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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鲜花与烈酒(完结章) ...

  •   三个月后,平城郊区的某处墓园。
      早春的天气依旧寒凉,但这日晴空万里,天蓝得没有一丝杂色,将冬日的余威驱散,透出春的爽利。
      “真是个好天气。”庄新说。
      他穿着一身黑西装,手握白色的鲜花,走在同样穿着黑色正装手捧鲜花的余樱前面。
      走在庄新前面的是段绎和姜飏,他们穿着黑色长风衣,段绎拿一束黄白拼配的郁金香,姜飏提一篮子酒。
      狭窄的道路,绿色植被与灰黑大理石堆叠出一座山丘,姜飏一眼就看到独自站在远处的陆九川。
      他静默地看着照片上连澳年轻又英俊的面孔。
      最后这一段路狭窄又湿滑,庄新托着余樱的手肘让她走在前面,姜飏把酒篮换到左手提,右手向后伸,拉住段绎的左手,两人一起慢慢走。
      连澳的墓碑前已经有很多花束,而与连澳相邻的那一处墓碑也刚刚打理过,放着新鲜的花朵,露水在微风中飘散。
      庄新和余樱弯腰把花束放在墓碑前,安静站了几分钟,向后退到一旁。
      此刻阳光把黑色的墓碑照得亮晶晶的,纯白的鲜花轻盈而圣洁,沉默是诗意的沉默。
      段绎把黄色与白色的郁金香轻轻放在黑色的石板上,姜飏蹲着仔细理了一下各式花束,拂去风吹来的杂叶,然后把连澳最爱喝的酒打开,洒一半在泥土中。做完这些事后,姜飏没有站起来,他保持蹲着的姿势与照片上的连澳平视,说:
      “喝吧,这次我就不陪了。”
      时间在安宁中流逝,姜飏触摸冰凉的石砖和潮湿的泥土,说:
      “你放心。”
      最后,段绎拉着姜飏小心地站起来,一行人只剩下小九还站在墓前。
      陆九川把左手捧着的花束轻轻放到连澳旁边的墓碑前,他没有看那座墓碑上的照片,像是自言自语般说:
      “这是他送你的。”
      然后把右手紧握的鲜花放到了连澳面前,说:
      “连澳,这是我给你的。”
      左边是热烈又鲜艳的一捧红玫瑰,束上典雅的黑色丝带,诉说炽烈的爱意,右边只有孤零零一朵,连根茎的荆棘都露在外面,红色花瓣羞怯地拢在一起,在一众浅色的鲜花中绽放如一声呓语。
      不知道站了有多久,姜飏揽住小九的肩,用力拍了拍。
      “走吧。”姜飏说。
      他们沿着来时的路一个个离开,黑色的衣服沾上泥土,鲜花留在不远处,没有人哭,安宁里是恒久的祝福。
      “我觉得连澳现在肯定在笑我们。”庄新走在最前面说。
      后面的人听了都笑了,“肯定的。”他们说。
      依照连澳的愿望,他们没有举办流程繁琐的葬礼,而是把所有人邀请到在一片干净平整的草坪办了一场音乐派对。
      “一群人平时就没个正形,看你们一本正经苦着脸站我前面我可受不了,给老子怎么嗨怎么办!” 姜飏仿佛都能听见连澳的声音。
      离开墓园后,段绎开车回EXILE拉设备,庄新和余樱在派对准备签到,姜飏和小九布置场地——鲜花烈酒应有尽有。
      连星一整个公司的摇滚乐队,再加上连澳自己各路乐队朋友,场子很快就被各种各样的摇滚青年和摇滚中年占领。
      放音设备还没到位,这些摇滚青年和摇滚中年的吉他贝斯鼓组已经堆满草坪,根本分不清谁是谁的。
      等段绎把设备拉到场地,他们一行人又跑到停车场搬设备,一行人带一行人,本来五六个人能搬完的硬是来了十几个人。
      拿到设备后,姜飏和小九熟练地连接音响和话筒,很快,一个专业的现场舞台就搭建好了。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庄新拿着稿子走到前面。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选我来主持,我要是他我肯定趁此机会折磨一下姜飏。”庄新说。
      “滚!”姜飏在台下喊。
      庄新笑着继续说:“今天,我们欢聚一堂,是为了庆祝连澳先生精彩的三十七年人生。”他说着又解释:“这是他写的,不是我写的,我是被绑架的。”
      “精彩!”叶晞大声说。
      “精彩!”很多人跟着喊。
      “在这三十七年里,音乐始终是他最喜欢的东西。那么话不多说,今天,让我们拿起手里的琴,再给他弹一次!”庄新满怀激情地说。
      台下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最先上台的是以前连澳带着去EXILE演过的一支乐队,现在也是圈内口碑极佳乐队,他们的吉他手已经喝多了,随便从地上捡起一把琴,喊道:“谁的琴?哥们儿借一下!”
