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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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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谷半月前就出门了,今年收成不好,他又没啥手艺,只力气大,会扛东西,所以就带着儿子,去县里打打零工,挣些钱换点粮食。
没想到遇见了叶将军,不过叶将军说他现在不是将军了,也叶兄弟就好。
虽然不太习惯,但他也从命了。
他曾经是叶将军带过的兵,不过后来受了伤,就退了下来,将军还特地给他们这些退下来的伤病要了军饷,陈谷就回老家买了几亩地,娶妻生孩子了。
九年前,叶将军,现在是叶兄弟了,托人将他的小女儿送了过来,还拿了不少银子托我们照顾她。
听说说是犯了事,要被流放了,这就是留下来的血脉。
这次听说是什么又换了什么个皇帝,要大赦天下,叶兄弟就带着全家,回来接自家的闺女了,还说要在这村里住下了。
可这孩子身体不好,从小时候生了场大病,这钱也用的差不多了,自己家里情况也差,所以这孩子也有些瘦瘦弱弱,病殃殃的,不过好歹留了命不是。
陈谷就这么领着叶家四口回了村,叶兄弟急着见女儿,几乎是拖着他父子两走的,这一路驴车颠的,都要给他坐散架了。
陈谷带着人到了门口,开了竹子做的栅栏门,只觉得院子里静悄悄的,往常媳妇的大嗓门也不在,出去翻地了吗。
还没进去呢,叶高岑的大嗓门就响彻整个院子了,“暮暮,暮暮,爹来了!”
旁边的大儿子叶朝昀也是,两父子和比赛一样的喊,把院子里窝着的老母鸡都吓醒了。
还好旁边的陆夫人陆夏槐和二儿子叶朝暄还算镇定,只四处的打量,看的陈谷有点两嗖嗖的。
喊了小一会,都没人出来,可真是奇怪,突然叶朝昀一声惊呼,指着厨房里说:“阿娘!那有个人晕倒了!”
陈谷吓了一大跳,啥?晕倒了?好在一旁的儿子陈恭还算镇定,壮着胆子上前一瞧,又是一声惊呼,“阿娘,阿爹,是阿娘!”
“啥?春娘?”陈谷赶紧上前一瞧,春娘脖子还有血,难道,难道是有贼,可家里也没啥可偷啊。
陈谷扶起春娘,想使劲把人摇醒,又怕给人摇坏了,只好一遍遍的喊着,“孩他娘。”
叶高岑也上前去,看着那妇人胸口上还有起伏,便知人还活着,赶紧把二儿子招呼过来瞧瞧。
叶朝昀虽不算精通医术,但在流放的地方,也跟着师父学了些浅薄的医术,识了草药,靠采药贴补家里。
他蹲下身子,先探了探李春娘的鼻息和脉搏,随后从随身携带的小布包里取出一根银针,扎在她的百会穴上。
片刻之后,李春娘的眼皮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她茫然地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众人,脑袋昏昏沉沉,一时间竟想不起自己为何会倒在这里,只觉得脖子处隐隐作痛。
“孩他娘!你可算醒了!”陈谷松了一口气,连忙扶住她,“这是怎么了?谁伤了你?是不是有贼?”
一连三个问题可是将她问懵了,陈恭还算镇定,赶紧去爹娘和自己房里看看丢了啥没,好一会才出来对着爹说,“阿爹,东西都还在,瞧着没被人动过。”
李春娘眨了眨眼,视线扫过院子里的人:熟悉的丈夫、儿子,还有两张陌生男人,一个高大魁梧,一个年轻俊秀。
“这些人...是谁?”李春娘捂着头,声音虚弱,慢慢扶着陈谷的手坐到了长凳子上。
陈谷忙解释道:“他们是叶家的人,就是当年托付咱们照顾暮暮的那位将军一家。他们回来了,要接闺女回去。”
“叶家的人?”李春娘愣了一下,她低下头,不敢直视任何人,只是含糊其辞地说:“哦,是吗?我刚才不小心摔了一跤,有点迷糊。”
她可不敢说是人家的好闺女打晕了自个,怎么说?我不给死丫头饭吃,然后她拿刀割自己脖子?
瞧了瞧眼前这两大男人,她娘三可打不过,还是装傻吧,反正自己的头现在是真晕呢。
先前叶春娘的这话显然经不起推敲,摔倒了脖子还挂着血,但陈谷却信以为真,连忙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先歇着,对了,暮暮呢?咋没瞧见人。”
“人?她在房里还是院子里?可能是出去玩了吧。”李春娘捂着头,一副很难受的样子,剩下几个人也不好去继续问他。
然而,站在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陆夫人却皱起了眉头,像是明白了什么。
叶朝暄也没闲着,终于在另一边的小破屋子找到一个晕着的小女孩,在屋里就喊得震天响,通知爹娘,小妹在这里!
