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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想当郎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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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说来就来,裴娪蹙着眉头从噩梦中醒来时,只觉得一阵凉意袭来,她拢了拢身上的被子又缩回了床上。
烟雨端着洗舆盆进来时,身上沾了不少寒意,她一面唤着裴娪该起床了,一面将珠帘挂起,待去拨开烟青色帷幔,将其钩在玉钩时,手已经暖和,她将为裴娪准备好的裙衫拿来,伺候着裴娪穿搭好,才拉着人在梳妆前坐好。
她察觉到裴娪娇唇微翘,耷拉着眉眼,是可见的不高兴,她道:“姑娘可是梦魇了?”
裴娪转过身抱住烟雨,头埋在她的怀中拱了拱,“烟雨,我怎么不是个郎君啊!”
她要是个郎君,她就能以考取功名为重的借口不着急成婚,也没人敢逼着她成婚,也不会一整夜都是王三郎那张脸,她好烦啊!
烟雨回想昨日,裴娪的情绪好像是在从柳夫人的院子出来后变得低落,她没有入内,并不知屋内发生了什么,但从柳夫人的心情来看,该是没有训斥姑娘的。
那只能是做了噩梦,她安抚道:“姑娘,只是梦而已,没关系的。”
裴娪闷闷道:“烟雨,你是不知道那梦有多吓人。”
烟雨只得转移裴娪的注意力,“姑娘,今天要不要佩戴郎君或者江老爷送你的发簪?”
“奴婢给姑娘挑的是上月新买的裙子,姑娘想想看。”
裴娪叹了口气,转过身看向铜镜中的自己,珊瑚赫绣白线绣百合广袖右衽衫,搭着淡茧黄夹层圆领褙子,下着象牙黄绣百合边百褶裙。
除了苦着的小脸外,其他都很完美。
“姑娘试试?”烟雨在裴娪犹豫之际,已经将首饰拿了过来,放置在梳妆台上让她挑选。
祥云桂花的头饰今日确实很合适,珠花簪也很漂亮,对了还有那枚暖玉。
她拿起暖玉在胸前比划比划,“烟雨,你觉得做腰间的挂饰好,还是做项链或者项圈。”
烟雨道:“奴婢觉得都好,但既然是郎君送的,还是留着做项链或者项圈,可以贴身带,不怕掉。”
裴娪点了点头,她摩挲着手中的玉,“做项圈吧,改日送出去。”
然后她又拿起祥云桂花簪和珠花簪在头上比划比划,还是选了祥云桂花簪。
裴雅兰应该不会再惦记她的东西了吧。
梳妆打扮完,出院子时,烟雨才道:“早间姑娘还没醒的时候,夫人来传话,说王三郎今日会登门送花。”
裴娪的眉头下意识蹙起来,脑中闪过一丝不耐烦,她想起昨日爹娘对王三郎的夸赞,心里的烦闷多了一分,竟然还生出希望裴雅兰是真看上王三郎想法。
她吐出一口浊气,想着要不要寻个借口不去请安,直接出府。
算了,时辰这么早,又是阴雨天,王三郎也不可能这么早登门。
没承想,她随柳夫人,江霁舟一同到老太太院子时,王三郎已经在内,正逗得老太太欢喜得很。
一道视线直勾勾的落到她的身上,裴娪再反应迟钝也知在场内盯着她的唯有王三郎。
她心里的郁闷又增了些,她就该寻借口的。
她上前向老太太问了安,王三郎便已站到她的跟前来,她下意识的往后推了两步,向他问礼。
“柳伯母安好,阿舟兄安好,阿娪妹妹好。”王三郎行礼问安,视线忍不住被裴娪吸引。
现在在他眼中,裴娪只剩下好。
他一想到裴娪会因着他与裴雅兰靠近而心生醋意,他满心欢喜。
原来他的阿娪与他心意相通。
“三郎是有心了,怕底下的人办事不牢靠,特意走了这一遭。”老太太笑着夸赞王三郎道。
王三郎一大早来请安送花,不忘给她备上一份厚礼表示歉意,还说他丝毫不介意裴娪的身世,何况裴娪就在裴家长大,不是亲女胜似亲女。
柳夫人也是得了信的,王三郎登门时已差人同她说过,毕竟有老太太在,人得先给老太太请安,但同时与她说上一道,柳夫人的心里又觉得王三郎会来事,是以附和着老太太的话,还说起昨日在言安伯府的事,对王三郎好一番夸赞。
总之这日早间的中心人物就是王三郎,甚至托了王三郎的福,一众人都在老太太处用了早膳。
直到老太太累了,王三郎这才转至江霁舟处,说是要向江霁舟讨教一番。
说来王三郎要比江霁舟大上四岁,他姿态卑谦,谁也抹不开面子拒绝,而裴娪则被柳夫人强求跟着一同去了和风院。
裴娪头一次觉得和风院不是个好去处,她听着王三郎对江霁舟的处处吹捧,从他的字,画,学识,一直到江霁舟的人品,说得好似他对江霁舟甚是了解。
一番吹捧完,王三郎倒真的谦虚询问起江霁舟对这次秋闱的看法。
江霁舟答得如何,裴娪听不明白,但从江霁舟引经据典信手拈来可知他的学识不虚,不过,他的话听起来总觉得带着讥讽的味道,也不知是不是她多心了。
因着起得早,眼前两人的谈话裴娪插不上嘴,方打上一个哈欠,就见王三郎被江霁舟逼得支支吾吾,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脸臊得犯红,让裴娪都替他生了些许的尴尬。
王三郎分明也在国子监三年有余了,好像是吧。
裴娪胡乱的想着,抬眸再看去江霁舟已提笔落字,王三郎站在一旁连连惊叹,还说着自愧不如一类简单的恭维话。
这一番讨教下来,已临近午膳,自当请王三郎在府上吃个便饭.
