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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秘密礼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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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星级高级餐厅内十分安静。
三套银质餐具在长桌上分开摆放,空旷的包厢内只有许昭野一人。
原本录音结束后,许昭野准备离开,却被程明抢先一步拦住去路,“许先生,晚上一起吃个饭吧,已经订好餐厅了。”
身体上被过度使用的嗓子隐隐作痛,精神上和傅安书的周旋令他筋疲力尽,许昭野没有力气再应对其他意外情况。
他说:“不用……”
沙哑拒绝声被被程明骤然提高的声调截断,“黄音老师也会来。”
这句话让许昭野顿住脚步。
黄音虽然是傅安书请来,但毕竟是为许昭野帮忙,他不出席不太礼貌。
程明看出他的犹豫,趁机拉开宾利车门,“坐这辆车吧,我来开车,傅先生还有事要处理,晚十几分钟到,黄音老师先出发了,让他等着不太好。”
然后就出现了这样的情况,许昭野孤零零坐在包厢里,已经等了十几分钟,长桌旁另外两把座椅空无一人。
安静的空间中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许昭野烦躁地解开两颗纽扣,怀疑自己又被傅安书耍了。
又过了十几分钟,就在许昭野下决心准备起身离开,门突然从外面打开,傅安书漫不经心地走进来落座,紧接着端菜的应侍生鱼贯而入,动作整齐得像是军演。
见此情形,许昭野问:“黄音老师呢?”
傅安书翘着二郎腿,姿态放松,没有半点骗人的愧疚感,“他回去了。”
果然,又被骗了。
许昭野站起身向门口走,用力一拉门却纹丝不动,被锁上了。
许昭野太阳穴突突直跳,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烦躁说:“开门。”
傅安书背坐在窗前,整个人被窗外冷白月光镀上一层冰冷的光,一边优雅地倒酒一边用居高临下的口吻说:“坐下。”
按照傅安书的臭脾气,如果不按他说的做是不会被放走的。
待许昭野重新落座后,傅安书拿起银叉,慢斯条理地切开五分熟牛排,血水渗出肌理,将一块牛排放在许昭野盘子里,“尝尝这个。”
直到傅安书放下刀叉,许昭野面前白瓷餐盘里的牛排依旧纹丝不动。
“吃完可以放我走了,已经快12点……”许昭野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里。
傅安书干了一杯红酒,说:“不行。”
许昭野只能跟着他耗下去。
两个人沉默地对峙,直到很久后,傅安书才开口说:“今天是我的生日你还记得吗?”
许昭野抬头看向挂钟,分针与时针在罗马数字12处交叠。傅安书的阴历生日在三月初三,很少有人知道,大多数粉丝们只知道他的阳历生日,粉丝们给他的庆生也都是按阳历算的。
“因为你,每年到过生日这天我都像有了PTSD,去给自己找事做下意识避开这一天,但现在又觉得,这种特殊的日子过一天少一天,好像不应该错过。”傅安书的声音很轻,轻得像一吊灰尘,人显得低落,向来嚣张不可一世的他很少露出这副模样。
所以令许昭野莫名感到不安,“你喝醉了。”
“你会为了这一天开心吗?为了我出生的这一天。”傅安书修长的手指间在酒杯边轻描,问出问题的语气也并不郑重,像是许昭野的回答无关紧要。
可许昭野知道,傅安书的问题在引向过去,他并不想提起大概傅安书也不会想记得的过去。
许昭野回避说:“很多人会为你庆祝,你的粉丝,家人,朋友……”
傅安书追问:“你呢?”
“……”许昭野看着餐盘上逐渐凝固的油脂,沉默良久后说:“生日快乐。”
“你还是没回答我的问题。”傅安书叹了口气,“但没关系,你会为了我死的那一天难过就好。”
“别说这种话。”许昭野感觉到今天傅安书的状态很奇怪,说出的话也很消极,不像傅安书。
“那有礼物么?”傅安书向他摊开手掌。
许昭野:“我……”
没等他回答,傅安书放在餐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来电显示是丁碧彤。
许昭野的左手放在衣兜里,掌心被盒子边缘隔得生疼。
傅安书收回手,把电话挂断,耸了耸肩说:“算了,你都不记得,怎么会准备礼物。”
许昭野慢慢松开了紧握的手掌。
傅安书:“但是我有点好奇,五年前,你说准备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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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vola全球第四次巡演的终点站是安京市。演唱会时间是3月30号晚9点,预计将在12点结束。
12点一过,就是阴历三月初三,傅安书的生日。
彼时离演唱会开始还有2天,许昭野在柔软的床垫上醒来,傅安书的手臂像藤蔓有力地缠着他的腰。
“你是不是做噩梦了?”傅安书带着鼻音的低喃震得他后背发麻。
在梦里残留的情绪还未褪去,许昭野被巨大的空虚感包裹着,哑声说:“没,怎么醒这么早?”
“梦到你了,然后想到一首歌。”傅安书撒娇将脸凑到他的颈窝蹭来蹭去。
许昭野痒得直躲:“什么梦?”
傅安书突然收紧扣在他腰间的手,犬齿轻轻叼住他后颈突起的骨节,“梦到你甩了我,所以有了灵感,创作一首控诉负心汉的歌。”
许昭野瞬间不敢动,僵硬着问:“……怎么唱的?”
傅安书轻声哼了两句,刚起床的声音低哑有磁性,震动的胸腔紧贴他脊背,使许昭野的心跳不自觉快了起来。
许昭野真心夸赞道:“很好听。”
傅安书安心接受夸奖,“当然,因为我是天才。”
许昭野:“后面的旋律呢?”