      “行!”人群里传出不止一声回应。
      这是一支重金属乐队,一上来就把场子热了个透。
      姜飏肩膀靠到段绎身上,“我上次见他们,他们都是刚成年的小孩,上台特紧张,现在已经游刃有余了。”
      “怎么,感觉自己老了?”段绎也靠过去,轻声说。
      “没有,就感慨一下,时光也是温柔的。”姜飏说。
      段绎侧头看了一眼姜飏,点点头说:“嗯,感谢时光。”
      姜飏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问:“你这次演什么啊?这两天也没见你练过。”
      “你这两天净逗小姜了,哪儿有空看我练没练。”段绎说。
      “你赶紧给它换个名字。”姜飏用威胁的口吻说。
      “我不。”段绎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姜飏。
      “那我们只能各论各的了。”姜飏说。
      “你要叫它什么?”段绎问。
      “不告诉你,横竖我得想个比你厉害的。”姜飏说。
      “老姜?”段绎带着笑音问。
      “你完了,今晚我睡酒吧。”姜飏坐直身体,不再贴着段绎。
      段绎想说什么,但庄新已经报到他名字了,段绎一边站起来,一边俯到姜飏耳边说:“给我们的歌。”
      和段绎一起上台的还有鲸乐队全员,看起来像是为今天的演出好好排练过,姜飏皱起眉,他怎么一点也没发现。
      几个人一起先演了几首鲸和段绎的代表作新编,随着表演的进行,派对的气氛被托上一个又一个高潮,有乐手忍不住直接跑上台一起弹。
      天色渐渐从午后的明亮转作傍晚的柔光,弯月爬上晴空,段绎接着上一首歌的尾奏弹起下一首。
      他的手不能支撑他完成以前那样高难度的独奏,但这段前奏他练过太多次了,每一个手位过渡都已经刻进肌肉记忆。
      一段独奏过后,周真的吉他和彭凯的鼓一起加入进来,鼓不是之前那样激烈地砸在听众心上,而是一种稳定而温暖的节奏。
      段绎低头看着自己有些发颤的左手,开口唱歌——
      昨夜我又梦到你
      醒来人世比梦更迷离
      公寓的房间没有窗
      不知今天是什么天气
      也不知道你
      电台听到某处地名
      想起我们曾去过那里
      阳光微风和树影
      我们笑着拥抱笑着分离
      我说要永远在一起
      你说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年少的我啊年少的你
      他的声音和姜飏记忆里的一模一样,但那个紧张地站在校园舞台上唱歌的男孩子,也变成了游刃有余的样子。
      乐队进入一段变奏,温暖舒缓的乐曲透着淡淡的感伤,在柔和明亮的傍晚舒展开,大家不自觉跟着节奏慢慢摆动着身体。
      段绎终于把这首歌写完了,在他们录完节目一周后。
      他真的记不太清自己最初写这首歌时是什么心情,但在无数个夜晚,他拿这套和弦练指,怎么弹都不觉得是悲伤。
      有思念,有牵挂,当然也有忧伤,但绝不是任何一种沉重的情绪,更像是一个人躺在阳光灿烂的午后,想念另一个曾经一起晒太阳的人。
      在一段节奏渐强的变奏后,段绎继续唱——
      年少是否总等于纯真
      又或者有人觉得是愚蠢
