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
蒋一帆的书包里倒也没装什么，就是简单的洗漱用品和他的药，背久了也还是会觉得重。
方朔像是感知不到重量似的，就用指尖勾着书包，要不是仗着身高的优势，换一个再矮一点的人，书包背带早垂在地上了。
两个人都不说话，也不动。
一阵风吹过，卷起地上不知道被哪个小孩，扔在地上的棒棒糖塑料袋。它就像一小团有灵魂的动物，蹦跳着在路上滚着，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蒋一帆低垂着眼睑，方朔分不清他是在看地上那团垃圾，还是在看他的书包。于是他勾了勾指尖，书包随着他的动作轻微地摇晃起来。
好的，是在看垃圾，方朔根据他没有变化的眼神与表情分辨出。
“过来。”方朔像喊小狗一样叫蒋一帆。
蒋一帆慢吞吞地移动着。
“快点。”
蒋一帆稍微快了一点。
明明就几步路的距离，被蒋一帆走出了相隔整个银河系的感觉。
眼看着蒋一帆停在了离他还有段距离的位置，方朔再次开口：“再过来点。”
蒋一帆挪近了点。
“书包要不要。”
“要。”蒋一帆小声说。
“去国外待了几年，连看着人说话最基本的礼仪都忘了？”方朔嘲讽他。
蒋一帆这次没听他的，就是倔强的不看他。
“伸手。”
蒋一帆低着头伸出双手，像只刚从棺材爬出来的小僵尸，方朔没忍住笑出了声。
想到包厢里方朔莫名其妙的嗤笑，蒋一帆下意识觉得方朔现在在嘲笑他，他一下子炸毛了，说出今天面对方朔第一句超大声的话：“你笑什么！”
方朔垂下目光，认真地看了一眼朝他呲牙咧嘴，看起来很凶的蒋一帆，开始给他背书包。
他将书包背带的一边先穿过蒋一帆伸直的胳膊，而后举着另一边，平静地说：“剩下的一边自己伸进去。”
方朔没回答他，蒋一帆的脾气上来了，开始耍小性子，不仅不伸进去，连带着把另一边也抽了出来。
方朔面色毫无波澜，淡淡提着书包，丝毫没有要搭理蒋一帆的意思。
蒋一帆像是被人迎面泼了一盆冷水，一下子清醒过来。
他早就和方朔分手了，他没有任何资格和身份再对方朔耍脾气了，方朔也不会再毫无条件的惯着他。
可他看到方朔总是下意识地想要依赖他，一些话，一些想法，一些脾气，很自然地被倾泻，他无法消除这份熟悉。
蒋一帆怕极了，他从未像现在一样感觉到，方朔不再是他的男朋友。
方朔看着蒋一帆苍白的小脸，不用想都知道他在胡思乱想，这么笨，又这么胆小如鼠，也不知道怎么就敢一言不发的跑去M国，一个人待了这么多年。
他叹了一口气，“手。”
蒋一帆伸出手，浑浑噩噩地跟着方朔的指令行动。
闹腾了半天，终于把书包背好了，蒋一帆还是一副呆呆愣愣的模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不回家？”方朔问。
“回。”蒋一帆低着头回答。
“那就走。”知道自己今晚会喝酒的方朔，并未开车，他循着记忆往蒋一帆家走，蒋一帆亦步亦趋地紧跟在他的身后。
刚转了个弯走到大路上，方朔骤然停下，蒋一帆猝不及防撞在他的后背上，疼得他皱起眉头。
他不敢问方朔为什么停下，也不敢和方朔抱怨他的鼻梁疼，索性木讷地站住，等待方朔的下一句。
“我是你的导盲犬？”方朔问他。
蒋一帆没反应过来，疑惑的“啊”了一声。
“那你跟在我的身后做什么，过来，旁边走。”
蒋一帆踩着小碎步，快步移过去，下一秒又像小鸡仔被拎到了里侧。
走了许久，蒋一帆问：“你不问问我住哪吗?”
方朔无语的看了他一眼，“你在M国待傻了？还是我要说英语，你才能正常思考。”
听着方朔阴阳怪气的话，蒋一帆后知后觉，他为自己辩解：“不是，我只是......”
