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有问题 ...
-
2017年小雪。
天越来越冷，阳光似乎察觉到，偷偷穿过玻璃，洒进暖气十足的办公室。
午休。
办公室里飘出一股好闻的饭菜香。
休息区，三三两两的员工们坐在一起用餐聊天，两个微波炉内亮着黄灯，陶瓷饭盒在转啊转。
“小姜姐，听说您找到房子了？”林可莹靠着墙壁，等饭热好。
姜而用热水洗着筷子和勺子：“嗯。”
“真好，我还在找，新公司附近的房子租金太贵了。”林可莹长叹一口气说。
姜而站在微波炉前，显示屏幕正在倒数最后的十秒：“只是刚好有适合我的房子在出租。”
公司寻求更好的发展，下周搬到二环的写字楼里，繁华的市中心。
她们只是普通行政人员，工资不高，房租物价又贵。
根本找不到合适的房子。
叮！
微波炉里面的灯暗掉。
林可莹打开微波炉，取出饭盒，找了一张空桌坐下，“您租在哪里？”
姜而拿出热好的饭菜，坐在她对面，想了想道：“附近的…大院。”
“大院？是电视剧里的大院？”林可莹停下挖饭的勺子，惊叹问。
姜而抿唇笑了笑，嗯了一声。
林可莹第一次见有人租房租到大院里，“您从哪里找到这么厉害的房子？月租多少？”
姜而没觉得有什么厉害，“中介介绍，一个月三千八。”
“好便宜！房子大吗？”
“还好，两居室。”
林可莹吃着饭：“离新公司近？”
姜而顿了顿：“如果我开轮椅大概七分钟，走路要十五分钟左右。”
说起轮椅，姜而在十二岁时，出了一场很严重的车祸，她所坐的公交车被一辆货车迎面撞倒，导致她失去双腿，同时失去她的母亲。
整个公交车上，仅有她存活。
如果姜而不是被母亲牢牢护在怀中，她同样命丧在公交车里。
苏醒后，姜而无法接受母亲离世，和变成残疾人，失去双腿的她。
陷入无限的悲痛中，她不愿意配合康复治疗，直到她父亲带着新妻子和新妻子的儿子，到医院看望她时。
瞬间，姜而清醒过来，不再浑浑噩噩，主动接受康复治疗。
姜而出院，回到家中，看见原本属于母亲的房间，被换上崭新且鲜红的新婚被套。
墙上，原本挂着父亲和母亲的婚纱照，也被换上新的婚纱照，里面的女主人也换了新人，他们的笑容异常开心，异常刺眼。
姜而找出剪刀，将新婚被套剪成一摊碎片，新婚照片被她用扫把砸了下来。
漂亮的新婚卧室仿佛被贼扫荡过，凌乱不堪。
姜国豪跟姜而大吵一架，他最后扇了姜而一巴掌。
从那时起，姜而变得寡言，整个人冷冷的，不叫一声爸，学会自己照顾自己。
十八岁，姜而成绩优异，考上北市的大学，拿到奖学金和补助，不再与他们联系。
姜而苦涩笑了笑，继续道：“房子的主人跟我一样是残疾人，里面装修和正常的不一样，是专门为了残疾人设计。”
话音刚落。
听到外面同事的呼喊：“姜而，快递。”
“好。”
姜而盖上饭盒，起身对林可莹，“您先吃。”
说完，起身离开。
林可莹望着面容姣美的姜而，苗条的身材，特别是她那双水汪汪的小鹿眼睛，冷冷清清，却异常勾人心魄。
看着姜而走路摇晃的裙摆下方，微微露出冰冷银色的假肢，林可莹感到可惜。
-
这几天，姜而一直在统计公司的资产，整理装箱，协调各部门搬迁。
林可莹刚进公司，姜而只能安排简单的工作给她，例如跟车到新的办公楼进行对接。
发公告提醒大家，将私人用品全部带回家去，周一到新公司能顺利上班。
姜而每天都在加班，为了周日那天能够搬家。
周六早上，姜而早早来到公司，指挥搬家师傅装车。
“抱歉，小姜姐，我来晚了。”林可莹看到楼下的大卡车，用尽全力奔跑进公司，气喘吁吁道。
“是我来太早了，所有东西已经装进车内，您跟师傅过去就行。”姜而嗓音轻柔，将一份表格交给她，“到了之后，清点一下，看有没有漏的？有的话给我打电话，我先去跟物业交接。”
林可莹接过表格，视线往下道：“那您呢？”
姜而眼神坚定道：“我开轮椅过去。”
林可莹看着她坐在一架像小电动车的轮椅，蹙眉：“要不打个车？”
搬家师傅催促：“可以出发了。”
姜而：“师傅在等您。”
“公司见。”林可莹小跑出去。
见她离开后，姜而松了一口气，
姜而与物业交接完毕，开着轮椅一个多小时，终于来到新公司楼下。本来预计半个多小时能到，但路况比姜而想象中还要糟糕，各种阻挡。
