱舟吐了吐舌头，一溜烟又跑了。
啧，这些个吞金兽，要不是他副业多，早出去要饭了。
因为舞会已经进行到了慢节奏的休息环节，身娇体弱的纳西索斯也不打算再去舞池里受苦受累，他找了个角落里坐下，指挥傅凌去小食台给他拿夜宵。
“火腿蜜瓜，金枪鱼塔塔，还有那个刚炸出来的奶油鲜虾球，全都给我拿来。”
舞会上的小食都是国宴水准，一口下去能让人鲜掉眉毛，纳西索斯津津有味地享受着冷吃螺片，对上面的青瓜醋冻非常满意，可惜公共场合要保持动作优雅，要是在家里，他早瘫沙发上等人喂了。
“快吃，全是名厨们的拿手菜，能一次吃全的机会可不多，放在平时至少要跑六七个地方。”
“真饱了。”傅凌感觉夜宵已经淹到了脖子根，放下叉子艰难道。
和要应付社交的纳西索斯不同，他，樱舟，还有一个军科院的小科员在后面铆足劲吃了两小时，全程都没停过嘴。
宴席上没吃饱的纳西索斯怨念颇深，没事就想欺负欺负傅凌，他用螺片包上泡沫和醋冻，塞到傅凌手中强迫道：“螺片你还没尝过，最后一片，快吃。”
“……”傅凌老老实实吃了，最后以一口石榴汁结束了今天的夜宵。
石榴味的。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傅凌耳根又悄悄红了一片。
舞会的中场就是慢慢悠悠的没什么意思，众人休憩饮酒，然后在朦胧的灯光和舒缓音乐中，以一颦一笑交换着虚伪的心动，对拉斐尔人来说，暧昧是再寻常不过的社交手段。
转眼时针转过半轮，中场渐渐走到尾声，舞厅的正门开启，阿兰德再次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消失许久的曲临风跟在她身后，向纳西索斯遥遥一笑。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镜中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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