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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泡在河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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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顿饭吃完,已到九点。陶蓁蓁回到了出租屋。
自从开始拍戏,处于安全考虑,于淼淼给她换了公寓。
门口一个黑影倚靠着墙壁,她差点没叫出声。
“是我。”直到听到久违的声音,陶蓁蓁才认出是奚不凡。
“你怎么来了?不对,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
奚不凡从纸袋里掏出她的大富翁,没好气地说:“不是你给我的地址吗?年纪不大,忘性挺大。”
对,她想起了这一茬,收拾行李的时候,她的大富翁塞到奚不凡的箱子里被带回国了。奚不凡说要把大富翁寄过来,她才给了地址。
“那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陶蓁蓁恍然大悟,自己回京城发了一条朋友圈,奚不凡应该也看到了。
陶蓁蓁接过东西:“好了,东西已经送到了,你可以回去了。”
“两个月不见,你就是这么对待金主的?”奚不凡懒懒地看着她,手也不收回。
陶蓁蓁赶紧伸手堵住他的嘴,探头看看四周,发现没人才小声说:“你不要乱讲,被人听到了不得了。”
奚不凡才不听呢,直接张口,轻轻咬了一下逼她松手。
大老远跑一趟也不容易,陶蓁蓁打算请他进屋喝杯水,以示礼貌。没想到奚不凡把纸袋往她手里一塞,直接转身走去电梯间,直到电梯门关上,她才反应过来:他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陶蓁蓁进屋打开大富翁,里面还放着她之前当钱给奚不凡的那一堆游戏钞,每一张都平平整整地叠在一起。袋子里还有另外一个礼盒,陶蓁蓁迅速回忆自己是不是还掉了什么东西,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她打开盒子一看,里面是她抵押给奚不凡的玉,字条上写了四个字:生日快乐。
“奚不凡,今天不是我生日啊?”
“我知道,10月22号是后天,但我没空,就提前说了。”
那你也没说啊,不是写的纸条么?陶蓁蓁腹诽。
她点开手机相册,发现有一张在京都的自拍里,出现了奚不凡的脸。
该说不说,他确实挺帅的嘛,就是嘴巴毒,有点讨厌。
回到横城第二天拍摄结束,剧组给陶蓁蓁端来了生日蛋糕替她庆生。大家热闹了一阵,继续投入到拍摄中。陶蓁蓁脸上被喻青岚涂了奶油,拍完合照想去清理,罗闻远叫住了她。
“生日快乐。这是品牌方送的,我也用不上,就借花献佛当生日礼物给你吧。”
精美的包装盒里是一只柠檬黄的月牙形斜挎包。这牌子她知道,正儿八经的国际奢侈品牌,罗闻远一直是品牌代言人。这就是代言人的好处啊,想来五位数的包包应该随便背吧。
“谢谢。但是这个包太贵重了,我不能收。”礼尚往来,她得给人回什么东西啊?如果把钱给他,是不是显得他像个销售?
“就当上次你帮我找到胸针的谢礼。拿着吧,你们女孩子不都喜欢这些吗?”
陶蓁蓁诚惶诚恐地收下了盒子,表示她这是替人分担,回家一定把包包供起来,斋戒沐浴后才能碰。
罗闻远听着她那一堆莫名其妙的话就觉得好笑,“你还挺有趣的。”
算起来《鹊桥仙》已经拍了一个多月。陶蓁蓁觉得,关穹宇就是个大男孩,有些淘气在身上,喜欢捉弄别人,比如放些整蛊小玩具在别人座位上,中招次数最多的是路过的喻青岚,她也被玩具蛇吓到过两次。
但接触这么久,陶蓁蓁觉得关穹宇也没什么人品问题。虽然这人爱玩,但是一到拍摄的时候还是很认真的。陶蓁蓁拍表情特写时,没他的镜头他也会主动给她搭戏。偶尔他还会跟她开玩笑,逗得她一乐一乐的。那些事情都是粉丝做的,干嘛要算他头上呢?
