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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素钗挽发活色生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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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渊盛产珍稀贵物,诸如黄金、翡翠、珍珠、玛瑙和玉石等,遂在逐渊人眼中,这些东西并不算贵重。尤其是黄金,历代皇室甚至将它削成薄片用做飞镖与装饰物,只因黄金代表了皇室。
不过,帝丘北倒是不算奢靡,高楼街道皆井井有条,繁华却不迷乱,一些平常的商贩们也有占道经营,即便如此,正道上依旧可容几辆马车同时经过。
燕辞携师姐火寂清与师弟燕翎一早便站在了皇城脚下,看着城门上那副镶金嵌玉的对联:“‘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陛下好魄力,只是……”
只是皇城城门上,提这样的诗句?
两扇巨大的朱门前还摆放着两尊高大的麒麟雕像,燕辞抬手用指尖轻轻触摸,知道这是用真金打造,并非异兽化形:“都说逐渊无人不视外邦贵物为粪土,怎么还将金子打的神兽摆在此处?”
火寂清拿着师门信物,得到了皇帝麾下的接待,其中一名侍卫解释道:“回公子的话,这是陛下的吩咐。陛下说,若是有人问起,便回答他:‘这两座麒麟是给外邦人看的。既然外邦人喜爱贵物,便让他们长长眼吧。’”
燕辞笑道:“光帝陛下人还挺有趣。”
“咳咳。”火寂清轻声道:“师弟。”
“师姐,不必这般如临大敌!逐渊皇帝为人和善,那是咱们大荒天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之事。你们说对吧?”燕翎对守城侍卫们挑挑眉,得到几人是笑不好、不笑也不对的回应:“不过,陛下怎知二哥会这么问?”
燕辞道:“自然是先见之明。想来,陛下不喜外邦说逐渊的丝毫不是。”
侍卫们的神色更加尴尬了,只好笑道:“陛下向来爱民如子。”
“是好事。”燕辞回道。
他们三人都没见过逐渊皇帝,只是听师父经常说起,师父也一口一个的以“小皇帝”来称,但其实在逐渊,皇帝的正式称呼是“光帝”,因为此任上的皇室是沈家,代表光元素的沈家。
本任光帝名叫沈时雨,登基时不过弱冠二三,如今尚不足五年,可政绩却已颇丰,十分受逐渊人的爱戴与外邦的忌惮。
侍卫指挥打开城门:“车驾早已候在城内。三位大人,请。”
三人坐进一辆车头上挂着一枚三角形装饰物的马车上,燕辞抬手摸了摸,发现这枚装饰物的三角是由金属制成的,中间镶嵌着一颗由黄金制成的眼睛状物。
两队穿戴整齐的侍卫护送马车长驱直入皇城中央,此地堪称与世隔绝,城外小贩的吆喝声、街道的马蹄声与人群的嘈乱音全然不见,直至马车停在一座宏伟的府邸前:“几位大人,这里是陛下吩咐为几位大人安置的下榻点。”
燕翎从车厢内探出头,指着府邸前的木质匾额:“光姬府……?”
“逐渊公主的居所。”燕辞低声道。
三人下车,发现这座府邸不简单,它不仅不大,打造所费的物料也极其简朴,门前更是只摆了两盆花卉,时节正好,花香四溢,吸引蜂蝶在侧,只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与“皇室”、“公主”或“贵戚”有所联系。
这些,已经足够燕辞和燕翎称奇。
侍卫道:“陛下吩咐,光姬殿下将会亲自前来接待,还望几位大人提前做好准备。”
燕辞挑挑眉。
火寂清道:“光帝陛下盛情款待,得以一见光姬殿下,我等自然恭敬。”
三人由侍女带进光姬府内的几间偏房休息,府邸内里同门面差别不大,足以看出主人淡泊宁静的性子。
而三人原以为光姬会择日再来接见,谁知道刚坐下喝口茶的功夫,便有侍卫传话,说光姬殿下到了。
没有任何宣话,也没有携带侍女,光姬甚至只穿着一身素衣,头饰和首饰也都屈指可数,就这样施施然地独自走了进来。
她是逐渊国第十七任光帝沈时雨的亲妹妹,也是第十九任光姬殿下,名讳葭颜。
燕辞暗暗赞叹这位逐渊公主,即便一身淡装也掩盖不住那份端庄与贵气。火寂清想要行礼,却被沈葭颜扶了起来:“皇兄的客人远道而来,不必多礼。”
她语气亲和、眉眼温柔,脸上携着淡淡的微笑,一身淡金色的衣裙简单得体又大方,两支素钗将长发挽住,只有手腕上的一对黄金圆镯还算亮眼,若是放在人群中,决计不能一眼看到。
“公……光姬殿下,这是我的两位师弟,燕辞与燕翎。”火寂清介绍道。
沈葭颜看向兄弟俩:“燕姓?难不成是风燕皇室。”
燕辞道:“兄长确是如今的风燕皇帝。”
沈葭颜道:“皇兄登基时,与风燕皇有过交集,我亦打过照面,倒是有先见之缘了。不知二位公子现下在何处高就?”
