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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仿佛印刻在了脑海里 ...

  •   刚发完好友申请,宁忆宴就后悔了。
      他的手比脑子快,想着刚在阮恬面前死装了一下,立刻回头求她太丢人了点。退而求其次,唯有一起双排过几次的Fall哥还算熟悉。

      发过去以后,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那可是……陆逐秋啊。
      是缠绕了他整整三年的一段回忆,是既不熟悉也不陌生的,已经没了联系的朋友。

      好友申请的验证消息不像普通聊天,还不能撤回。
      都怪他太着急了,看到阮恬说“已经谈到人选”时,整个人都愣住了。生怕因为自己一时嘴快,失去这次机会。

      他苦思冥想着该怎么解释。
      然而,那边几乎是立刻通过了申请,回复:
      [不是说考虑考虑吗?]

      宁忆宴:“草,一种植物。”
      他甚至能想象到那人在屏幕那头,会以什么样的表情,什么样的眼神,发出这样一条消息。
      ——一定是浅浅勾着唇,眸底又藏着一丝戏谑,让那张偏冷淡的脸,都连带着生动了起来。
      虽然几年没见,但那天在比赛现场认出他之后,那个人就仿佛印刻在了脑海里,熟悉得一如从前。

      龙眼问过他,曾经去过的那些战队,为什么都没有选择留下来。
      那时的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住宿条件差”、“团队氛围不好”、“管理层有问题”,他归结了很多外因,却始终摸不到自己心里那个最核心的想法。
      而现在,从他在赛场上看到陆逐秋时起,心里就只剩下一个念头。

      他后悔了。
      青训不该请假,单人实训不该拿下水道,训练赛不该摆烂,大考最后一局不该玩佛青。
      他想留在TPE。
      十八年人生,从来没有过什么目标。他本来不是很想打职业的,但当陆逐秋再次出现的那一刻,好像一切目标就都明晰了。

      终于,煎熬的几分钟后,陆逐秋发来消息。
      [阮姐说她是群发的,忘把你移出分组了。]
      [你家里同意你打职业了?]

      宁忆宴“啧”了一声,敲字:[逆父逆母已被教育过,无后顾之忧,求您疼我。]
      对方停顿了片刻,头顶的正在输入中反复出现又消失。
      他想,那人应该是在笑吧。

      半晌,聊天框里终于更新。
      [其实没谈到人选,你先来试训看看。]

      收到消息,宁忆宴立刻换下自己的沙滩裤衩,回家收拾行李。
      他甚至开始期待,和陆逐秋的重逢。

      好在,一切都不晚,他还有机会。
      他像是海边捡珍珠的渔民,丢掉的石头太多了,肌肉记忆让他来不及察觉,手里拿的已是珍珠。

      当天下午,他又提着行李箱上了飞机。
      登机前给他爸发了个消息。
      [登,让程姨管好她姐,不要再掺和我的事,好吗?]
      老宁没管他的用词,回了个极其官方的OK手势,表示收到。

      再次到达申城,是次日清晨。
      走进熟悉的TPE大楼,宁忆宴的心里有些复杂。
      阮恬在门口接他,直接带他上了二楼,语气很公式化:“试训期间,我们不只要看你的能力,也要评估你的风险。上次的事情,我们不希望再发生。”

      宁忆宴洗耳恭听,表示明白。
      按理说,往常这个时间,队员们都没起床。但为了迎接新人,所有人都从被窝里被叫了起来。

      刚进大厅,他就被一个顶着黑眼圈的矮个男生吓了一跳。
      “早啊。”男生一手拿着折扇,另一手挥手打招呼,好像下一瞬间就要当场倒下了。
      在他身后,另一个男生仰在沙发上,脸上盖着外套,生死不明。

      阮恬介绍了训练室、会议室和宿舍区的位置,让他先去把行李放下。
      宁忆宴点头,拖着行李箱找到了房间。

      二楼的布局很宽敞,比三楼青训营要大一些,格局有点像公寓。
      TPE的宿舍都是两人间,一直是射辅一间,中野一间,上单自己住。之前龙眼住的就是单人间,他也同样搬进了这个房间。
      毕竟是大俱乐部旗下的一个分部,尽管这几年没什么成绩,生活水平还是不错。
      不像他之前去的一个战队,宿舍只有几张简陋的床和一个巴掌大的桌子,桌上布满斑斑的锈迹,宛如二战遗骸。