途中，林可莹发来照片，师傅们正在组装办公桌椅，清点无误。姜而才安定下心。
两人很快，将所有的办公桌椅擦拭干净。
“午餐来啦！”翟北焱走进来，提着两大袋外卖，脚边还有一个巨型袋子。
林可莹回头看到他手里的外卖，眼眸一亮：“翟总，您怎么来了？”
翟北焱四处张望，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
林可莹很有眼力劲：“哦，小姜姐在翟总您的办公室。”
“我去叫她。”林可莹刚要动身去找她，被翟北焱叫住。
“不用，我去就行。”翟北焱提着两大袋午餐，问她，“休息区在哪里？”
林可莹带他过去，将全部外卖盖子打开。
翟北焱留下一句：“你先吃。”走向他的办公室。
推开门，看到整洁明亮宽敞的办公室，唯独没有看到姜而，只看到办公桌后，放着一张空的轮椅。
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俯身一看，姜而坐在桌底下，在埋电线。
翟北焱蹲下，抿唇一笑：“外卖到了。”
闻言，姜而转头：“您来啦。”看了他一眼，收回视线，继续将电线塞进线槽里，“等我一下，快了，我的腿带来吗？”
这几天，姜而几乎整天佩戴假肢，抬重物，爬上爬下。
导致今早姜而的大腿有些肿胀，假肢穿不进去，刚好翟北焱来电话，问是不是今天搬迁办公室，没办法，告诉密码，麻烦他带她的假肢去新公司。
翟北焱陪她：“在外面。”
剩下一点电线全埋进卡槽里，姜而满意望着整洁的桌底。
扭头对翟北焱笑了笑。
翟北焱向她伸出手，被姜而拒绝。
“不用，我自己会比较方便。”
姜而拉过轮椅，双手撑在上面椅把，身体用力，一个转身，顺利坐上。
翟北焱担心，扶稳轮椅，见到她独自顺畅坐上轮椅，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但心里依旧微微发酸。
姜而邀功般，回头看他，得意道：“厉害吧。”
“厉害。”翟北焱推着她轮椅出去，“那也要先吃饭。”
林可莹第一次跟老总吃饭，翟北焱时不时给姜而夹菜，俊男美女，紧张又八卦。
刚进公司时，听说姜而与翟北焱的关系不一般。
“二位看起来关系很好。”
姜而率先回答：“我们是同个学校，翟总是我学长，曾在同一个社团，我毕业找工作四处碰壁，翟总公司在招人，好心收留我，一起工作到现在。”
林可莹认真点了点头，没心没肺笑道：“原来是这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是情侣关系呢。”
“不要乱讲，翟总怎么会看上我……这样的人。”姜而带着微笑，坚定否认，撇清关系。
翟北焱眉头紧蹙，扭头瞅着姜而有些病态白皙的侧脸：“你这样的人，怎么了？漂亮又能干，喜欢你很正常，还是说我配不上你？”
姜而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大反应说，“您凑什么热闹，是我配不上您，反正单身最适合我了，我对恋爱不感兴趣。”
翟北焱目光凝重。
“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感到气氛有些尴尬，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姜而收拾好用过的餐具，扔进垃圾桶。
推动轮椅，离开休息区。
十一月的北市，日落西山，傍晚的阳光从树叶中掠过，印在白色的办公桌面，让昏暗的办公室亮起今天最后的阳光。
姜而一直忙到晚上十二点，勉强整理完毕，一些细节等周一上班去处理，也来得及。
翌日。
姜而七点不到醒来，开始打扫房子，收拾行李。
约好搬家师傅准时上门，她顺利开着轮椅来到传说中的大院。
在门口，与中介对接，拿到钥匙，和保安核实身份后。
因为搬家师傅不能进去，保安很好心帮她将行李运进去。
姜而没有进来过，只是看过中介传来的照片，觉得很合适，直接租下，没有看房的环节。