燕辞笑道:“身无述职。既已拜入赤阳,还想在师父身边侍奉几年。”
燕翎跟着点头。
双方略微寒暄几句,沈葭颜便准备起身离开。转身时,燕辞见她发上挽的素钗并不简单,上面也有一枚小小的三角型装饰物,中间镶嵌着一颗眼睛似的东西:“殿下。殿下还请留步。燕某还有一事想请教殿下。”
沈葭颜转过了身,火寂清暗暗按住燕辞的手,却阻止不了燕辞提问:“殿下,我等此次前来逐渊,也是为了神院选拔赛,我与师弟资质浅陋,恐不能胜任师父与光帝陛下的期许,便想着寻一只猼訑,用它的皮来略略助阵。”
沈葭颜的神情有些意外:“皇兄对三位远道而来的贵客十分有信心,因三位的师父乃风燕国赤阳派掌门,又是皇兄的故交。”
火寂清立即站起来,连带着兄弟俩也跟着一起作揖行礼:“承蒙光帝陛下重托,此次赛事,我等必当竭尽全力。”
燕辞决定单刀直入:“殿下,寻皮的时候,我遇见一个奇人,他周身神鸦不绝,小臂上缠绕着一条银色的锁链,坐骑是一只三足金乌,脸上带着一张唬人的面具……”
话不必说完,他就明白,即便是这样平易近人、和蔼可亲的姑娘,也不愿提及那面具人,至少此刻,她有些为难。
“他是皇兄的下属,我亦在之前的书信中同火姑娘说过,此人有些特殊,实乃……实乃逐渊事,几位还是不要沾染为妙。”沈葭颜微微蹙眉,眉宇间似乎带着一缕忧愁:“若是再遇此人,只管叫他做他该做的事便是。”
火寂清将燕辞的胳膊拉过来:“殿下,那人给了师弟这个。”
沈葭颜看了一眼:“他为何要给你们这东西?”
火寂清道:“既然那人是光帝陛下的人,我们只当是陛下的吩咐。”
沈葭颜看了片刻:“我也不知……晚些时候,我会向皇兄问清楚。”
临走前,沈葭颜嘱咐侍卫,对贵客们的饮食起居皆要照顾得当,又对火寂清道:“火姑娘,皇兄这几日在忙预选赛之事,等有空了,自会来见几位。还望几位比试顺利。”
“殿下,还有一事。”火寂清道:“殿下盛情款待,但我等实在不宜住在此处。神域四院的选拔赛一向以公平公正闻名,若是叫人知道我等住在光姬府邸,恐生不必要的麻烦,也连累光帝陛下与光姬殿下的名声。”
沈葭颜顿了顿:“火姑娘倒是思虑周全,皇兄也说过,若是诸位住在此处觉得不便,我自可寻他处来。既如此,我便不留诸位了。若是诸位有什么需求,尽管派侍卫来寻我。”
三人又跟着侍卫出城,走在光姬府的长廊上,燕翎指着墙壁上的几幅画好奇:“大师姐,二哥,这些画怎么都涂黑了呀?”
长廊上本挂了十几副画作,此刻,除却其中的三副,其余的画作全都被涂抹住了,剩下的三副画上,分别是两个身着金黄色衣袍的男子和一个身着淡金色衣裙的女子。
火寂清道:“这幅画,倒是有些像殿下。”
侍卫回头看了一眼:“那正是殿下。”
燕辞与火寂清对视一眼,彼此已明白这些画作相比代表了什么,大约都是皇室中人,哪涂黑的那些……两人一同默不作声。
燕翎问:“这两个男子,一个是光帝陛下,另一个就是前任摄政王了吧?那其他人呢?为何涂黑他们的画作?”
侍卫再次回头,这次仿佛如鲠在喉:“……”
火寂清叹了一口气。燕辞在弟弟身后拍了一下,低声道:“叫你平日里多读书,也不至于连逐渊皇室的成员构成都不晓得。噤声。”
燕翎愣了一下:“二哥,难道他们都死——”
侍卫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三人:“诸位贵客,前方便是光姬府门,坐上皇车、出了城门,可不能如此口无遮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