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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山水迢迢 ...


  •   那晚裴放解决了两名官差,取回了属于他们自己的路费,次日一早,裴舒和裴放便一路躲躲藏藏向北进发了。

      他们乘着一辆简陋小马车,尽量躲着官道,却还是在快到扬州的时候遇到了刺客。

      裴舒在车帘背后亲眼看着裴放从腰间抽出软剑,利落地解决掉那几名杀手后,将软剑如银蛇一般擦过手肘,洗掉了血色,淡然回头跳上了马车。

      “驾车,愣着做什么?”

      裴舒钻出来,不解为何裴放不动作。

      只见裴放攥着马绳呆在原地,竟一脸疚色,和那晚的表情几乎不差。

      “公子……就没有想说什么吗?”

      倒像是犯了错,等人责罚似的。

      “有啊,”裴舒道,“都怪我们银子少,只够买这等马车,不然此时早该到扬州了,也碰不到这些刺客……”

      裴放紧紧攥着马绳的手此刻松了松,听着公子说“碰不到这些刺客,你也就不必杀人了。”

      “公子你不怪我?”裴放问。

      “怪你做什么?”裴舒浅笑,谁没有个秘密呢?就算裴放武功高强,从来没告诉过裴舒,那又如何?生死关头,对方不是保护了他么,这就够了。

      “怪我杀人,公子一向不是最见不得血腥?”

      裴舒拍拍他的肩头,“此一时彼一时,你家公子可没那么古板!”

      裴放见公子如此,终于宽了心,说道,“公子……其实我们很有钱的。”

      裴舒猛然转过头来,发带跟着飘动,“把话说清楚,什么叫我、们、有、钱。”

      于是一个时辰后,裴放单膝跪地,三指向青天,作出起誓状,看着公子无情地背对着他,也不说话。

      只被突如其来的晚风吹了,微微晃了下,而他转过头来,眸光凄怆。

      这回裴舒没有拦着他,“本公子要你发誓。”

      裴放郑重道,“公子,小的发誓。”

      “发誓你除了自己武功高强,除了裴家遗产之外,再无其他事情瞒着本公子!”

      裴放猛然晃了晃,抬起头,抽了抽鼻子,让这一米八大个的黄皮年轻人,看起来如同即将被主人遗弃的小犬般可怜巴巴。

      “公子,小的还有一事……真的只有这一件瞒着公子了。”

      裴舒仰天轻叹,“你说吧。”

      “小的只是看起来比公子高其实我根本没有公子高,因为我靴中垫着厚竹片。”

      裴舒:“……”

      这件事他倒也并没有那么在意。

      “好,那你发誓,再无其他事瞒着本公子,以后你与本公子同心同德,有事提前商量,做决定提前禀报,绝不擅自行动……”

      “更不会为本公子放弃生命!”

      裴放听着最后一句,不知公子为何让他如此发誓,为主子肝脑涂地不是应该的吗?老爷把他放在公子身边就是让他舍命保护公子啊!

      可公子面上带着他从未见过的悲伤,让他心中忍不住一恸。

      “裴放发誓,无论什么事都不再瞒着公子,与公子同心同德,事事都让公子知晓,绝不擅自行动,更不会轻易为公子放弃生命!”

      裴舒满意了,可裴放偏偏加了句,“否则天打五雷轰。”

      古人重誓言,裴放如此,可见忠心。

      他转身,裴放起身跟上,“公子,我们是否先去青州取些银钱,再往洛城去?”

      裴舒摇摇头,“没剩多少时间了,勒紧裤腰带,盘缠许还够我们到洛城。”

      既然已经知道传言是真的——他果然有一笔巨大的财富,那是裴家已故老父和二叔为他筹谋而留,他就更不能暴露,而要用在关键时候。

      要知道,这个世界动辄就要打仗,而打仗可是很费钱的,若那位真的值得裴舒辅佐,这些堪比一城首富家当的家财便是他的投名状。

      两人又上了车,现下离广陵城不远,他们加紧赶路,还能在天黑之前入城,找到休憩地方。

      裴舒在心中划算着,如今是五月十一,原书中那位叫桑决的义军首领死在六月十五左右。

      之所以记得这般清晰,只因原书写道,桑将军自刎时,天上圆月正高悬。

      正是原主角被朝廷刺杀的日子。

      若不是做了主角的背景板,这位百姓心里的英雄甚至很难获得更多笔墨。

      裴舒轻叹一口气,只觉得冰冷的文字下,藏着更真实,更血淋淋的世界。

      ·

      泛着碧波的江面上,一条绣舫静静飘着,青葱玉手握着雕花玉杯,轻轻倚着窗。

      珠帘晃动,庄函换下官服,换上了平素爱穿的白色,他与阿舒皆爱白色,只是许久没穿过了,在朝廷为官,总要深沉些。

      阮嫣瞟了眼庄函,笑道,“庄郎今日怎么得空来见本宫?”

      庄函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饮了一口,才抬头道,“公主派人刺杀裴舒前,为何不告知我?”

      阮嫣倾身靠近,声音泛冷,“可庄郎放人的时候也并未与本宫商量。”

      抬手把公主钗环上交缠的流苏解开,“若是真有那笔嫁妆,公主觉得裴舒还会选择死吗?”

      阮嫣推开庄函,“哦?看来你很了解他。”

      庄函将人揽在怀中,小意安抚,“裴舒将责任看得重,定不会抛下先父遗物寻死的,若非如此,与他斩断怎会这般艰难?”