有一场敌军来犯冲入军营抢人的戏,杨纤云被匪徒劫走,严祈立即上马去追。杨纤云被捆在马上一路颠簸,胃里都在翻江倒海了。经过河边,匪徒把她扔下,杨纤云掉下水,严祈跳马去救她。杨纤云自觉大仇难保,自暴自弃不想再坚持,严祈劝说一番终于让杨纤云重燃生机,决心活下去,等待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因为打光的原因,导演一直不满意,这段拍了三四遍。横城已经入秋,虽然体感不算太冷穿件外套就行,但是陶蓁蓁在河水里泡着,冰冷的河水带着寒气往她的每个毛孔里扎,皮肤传来的刺痛感让她的身子渐渐失去知觉。
“蓁蓁姐,你还好吧?”是关穹宇在喊她。
陶蓁蓁勉强撑起身子,让脑袋露出水面,河床底部的鹅卵石硌得她手掌生痛。手脚发麻,已经不听使唤了。
“好,再来一条!”导演用扩音喇叭在喊话。
杨纤云在河里挣扎,她不想回军营。每日烧火做饭浆洗,原本葱段似的白嫩双手如今满是老茧和冻疮,这还不算什么。夜里还有老兵闯到她们睡觉的地方,找借口对她们上下其手。杨纤云不敢睡着,只能和衣假眠,枕头底下是她磨得锋利的木筷。她想过了,若是有朝一日失了清白,她便用这根筷子自我了断。
严祈看过卷宗,知道杨家发生的事情。他看着杨纤云满脸泪痕,不禁动容。
“纤云,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若是这么死了,你父亲的冤屈就再也无人知晓。还有你的妹妹,她被人拐走,如今不知在哪里,难道你不想再见她一面吗?活着吧,活着才能有姐妹重聚的那一天。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只要我在军中一日,你就能安心入睡一日。”
压抑许久的委屈像洪水泄闸,杨纤云靠着严祈的肩膀痛哭。严祈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唱起了京城的童谣:
青山不转,
流水不断,
游子远行,
娘心难安。
那是杨母曾经给她唱过的歌。为了杨家,再难她也得活着。
“cut——这条过了。”导演终于拍到满意的画面,工作人员在收拾东西准备转场。
小米还在岸上,一时赶不过来。陶蓁蓁已经没力气从河里站起,她尝试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关穹宇看她没动,直接俯身说了一句“抱歉”径直打横一把将她抱起。
陶蓁蓁没想到关穹宇会抱她上岸,她下意识地用手抓住了关穹宇的衣服。
“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
关穹宇可不听她的话,“女生不能受寒。”
一直走到岸上的休息椅,关穹宇才把她放下。小米赶紧拿上大毛巾和姜汤,待她缓过劲来。下午的戏已经拍完,陶蓁蓁卸下了湿漉漉的头套,回房车换衣服。她暗自许愿,千万别感冒,不然状态不对,又得耽误剧组的时间了。
离晚上大夜戏还有五个小时,她先回酒店洗个热水澡再说。
说来也惨,她拍了这么久,戏服都是那几身军营里干活的粗布麻衣,又脏又破。导演为了逼真的效果,又让服装师特地把衣服做旧。可怜她对麻料过敏,脖子后面又红又痒,只能忍着。现在,进组的演员都会让人拍些花絮侧拍,留作宣传物料。
青屿复出,小米也快要回去给青屿当助理了。于淼淼又找了一个新的助理麦芒,目前让小米带着,兼职做视频拍摄。
晚上的夜戏,她也不敢吃太多。小麦给她买了一份减脂版的麻辣烫,除了肉卷、蘑菇、青菜之外,一半都是有强烈饱腹感的魔芋。她在对着镜头做吃播,顺便聊几句。
“啊……终于感觉我有热度了,物理上的。”喝完麻辣烫的汤,陶蓁蓁这才满足地放下了筷子。
晚上的夜戏,她做好造型在候场。
军营里已经熄灯,她和其他人躺在床上,杨纤云想起了父母,她心烦意乱睡不着,披着衣服走出军帐,看着天上的星星出神。七夕节到了,牛郎织女相会的日子,那天上的星星是否正在为他们照亮团聚的路呢?远处有黑影靠近帐篷,杨纤云警惕地躲在角落里,看着黑影走了进去。没多久,里面传来姐妹们的尖叫声。
她知道里面正在发生什么,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出现了。她很想冲进去,把来人赶走。可是她力量微小,哪能和老兵对抗?杨纤云想要装作听不见。五年了,她每天都在害怕这样的噩梦会降临到她身上。就算姐妹们去告状,老兵也只是挨一顿鞭子,过几日伤好了,他们又来,还变本加厉对待这些弱女子。说到底,营妓不就是用来做这种事情的吗?
耳边凄厉的哭喊声还在继续。杨纤云到底还是不能置身事外。她决心要给所有人一个教训。
她拿过火把,把帐篷点燃,看着火势渐旺才大喊“走水啦”,帐篷里听到喊声果然没了动静,有人慌张跑出来了。杨纤云拿出放在怀里的木筷,对准黑影扎了下去。那人着急逃跑,顾不上看是谁就消失了。火势越来越大,帐篷里的姐妹们都在往外跑。已经有巡逻兵赶来灭火,不多几时,帐篷的火就被扑灭了。
严祈在将军帐中,离她们后勤帐很远,正在和主将商讨军报。被喧闹打断,两人急忙赶来。
“怎么回事?”
杨纤云先发制人,直接跪下,“回将军。奴婢本来在睡觉,半夜口渴爬起来找水喝,走到军帐门口听到有人在说什么黄金什么军械,还有事成之后分你一半。奴婢没听懂,问了一句是谁,那贼人没有应答,便想要来勒脖子捂我的嘴,奴婢情急之下拿出防身的木筷狠狠地扎了他的手,那人跑了,还打翻了门口的火把,这才走了水。”
主将的眼神在她身上逡巡。这营妓说话颇有条理,看起来不像是撒谎。
杨纤云拿出带血的木筷双手举过头顶,“将军若不信,可以传唤全军将士,看谁手臂的伤口和木筷吻合,谁就是那贼人。”
严祈是见过那筷子的。他有很多话想要问,碍于主将在,又把话咽了回去。主将想来疑心病重,若是他贸然开口,一定会引起主将的怀疑,不如就当做不知道,听主将安排。
“若是无人有伤呢?诬陷将士也是大罪。”
“奴婢愿以死谢罪。”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主将派人去逐一检查。不过半个时辰,那人便被抓到,跪在面前。
主将命杨纤云把话重复了一遍,那人矢口否认,一口咬死说自己是交战时受的箭伤。
“为何当时不报?看来你果然有问题。来人,拖下去用刑,直到他招为止。”
听着老兵受鞭刑,每一鞭打在皮肉上,都让杨纤云叫好。
没过多久,老兵的床铺下果然搜出书信和黄金。军中有人偷卖军械,杨纤云早有耳闻。这次误打误撞,看来也不算冤枉了他。
营妓的军帐被烧,她们要换个地方住了,起码能暂时摆脱魔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