方朔停下来，双臂环胸，接他的话：“嗯，你只是什么？”
蒋一帆飞快地扫了一眼方朔，又低下头，“我只是太久没回来了。”
方朔听到这句话，多年来积压在心底的怨气爆发，他一步一步逼近蒋一帆，伸出手卡住他的脖颈，强迫他抬起头直视，两个人视线交汇的瞬间，方朔看到了蒋一帆落下的眼泪。
从前方朔见过蒋一帆许多种眼泪，哪怕在床上做得狠了，也不曾见过他那双漂亮的眼，空洞无神的流下这种绝望的泪水。
方朔的心脏一窒，缓缓松开了手。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蒋一帆哽咽着，颠三倒四地控诉方朔今晚的恶劣。“你故意用腿碰我，不仅嘲笑我，让别人也笑话我，你还一直阴阳怪气地说我。”
方朔狠下心来，不看他，狠声狠气：“是你先离开的。”
“那说分手的是不是你。”蒋一帆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地问。
方朔把蒋一帆拉过来，从书包的侧兜里摸出纸巾，给他擦。蒋一帆不让他擦，两个人在马路边拉拉扯扯。
“你说是不是你。”蒋一帆像头小倔驴，吸了吸鼻涕问。
方朔无奈，“是我，那你能不能乖点，擦一下，脏死了。”
蒋一帆听不得别人说他脏，他开始胡搅蛮缠，把鼻涕往方朔的白T上蹭，“脏死你。”
方朔也不恼，干脆就用他蹭的地方给他擦，“你现在不止脏，还学会恶心人了是吧。”
蒋一帆听了又哭，方朔把他揽到怀里，“船啊，打个商量，别哭了行不行。”
“你今天一直欺负我，刚才还说我恶心。”蒋一帆抽噎着。
“咱得讲道理，你觉得呢？”
“我不管。”蒋一帆干脆就埋在方朔的怀里，哭了个痛快，仿佛要将这些年的委屈全部发泄出来。
方朔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就像以前那样，什么也不说，任由他发泄。
他们俩走的这条路上，到处是烧烤店，现在的时间点虽然人不多，但是往来许多想要拉客的出租车，明晃晃的大灯，交替照来照去。
方朔被车灯闪到恍惚，他不由自主地抚上蒋一帆温热的脊背，隔着衣服传过来的温度，烫的他心尖发颤。
“蒋一帆，还走吗？”方朔低低的询问，突然驶过的车辆带来呼啸的风声和滴滴声，盖住了方朔的这句话。
蒋一帆泪眼朦胧的抬起头，问：“什么？”
“没什么，走吧，回家。”方朔用指腹抹去蒋一帆脸上的泪，牵起他的手。
宁镇有条路叫平安路，蒋一帆的家在平安路的尽头。小时候他好奇地问过他妈妈，为什么他们要住在这里。
妈妈说：“因为希望我们船船能够平平安安。”
方朔把蒋一帆送到楼下，情绪发泄过后得人明显精神状况稳定许多，相比于现在这副生怕出错不敢说话的模样，方朔更喜欢他刚才那种真实的样子。
“上去吧。”
蒋一帆紧紧攥着方朔T恤的一角，不愿意松开。上去之后呢？他们就又没有联系了，不能放方朔离开，他的脑海里只有这一个想法。
方朔见他不松手，去掰他的手指。蒋一帆力气大的出奇，方朔一时竟无法掰开，他被气笑了，“蒋一帆，我是你什么人啊？嗯？”
“不放手是几个意思？咱们把话说明白，今天送你回来，是因为......”
“我很想你。”蒋一帆打断他的话，明明是不大的声音，在深夜里却震得方朔乱了分寸。
他曾在脑海里数万次的幻想，重逢蒋一帆后的情景，但没有一次像现在这般，看到一个不再娇气，甚至有些怯懦地蒋一帆，小心翼翼抓着他的衣角，连“我很想你。”这句话都说的不够自信。
方朔张了张口，又闭上了。
蒋一帆从风衣口袋里取出手机，问：“我能加你微信吗？”
之后又生怕方朔不同意似地，举起手发誓，“我保证不打扰你。”
“加了，就上去吗？”方朔摸了摸牛仔裤的口袋，拿出手机解锁。
蒋一帆小鸡啄米般点着头，讨好地笑着：“我扫你。”
随着手机发出“滴”的一声，蒋一帆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他冲方朔挥了挥手，连蹦带跳的跑上楼。
方朔觉得自己被骗了，全都是假的，这个小骗子，什么可怜，都是演的。他抬起头，看着2楼亮起的灯，又觉得算了，骗就骗吧。
蒋一帆阖上门后，第一件事开灯，第二件事趴在窗户上看方朔。果不其然看到方朔往他这个方向看，他蹲下傻笑了起来，他就说方朔肯定不会不管他的。
目送着方朔离开后，蒋一帆哼着歌给饮水机插上电，等待烧水的功夫，他从书包里掏出药。
想到方朔给他拎了那么久书包，他凑近书包轻嗅着，可惜没有闻到任何味道，他有点失望，还以为会闻到一点方朔的味道。
“Never mind ”
"I will find someone like you "
蒋一帆想他再也不会找到有一个人像方朔，他就着水囫囵吞下药后，就想要拿出手机看看方朔的朋友圈。
然后他发现，方朔没通过他的好友申请。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