午膳时,柳夫人热情的给王三郎夹菜,还说要是王三郎下午有空,可以陪裴娪去一趟酒楼.
柳夫人得让王三郎看看裴娪有多能干,能担得起主母一职.
裴娪终于忍不住开了口,“阿娘,我~”
“秋闱是九月中旬?”江霁舟忽然抬眼看向王三郎.
王三郎停下筷子,很是认真的朝江霁舟点了点头.
不知为何,他对江霁舟有些畏惧,分明江霁舟年纪比他小,可他身上透着不符合年纪的成熟稳重,他的仪态举止更不像一个小地方来的,未见过世面的郎君,反倒更像被精心培养出来的高门贵子,“九月十八.”
江霁舟不紧不慢的夹起一块鱼放入口中,视线不再落到王三郎的身上,“不足一月.”
王三郎恍然回过神来,江霁舟这是在点他.
离秋闱不足一月,他不该在此浪费时间,裴娪还在等着他迎娶进门,他岂能辜负了裴娪,且裴娪身世转变,不知有多少人在看她的笑话,他得考取功名才能给足裴娪体面。
他起身向右侧迈出一步,朝着江霁舟行礼,“阿舟兄说得极对,我定不会叫阿舟兄,还有阿娪失望.”
莫名被点了名的裴娪只得朝王三郎笑了笑,她好像没什么需要失望的东西。
这笑落到王三郎眼中无异于裴娪在对他表明心意,哪里还顾不上饭,当下说要回府温书,柳夫人连忙留下,说等会儿裴娪要出府,可一道。
有光明正大与裴娪独处的机会,王三郎自然不会拒绝。
柳夫人也给足台阶,“不耽误这一会儿。”
裴娪只觉得身心疲惫,却无力拒绝
用完午膳,裴娪便随王三郎一道出门。
这个时辰上京大半的酒楼都在休息,却是茶馆热闹的点,在茶馆点上一壶最便宜的茶也能听上不错的曲子,还能小憩片刻,于酒楼的伙计而言是个不错的休闲处。
是以裴娪与周厨子的会面每每都定在福天阁就近的茶馆。
裴娪到的时候,周厨子正喝着茶,福天阁的跑堂王庆也在,两人见裴娪两人前来,立即叫人上了一壶好茶。
王三郎打量起人来,周厨子生得白胖,不算起眼,王庆倒是小白脸模样,令他眉头微蹙,忍不住对裴娪道:“这种事何必你亲自跑一趟?”
话是这么说,一般府上办宴请,主母最多出府尝尝菜,余下的就是东家上门,但柳夫人想让裴娪好生锻炼一番,这才让她出门。
裴娪没过多解释,单刀直入同周厨子说宴请的安排,他得提前三日入府,既是为招待裴家前来的长辈,也是为了确保菜品不会出错。
而定金就是按着周厨子所说,给五成,二百四十两。
周厨子欢喜应下,承诺绝不会出错。
见以谈妥,裴娪起身辞别,王三郎跟上她,很是欢喜道:“阿娪可真厉害!”
裴娪难得被人夸赞,她有着不太信的看向王三郎,“真的吗?”
王三郎诚恳的点了点头,“是,阿娪特别棒!”
裴娪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其实她心里慌得很,尤其是身边还有一个王三郎,她怕出糗,丢了柳夫人的见面,“谢谢。”
王三郎看着裴娪娇羞的模样,恨不能将人搂入怀中,显然不成,他只得道:“阿娪,我可以牵牵你的吗?”
北朝的风俗算不上保守,有了婚约在身的儿女相约出门游玩,牵牵小手是能看得过去的。
裴娪垂下头看着自己的手被王三郎牵住,比起上回的不顾她的意愿,这回是在礼貌问过她后,可她没想同意,只是拒绝的话说不出口。
等上了回府的马车,裴娪仍旧盯着被王三郎牵过的那只手,温热,带着潮湿的感觉好似黏在了手上,散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