      可时光流逝似年轮
      血液也只是越变越冷
      如果不能为你牺牲
      那何不让我们一同狂奔
      约定天亮前穿过那扇门
      火光里亲吻
      浪潮来临时沸腾
      把永远抛进最深的海底
      此时此刻就要在一起
      愚蠢的我啊愚蠢的你
      节奏不断加快,搅破前一段温暖忧伤的氛围,同一个鼓点越打越激昂,奏出宿命般的感觉,段绎放下吉他,不断重复着副歌的旋律。
      最后,所有的伴奏声音都渐渐消失,只有像心跳声一样的鼓,段绎用柔和飘逸的声线弱唱——
      黎明时第一次睁眼
      世界干净又纯洁
      我们的体温常常紧贴
      常常留恋后又隔绝
      随着段绎的声音散去,音乐也全部停止。
      庄新继续他的主持工作,灰河乐队别的成员今天也来了,他们和连澳的乐手朋友一起上台演灰河的歌。
      段绎把琴随手往旁边的草地上一扔,坐回姜飏旁边,挑衅般对姜飏挑眉,也像是在求夸奖。
      “手疼吗?”姜飏的目光落到段绎有些僵硬的左手上。
      段绎甩了甩手腕,“还行。”他说。
      姜飏对段绎摊开手掌,段绎没反应过来,姜飏直接握住段绎冰凉的手腕,一下下轻轻按压。
      “这首歌叫什么?”姜飏眼睛看着舞台,话却递给身边的人。
      “《最深的蓝》。”段绎说。
      姜飏疑惑地转头,“是什么蓝?”
      “我也不知道,深海的蓝,或者是此刻的这种蓝。”段绎抬头看天,夜幕降临,星星流动就像一条灰色的银河,“无人知晓的神秘色彩,爱情的隐秘地带。”
      “我很喜欢。”姜飏说,他也抬起头,凝望着夜幕。
      “你今晚睡哪儿?”段绎突然问。
      姜飏凑到段绎耳朵边上,用气声说了句:“你猜。”
      这场派对一直延续到八九点才结束,没尽兴的人约着赶往下一场,姜飏他们把场地收拾了一下,把设备搬回车上。
      姜飏拿过段绎手里捧的音箱,“车上待着去,大人干活小孩别添乱。”
      段绎张嘴想反驳,小九走过,重复了一遍姜飏的话:“大人干活小孩别添乱~”
      “九哥你跟连澳学点好的吧。”段绎无奈地说。
      把场地收拾好后众人各自回家,庄新和余樱一辆车回,小九自己单独一辆回,姜飏和段绎一辆回,段绎喝了酒,回去的路上是姜飏开车。
      红灯停,姜飏松开一只手,放到段绎面前,段绎这次反应很快,送上了自己的左手,姜飏的手掌包住段绎的手腕,“怎么一直这么凉?”他问。
      “现在不凉了。”段绎看向姜飏,手指轻轻捏姜飏手腕上柔软的皮肤。
      姜飏偏头看了一眼段绎,动作静止——酒色漫进段绎的眼里,流露理智之外的欲望,看得姜飏心痒。
      他在动作前迅速瞄了一眼红绿灯,十五秒,够了。
      几乎在姜飏转身的同一瞬间,段绎的脸已经贴上去,他们的皮肤碰撞在一起,寻找彼此的呼吸。
      幽暗缱绻的时间再长也像一瞬,后面的车滴了一下,姜飏拉开和段绎紧贴的身体,踩下油门,车往前方疾驰而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鲜花与烈酒(完结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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