      公主眼色柔了些,只怨道,“那本宫应允皇兄填充的半个国库该如何是好?”

      庄函连沉吟的过程都省去,说道,“我已会同吏部尚书理出了五百个官缺,届时在回园鬻给当地豪绅,就以公主的名义如何?”

      阮嫣浅嗔,“庄郎好手段。”不愧是她看上之人。

      “那公主便放过裴舒罢,此时他已远离建城,与你我无碍。”

      阮嫣轻笑,靠在庄函肩上,眼中却划过一抹狠厉,这次便罢了,若以后再被她碰见裴舒,定然不会放过。

      ·

      洛城西,昨夜正山军首领康远山带着部众们刚刚庆祝过胜利,今日议事之时,桑决提出,既然太守已被擒住,洛城无人主持大局,此时应趁热打铁,攻进城去。

      康远山有了粮仓,暂时解决了温饱,多少有些松懈,经桑决这么一提醒,他也赞同不已。

      “这两日我……本帅就派人去从大本营调兵来,”转头看向康萍,“萍儿,太守和那两个校尉如何了?”

      对上康远山目光,康萍肩膀一哆嗦,持着的单拐也就站不稳,“啪嗒”倒在地上,人也就顺势跪了下来,“回……回义父,昨日那几人还绑得好好的,今晨就不……不在了。”

      康远山从座上惊起,这边商议着攻入洛城,那边就放虎归山了?心中一时失望至极。

      不愧是能带军起事的,康远山并未愤怒过头,只道,“为何不早禀报?明明交待过你,务必看好他们,萍儿,你太让我失望了。”

      当着众校尉和军师面前,康萍身为将军竟受到如此指责,脸上已经十分挂不住,再看桑决表面云淡风轻,实则不知如何在心内笑话自己的模样,更让他心慌颤抖。

      便伸手指向桑决,“一定是他,是桑决故意放走太守,又提议攻城,好教我在大伙面前出丑。”

      邓畅听得气,开口道,“昨日我还提醒过你好生看守,谁教你喝得大醉了?可不要在此胡乱攀扯!”

      康萍撅着屁股,抬起头,平日里惯常眯起来的眼也张开了,目眦圆睁,泛着血丝,却做出一副可怜相,“请义父明鉴,彻查桑决,还我一个清白。”

      而桑决目光落向康萍,丝毫不受影响。

      康远山侧着桑决神态,不疑其他,只边捶着凳子边坐下,重重叹了一口气。

      过了半晌,他说道,“康萍,你酒后失职让太守落跑,加上抢夺粮仓一战,两度延误战机,就算你是我儿子,也不能不罚……”

      “从今日起,封桑决为右将军,康萍降为校尉,听右将军调遣,好生历练。”

      康萍:“义父,爹!你不能这样,不可以,儿是被陷害的!”

      而康远山疲惫挥挥手,遣散了众人,只留康萍在营帐中。

      少顷,康远山道,“萍儿,为父知道你心中有怨,但现在正山军还未稳定,将军之位需任能人,你便先跟着桑决好生学学,日后自然能升回来。”

      康萍膝行到康远山身边,急道,“义父,你这般分明是助长他人气焰!别忘了正山军姓康,不姓桑。”

      康远山低头看向康萍,不解为何萍儿忽然说出这样离心的话。

      只听康萍又道,“现在百姓人人皆知给他们发粮的‘夜行郎君’桑决,却不知这粮仓是义父带人夺下来的。城内颂扬的歌谣,也句句只提放粮好郎君,倒是把义父你这个元帅给忘了,岂非是给他人做嫁衣!”

      “只怕以后这义军要易了旗了!”

      “啪”地一声,耳光重重落在康萍脸上。

      康远山起身指着捂着脸跪趴在地上的康萍,“你别忘了,没有桑决,夺仓之时,你我都会死在战场上,也是桑决提出把粮食放出去帮义军收拢民心,你现在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我看错你了!”

      “别忘了,我能认一个干儿子,还可以再认一个!”

      康萍听到最后一句话,所有毛孔一瞬间炸开了,他忙趴在地上痛哭流涕,悔恨交加,“义父,儿知错了,儿会跟着桑将军好生历练……”

      作为临时练武场的空地上,邓高拎了壶解渴的茶,给赤着半边臂,已满身是汗仍不停挥刀的桑决递了上去。

      愁眉不展道,“如今这城是不能进了,明明这么好的机会,唉……小决,此地我们不能久留了,留得久人心就散了。”

      桑决接过茶水一口饮了,说道,“邓叔说得没错。我看不如先回亭山,招兵买马,加紧练兵。”

      邓高展颜,没想到桑决也是这么想的,那他可以去和元帅说了。

      “晚些我就去找元帅说,若他询问大伙的意见……”

      桑决:“我会全力支持邓叔。”

      ·

      不知不觉就热了起来。

      过了扬州,一路竟然顺遂,再没遇见刺客之流。

      行了半月有余,裴舒二人终于到了应城码头,眼瞅着水路又换回了陆路,可以直奔向洛城,却因晕船晕得七荤八素走不了路,只得被裴放背着下了船,

      此时日光炽盛,码头边却堆满了人。

      裴舒虚弱问道,“放放,前面这是怎么了?”

      “公子,待我找人打听下。”

      两人来到茶棚子底下,裴放问老板,“掌柜的,为何旅客都在此地滞留?”

      掌柜的端茶来,“二位有所不知,去洛城的官道已经封啦,听说那边反贼要攻进去了,朝廷派了官军正镇压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山水迢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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