这一声,差点没把叶朝暮的魂叫走,从这群人进来的那时候,她就在这里装死了,左等右等,来了个大嗓门。
这房子隔音也差得很,在厨房说话也能听个七七八八,这是?原主的家人,来找原主了。
叶朝暮想到此,只觉得唏嘘的很,要是他们在早来一天就好了,在早来一天,这小孩就能回家了。
可没来得及继续难过下去,她就要被人颠死了,这好大哥正抱着自己哭丧呢,人李春娘还是医术唤醒,到自己直接物理攻击。
想了想这小身板,叶朝暮只能睁眼,入目是叶朝暄放大的俊脸,少年眼底泛着水光,指尖掐着她的人中,力道大得几乎要把她的小骨头捏碎。
“阿爹!阿娘!小妹醒了!” 叶朝暄又一声喊声震得她耳膜生疼,气的叶朝暮只能用小手尽力捂住自己的耳朵。
叶朝暮装作一副迷迷糊糊的且及其虚弱的样子,用蚊子大的声音说:“大哥,别喊了。”
此时也不用装,她现在也确实虚弱的很。
这一下大哥可把叶朝暄给听感动了,好妹妹,果然血脉相连,一下就认出大哥了。
两人一时对望着,叶朝暄是感动,叶朝暮是尴尬,好在,这份尴尬被打破了。
一群人涌进了这个小屋子,里头顿时变得密不透风,陆夏槐几乎是扑过来的,鞋子在泥地上踩出几个浅印。
她捧起叶朝暮的小脸,拇指擦过她小小的唇瓣,暮暮,阿娘在这里……”
她努力对比起来,九年前襁褓里的小婴儿,此刻瘦得几乎能看见颧骨下的青色血管。
叶高岑蹲在妻子身边,也是手足无措,叶朝暮被陆夏槐抱着,大大眼睛看着他。
这大男人想伸手想抱女儿,却怕自己粗糙的手掌弄疼她,指尖悬在半空许久,才敢碰了碰她的发顶:“暮暮,爹来接你回家了。”
叶朝暮看着叶家几个人眼泪汪汪的,脑子里思绪乱成一团,自己的计划全都被打乱了,目前,她好像走不了了。
“暮暮,这些年苦了你。”陆夏槐拉住了叶朝暮冰凉的小手,“阿娘对不起你,没能早点来接你。”
“我没事,就是有点头晕。”叶朝暮看了叶朝暄一眼,她现在是真的被晃得有些头晕。
“让我看看。”
叶朝昀挤开哥哥,指尖搭在叶朝暮腕脉上,眉头渐渐皱起,脉象无力,关脉弦涩,分明是长期营养不良导致的虚损。
“小妹这是吃的少,又吃的不好,还病了一场,才看着这么...瘦弱。”
他抬头望向父母,屋里的霉味混着叶朝暮身上的嗖味,他也能想象到,小妹在这里待遇并不好,或者说,很差。
此话一出,场面一时间变得尴尬了,叶朝暮瞟了一眼李春娘,在向他们告状和息事宁人(以后算账)之间犹豫着。
毕竟刚刚那事,算是她和李春娘两人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说出来自己被饿傻了,对方固然得不到好,但自己也要麻烦解释匕首这些东西,这也可能导致暴露自己,被当成妖怪吧。
算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还是装一下可怜听话的形象吧。
“今年收成不好,大家都吃不饱。”这话出口,她有些违心,全家就死了原主,固然,这也有原主生病的原因。
“陈叔,这几年都怎么了?为什么暮暮这么看着这么体弱。”叶朝暄可不听什么收成不好,一年能把人瘦成这样?这一看就是从小都没吃饱过。
陈谷顿时有些慌乱,支支吾吾地答道:“哎呀,当年这孩子生了大病,把银子的花光了,我们还贴了不少钱给她治病,所以这孩子看着弱,而今年收成不好,大家都过得紧巴巴的。”
还有一半的钱,是给他儿子治病了,这也是先前就打算的,当年他儿子也是大病,正急着钱用。
不然,他哪里会去收养别人的孩子,自己都养活不了呢。
他的语速越来越快,而李春娘则坐在长凳上,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她怎么想得到叶家的人还有回来的时候,还打算过几年就嫁了这死丫头,换点彩礼钱呢。
眼见着父子三个都要动手的样子,陆夏槐对他们摇了摇头,他们如今看着不落下风,是能为女儿讨个公道。
可他们如今毕竟算是外人,村里这么多人,都是一心的,要是闹起来,也未必落得了好。
况且他们还得在这找个房子安顿下来,更不好此时发作,只能从长计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