刚踏进大院，她被里面的风景惊呆住，跟小公园没有区别，满树茂密的叶子都黄透了，地铺满金色的落叶，宛如童话。
中间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湖，里面养着很多锦鲤，有大正三色锦鲤、红白锦鲤、金银鳞锦等等各种各样。
在繁华的北市里，感到时间的缓慢，秋冬天的惬意。
绕过湖后，步行几分钟，来到姜而租的房子，房子在一楼，很方便她出入。
在家里，可以随意用轮椅，不用怕吵到楼下邻居。
姜而亲自用钥匙打开门，里面是典型南北通透的两居室，装修风格是米白色，实木家具，白纱窗帘，手绘油画，整体很温馨，能看得出房东是一位细腻温柔的人。
每面墙上安装上扶手。
家具都比正常要矮一些，每个房间都有窗户，外面是树木，主卧窗户能看到刚才那个湖，光线充足。
中介看了看她的假肢，说：“姜小姐，房子满意吗？”
姜而转头：“满意，谢谢。”
中介：“能拍一张照片吗？这是房主的要求，之前有跟您说过。”
“可以，没有问题。”姜而站在窗边，拍了照片。
送走中介后，保安他们将行李全部搬进来，门口边的轮椅。
行李堆满整个客厅。
她一刻都不能闲着，马不停蹄地收拾好行李。
姜而铺好床褥，准备起身时，感到右边的大腿抽筋，整个人倒在床褥上。
这段时间，姜而一心扑在公司搬迁，不想因她的身体残缺原因，耽误公司。
想证明她的能力，证明在工作上残疾人不比正常人差。
姜而微微起身，脱掉两边的假肢，取下残肢的袜套，咬牙强忍的痛感，慢慢按摩大腿，缓解疼痛。
起身，扫视整个房子，没有看到轮椅。
半秒后，姜而记起轮椅放在门口。
夕阳洒在白墙上，给孤独的房间带来了一丝温暖。
姜而靠着床头，低头看她的残肢，寂静笼罩她整个人，攥紧裤子，深呼吸低声叨念：“姜而没事，公司完美搬迁，今天顺利搬家，你已经很棒。”
舒服很多之后，她双手撑地，一点一点挪过去。
天色慢慢昏暗。
姜而穿上外套，坐着轮椅出门。
她不熟悉大院里无障碍通道，以现在残肢的状态，明天肯定不能佩戴假肢上班。
为了明天不迟到，要在太阳还没有下山前，清楚这里无障碍通道。
院里环境宛如幅精心布置的园林画，树木高低错落，每处透露出匠心独运的情趣。
不远处游乐场传来小孩子们玩耍打闹的欢乐声。
比姜而住在公寓更有人情味。
她推动轮椅，随着无障碍指示牌，路过游乐场，刚推进小道。
“嘣！”
轮椅翻到在路边草坪上，姜而整个人被甩树底下，额头撞到树底下石头。
姜而咬着下嘴唇，强忍痛楚，唇边渗出一丝血液。
天气太低温，地面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轮椅打滑，完全失控，姜而不慎摔倒在地。
姜而尝试起身，发觉身体动弹不得，嘴巴喊不出声，望着昏暗的天空，头晕乎乎，感觉死亡来临。
猛然，姜而回到当初的公交车上，全身冰冷发颤，眼睁睁看着货车直面撞向她，被一个温暖的怀抱包裹住，耳边传来汽车被撞倒的咕隆声。
母亲的脸被玻璃划伤，鲜血流出。
“妈妈，我好想你，不要走，今天还是被我搞砸了。”
姜而哭着沙哑说，这几天压力全然化成泪珠，伸手想抚摸母亲的脸。
一道黑色身影缓缓出现她的视线里，身形颀长、微弱的灯光打在英挺的鼻梁侧方，一双不可亵渎的矜贵黑眸注视她。
黑无常？带她去见母亲吗？
“醒醒，能起来吗？”
下一秒，姜而投入一个温暖又好闻的怀抱里。
姜而双手紧擒住他的衣领：“谢谢您，带我去见妈妈。”
说完，她直接晕了过去。
顾舒昂一袭黑色长大衣，刚出差回来，姥姥缠着要见他，准备回去处理剩下的工作。
看到前方侧翻在地的轮椅，快步向前。
一双湿漉漉又晕乎乎的大眼睛望向他。
被拽着衣领，对他喊妈妈。
手上女人轻得不可思议，顾舒昂有些不敢出力，宛如下秒被他捏碎。当她抓住衣领时，意外发现长裙下半部分空荡荡。
像被折翼的天使，倒在树底下。
怪让人心疼。
顾舒昂垂眸见娇嫩苍白的小脸，任由她抓着衣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有问题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