      放好了行李,宁忆宴出来签署合同。
      他的合同跟龙眼的差不多,半个月的试用期,可以就能继续留下。
      时间很紧,距离TPE的下一次比赛,甚至已经不足半个月了。

      再抬起头,之前的满室颓废早已一扫而空。
      沙发上,之前的两人正襟危坐,挂着和善又惊悚的微笑。
      矮个子男生站起来,颠颠跑来想给他个拥抱。宁忆宴慌忙躲开,下巴差点磕到男生的额头。
      男生热泪盈眶,“啪”地一声打开折扇,正面写着“开会”两个大字,背面写着“开摆”,忙不迭地给他扇风。

      之前阮恬介绍过,这人应该是罗雯睿,在队里打adc。
      “兄弟,你终于来了。”他激动地抓着他的袖子,“我就是那个被你家买了黑料,一夜掉了几千粉的倒霉蛋。”

      宁忆宴:“……”
      这个自我介绍方式真的好吗?
      这是来欢迎,还是来寻仇?

      紧接着,身后冒出一只苍白的手,拎着罗雯睿的后领子把他拽了出来。
      这人身形很高,皮肤冷白,脸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是TPE战队的辅助,方栎。
      他话不多,向他点头致意,就算是认识了。

      随后,茶水间的门被推开,嘉小宣顶着一头鸟窝一样的乱发,双眼迷茫呆滞,端着一杯咖啡,走路都走不稳当。
      看到宁忆宴,他的眼里倏然爆发出一阵精光,冲到面前抓住他的手:“太好了是顶级上单,我们有救了!”

      宁忆宴摆手推拒:“没有没有,我是底层上单,俗称路边一条。”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热情,他还是有些不习惯。
      可以看出来,为了留住新人,TPE整个战队都做出了很大的牺牲。
      他这也算是完整体验到了,龙眼加入TPE时得到的所有欢迎。

      说完整,倒也不算完整。
      经理阮恬、教练谢荇,连做饭阿姨余姐都露了面,却唯独少了他最想见到,又最不想见到的一个。
      他左右找了半天,终于没忍住,问了一旁的罗雯睿:“Fall……秋哥呢?”
      他跟随其他人的称呼,叫他秋哥,好像这样就能把他和那个人的距离拉近一点似的。

      经他一说,罗雯睿才发现少了个人。
      他走进陆逐秋的房间,掀起被子,打开衣柜,拉出抽屉,挪走沙发,连坐垫下面都没有放过。
      最后得出结论:“秋哥可能不在基地。”

      跟在他身后的宁忆宴:“……”
      你们这个秋哥,他难道是猫吗?

      虽然被罗雯睿乱翻了一通,但还是能看出来,男生的房间干净又整洁。
      床单是简约的黑白风格,衣柜里挂着平整的衬衫、卫衣,和队服,散发着清爽的淡香。角落里,挂着一只很萌的孟婆玩偶。
      不知为什么,就是觉得这里的一切,都和他很搭。

      另一张床大概是别人的,宁忆宴完全没注意。
      出了房间,阮恬才突然想起什么,叫住他:“咱们还有一位选手,出去买早餐了,现在不在。小宣,你先带他去训练室看看,我这边要开个会。”

      “哦。”嘉小宣答应了一声,扯着宁忆宴的袖子,拽到了训练室,对着角落的机位扬了扬下巴。
      “这是平时直播的地方,采光不太好,打训练赛一般是围着那张桌子坐。你要不喜欢这个机位,可以跟我换。”
      宁忆宴摇头:“不用,坐哪都一样。”

      他的目光投向其他几人的机位,一眼就认出了陆逐秋的位置。
      黑白配色的鼠标垫,和孟婆、红叶、妖琴师的小立牌,他的风格很鲜明。

      宁忆宴怔怔地看着座椅,他突然想到。
      自己不关注选手,也不看比赛,所以花了这么久才认出陆逐秋。但他的照片和个人信息在青训资料上都有,对方会不会很早就认出他了?
      那他总也不来青训营,是不是为了逃避与他碰面?比赛那天的商务车上,他是不是故意不愿抬头,故意装不熟?
      说什么出门买早餐,难道也是因为……不想见他?