傅安书:“加密,后天的演唱会上公开。”
许昭野突然转过头,在傅安书的嘴唇上快速吻了下,说:“解密。”
傅安书愣了下,嘴角控制不住地弯起,笑着摇摇头说:“滴滴,密码错误,你只解开了第一位密码,需要再来一下。”
许昭野又快速地啄了下。
“错误。”傅安书再次点了点嘴唇示意。
“……你把密码设置得太复杂了。”许昭野转过头背对傅安书,不上当了。
“你说的有道理。”傅安书沉思片刻,说:“我刚把密码重置了,你再试一下。”
许昭野被逗笑了,“幼稚,马上快23岁了你。”
说到生日,傅安书问:“你准备送我什么生日礼物?”
“加密,你可以期待一下。”许昭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嘶——”傅安书问:“你的密码是几位?”
许昭野:“π。”
“无限不循环。”傅安书突然翻身压制,睡衣领口处露出一大片胸膛,笑得像个强抢民女的恶霸,“还有这种好事,那我要亲你无数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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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安书开玩笑问:“总不会是分手的消息吧。”
许昭野一直沉默。
傅安书挑眉,“不能说?就把这个消息当作是今天的礼物送给我吧。”
又是一阵沉默,可傅安书与他僵持,显然想得到答案。
“没有,我没准备。”许昭野倚靠在餐椅上,盯着餐桌上灯光晃动的虚影说:“当时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傅安书嗤笑一声,突然倾身用力地握住许昭野的手腕。
许昭野痛得皱了下眉:“你干什么?”
“别动!”傅安书一眨不眨地盯着许昭野的脸,眼神沉痛却看得认真,“我只是想仔细看看,曾经喜欢过的人到底是什么模样,因为我好像一直没真正地认识他。”
“已经过去了,我该走了。”许昭野挣脱开他的手,站起身向门外走。
没等许昭野按下门把手,听到身后的傅安书轻飘飘一句:“我生病了。”
许昭野动作微滞,转过身问:“什么?”
傅安书重复一遍:“我生病了。”
许昭野皱眉:“感冒?发烧?鼻炎?生病了就去医院。”
却没想到接下来傅安书的一段话直接让他愣在原地。
“弥漫性脑干胶质瘤,三级恶性肿瘤,位置很差,动不了手术,平均生存期2年,你几个月前看到网上爆料,是真的。”
许昭野感觉到荒缪,像是突然掉进了某个狗血电视剧,“开什么玩笑?你澄清过。”
傅安书无奈说:“不然呢?我要怎么办,身上的代言合约没到期,全球巡演也没结束,还有大量粉丝们的情绪,我不可能公布。”
许昭野摇摇头,抗拒说:“骗人。”
面对他的质疑,傅安书走到许昭野面前,从衣兜里掏出一张诊断单,“唰”一声展开在他面前。
“现在经过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我生命的倒计时,喝下那瓶芒果汁是因为我不怕死,说实话,我甚至有点期待,如果我死了,你大概一辈子都忘不了我,就像你曾经留给我的伤害一样印象深刻。”
“我以前恨你,无缘无故解约,分手,背叛我,背叛我们,背叛过去,可是现在想来,好像又没什么重要,人到了生命尽头才明白,只想做一些真正想做的事情。”
许昭野脱力般靠在墙上,手指掐入掌心,执拗地否认:“傅安书,我不信,你的手段又升级了是么?”
傅安书无奈笑笑,像是面对一个不听话的小朋友,“我也希望是假的,这样我就还拥有很多时间可以浪费,等待我对你的爱或者恨总有一天烟消云散,也不用像现在这样……”
许昭野认真观察傅安书的表情,这一刻他意识到傅安书没在说谎,他演技没那么好。
再加上今天早上傅安书诡异的头疼症状与不自然的岔开话题……
傅安书单手抚摸上许昭野的侧脸,遗憾问:“小野,你会不会后悔当初没离开我,那我们之间至少还有五年的时间,而不是短短七天。”
许昭野心脏抽疼到身体一动不能动,可偏偏精神上意外清醒,清醒地感知疼痛,清醒地问:“医生怎么说?没办法手术,放化疗呢?”
傅安书说:“意义不大。”
许昭野:“不可能会没办法……”
掌心握住手机震动一声,屏幕上是显示来自小原的短信——
「《纸上烽火》的男主角定了!哥!就是你!我伟大优秀的哥!我的男神!」
获得了曾经很想要的东西,吃到了曾经很想吃的东西,却没有想象中的高兴,一定是有更糟糕的情况打乱了你的感知。
许昭野:“国外的医院呢?有没有问过?”
傅安书点点头:“嗯。”
手机再次震动起来,这次是任钦的来电。
在铃声中,傅安书说:“你有事先走吧,谢谢你陪我过生日,但是……”他一边说着一边后退,又恢复了以前吊儿郎当的模样,调侃说:“等我死后,你千万不要和任钦那种人在一起,又老又丑的男人,如果你抛弃了我是为了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小心我从棺材里蹦出来半夜倒挂在你的床头。”
在傅安书转身的刹那,许昭野突然开口:“生日礼物,是有的。”
傅安书顿住脚步:“嗯?”
许昭野补充:“五年前。”
傅安书试探着问:“是……什么?”
许昭野单手撑墙,面无表情说:“我五年后再告诉你。”
傅安书无奈摇了摇头,笑着说:“宝贝,我活不了那么久……”
许昭野打断:“那你就永远别想知道。”
他向来狠心,从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