      毕竟以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来说,这种事完全有可能会发生。
      越想越慌乱,宁忆宴飞快跑下楼,站在基地大门口。他要在陆逐秋回来的第一时间,问清楚这些事。

      清晨的薄雾,沾染着微凉的湿意。
      其实已经快入冬了,晚秋的风撞入袖口,浸得四肢百骸都弥漫出寒气。
      宁忆宴冻得鼻尖泛红,哈出一口白茫的雾。

      水汽散尽时,远远走来熟悉的身影。
      他穿了一身浅灰色的毛呢大衣,针织的围巾遮住了半张脸。手里提着几袋小笼包,慵懒又随性。

      宁忆宴还站在原地,对方掀起眼帘,目光浅淡地扫过他的脸。

      隔着围巾,陆逐秋的嗓音听起来有些闷,说:“眼熟,比赛那天见过。新上单?”
      宁忆宴抿着唇,没确认也没否认。

      “宁忆宴,”他准确地叫出这个名字,“阮姐打过招呼,今天你会过来。
      “怎么站在这里?”

      宁忆宴迟钝地挪动脚步,双手无处安放般蹭了蹭衣摆,舌头打结:“你觉得……你看到我……
      “算了,我这就进去了。”
      转身走进门内,他简直不愿回忆自己刚才那副完蛋样。

      想好的那些问题,一个也问不出口。
      但显而易见的事实是,陆逐秋完全没认出他来。
      可能对于他来说,那些事情早就不重要了,只有自己一个人还在耿耿于怀。

      陆逐秋没有逃避碰面,没有装不熟,也没有不想见他。
      事实是,他根本不记得他了。

      宁忆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那如果让陆逐秋知道,自己依然记挂着那些事,岂不显得他很在意?
      那也太完蛋了。

      陆逐秋上了楼,余光落在身后那个走得很慢的身影。
      少年身量很高,肩宽腰窄,发育得似乎比同龄人更加成熟一些。
      略长的黑发在脑后扎起,垂着眼看不清神色。
      眼熟,可能在哪里见过。

      楼梯拐角处,阮恬在那里等他。
      扫了一眼远处的宁忆宴,她压低声音:“新来的上单小孩好像不太喜欢你,一提到你整个人都紧绷了。就算有什么过节,也掂量一下,比赛没几天了。”

      “不会吧?”陆逐秋哑然失笑,“我什么时候跟人有过节……”
      说到这里,他又停住了。
      如果没有,为什么会觉得眼熟?

      他“嗯”了一声,点了点头,“知道了,我有分寸。”
      既然这孩子是青训来的,跟他之间的矛盾,无非是训练的时候意见不合,或是觉得他的语气难以接近。
      这都是小事,只要肯耐心调解,没有什么解不开的矛盾。

      早餐时间,新上单显然已经和队友们混熟。
      陆逐秋来到餐厅,就看到宁忆宴靠在门边,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
      娴熟的老油条做派,仿佛他是战队老队员,自己才是那个初来乍到的青训生。早上惊慌失措的模样,似乎只是昙花一现。
      看起来不像有什么过节,应该只是紧张了。

      宁忆宴也在仔细打量着陆逐秋。
      和多年前相比,他变得实在是太多了。
      那一头桀骜不驯的亚麻色小长发,剪成了干净利落的短发,也染回了黑色。
      如果说几年前的陆逐秋像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青年,那现在,他就更像没出校园带着一身书卷气的学生。

      两个人就这样对视了片刻。
      还是宁忆宴率先让开了身位,低声说:“秋哥,正式认识一下,我是Feast。”

      陆逐秋微微抬起眼:“嗯。Fall,陆逐秋。”
      他话不多,简短的回答过去,就是长久的沉默。

      一旁站着吃瓜的罗雯睿察觉到氛围尴尬,左手拉着宁忆宴,右手拉着陆逐秋,开始缓和。
      “哎呀怎么都不爱说话了?之前青训的时候不是配合挺好的吗?以后我们就是一个大家庭,要相亲相爱团结互助,来来来,两个人拉起小手。”

      “没有。”陆逐秋扯了扯唇,不动声色的挣脱掉他的手,“起太早了,有点没睡好。”
      宁忆宴坐在椅子上,两条长腿随意地交叠着,也没理那只伸过来的手,不怎么用心地回了一句:“我也是。”

      当天下午,宁忆宴坐在马桶盖上,登录企鹅给红叶姐姐发消息。
      [找到工作了,但是遇到了很多年前得罪过我的人,我很讨厌他,以后还会成为同事,这该怎么相处?]

      过了很久,他的腿都坐麻了,那边才回复。
      [如果实在很难接受与他相处的话,换一份工作会不会好一点?]
      宁忆宴:[可我就是因为,他在这家公司,我才会来到这里的。]

      红叶姐姐:[……]
      红叶姐姐:[你是抖M?]

      宁忆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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