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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离心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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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节数学课很快就过去,下课铃声响了,张焕明收了收书,却迟迟都没有离开,而是清了清嗓子,又拎出来几对同学的名字:
“这是除了连霍同学和边树同学以外我又挑出来的可以一对一帮扶的同学,待会下课你们都换座位坐到一起去,每天放学之后留校半个小时,成绩好的同学帮扶成绩差的同学。”
哀声瞬间从讲台下爆发。
“不是吧老师,这都快期中考了,还留校啊?”
“放过我吧,我昨天才补过作业!”
“......”
张焕明不为所动,“成绩不好还想提前放学,还不好好努力!”
随后,他满意的挥了挥手,“好了,下课。”
作为最早体验张焕明口中的一对一帮扶的学生之一的边树以为,晚上的半个小时辅导,不过就是形式主义,不会有人真的乖乖听话的。
他本来打算一下课就跑路,包都拎在手上了,结果连霍从旁边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手指钩住了他校服帽子的拉绳。
“坐下。”连霍没抬头,语气却像命令。
边树愣了愣,“欸?你干嘛?”
不会是要发作了吧?他下意识把视线往连霍嘴角扫,生怕看见什么口器之类的玩意儿从他嘴里伸出来。
“数学书和上周的测试卷,拿出来。”
连霍坐得笔直,从笔袋里拿出一支自动笔,啪地按了两下,似乎有种莫名其妙的冷感。
边树:“......你认真的?”
“废话。”那双淡银色的瞳冷冷瞥了他一眼。
那眼神太冷,像冰刃似的,边树打了个哆嗦,乖乖把书包放回桌堂里,从里面掏出那张皱巴巴的周测卷子,像递死刑判决书一样递了过去。
“来吧,边小少爷命都给你了。”
连霍没搭理他的霸总式发疯发言,只低头扫了一眼卷面,沉默片刻,开口就是:“离心率是什么?”
“......哈?”
“离、心、率。”连霍重复了一遍,声音低沉克制,却隐隐透出不耐。
“呃......是那个,离开心脏的频率?”边树乱七八糟地试图编个答案出来糊弄过去。
救命啊!
他是真不知道。
连霍微微闭了闭眼,像是在用意念强行克制要掐死对方的冲动。
他将卷子重新放回边树手中:“你,去手机上查离心率定义,抄一百遍。”
“啊?!”边树当场要掀桌,“你管这叫辅导?这是劳改!”
连霍没搭理,只低头用手指点了卷子上的一道选择题,“这道题你为什么选C?”
“因为三长一短选最短,三短一长选最长,参差不齐就选C。”边树理直气壮地回答。“看吧,虽然我是个学渣,但是基本常识还是有的。”
连霍:“......”
空气瞬间沉默。连霍闭了闭眼。
边树愣了下,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低头盯着卷子,一时间竟也没再插科打诨,只是沉默地拿起笔开始抄写离心率的定义。
桌上,只剩下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
等他写到第一百遍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沉了下去。
连霍收起了笔,站起来:“走吧。”
“啊?”
“回家。”他说得理所当然。
边树瞬间也恍然大悟,“哦、哦、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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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教学楼的时候,果然开始下雨了。
淅淅沥沥的,带着湿意,打在地上像是冷不丁一记耳光。
“你带伞了吗?”边树问他。
“没有。”
边树从书包里抽出一把明黄色小伞:“行吧,我这伞也小,但也能勉强罩住两个人。”
他撑开伞,站在连霍面前,抬了抬下巴:“你要不躲进去?”
连霍看了他一眼,没动。
雨水顺着他白发滴落,发梢贴在他苍白的脸颊上,像是积雪初融。
“你到底来不来啊?”边树皱眉,“再不进来边小少爷可是要走了啊。”
连霍终于动了,慢慢走近伞下,两人之间的距离只隔着一拳的宽度。
伞太小,连霍微微倾身,身子几乎贴到了边树这边,边树能感受到他袖口碰到自己胳膊的触感。
边树心虚地往外挪了点。
“再远你就淋湿了。”连霍语气平平,“淋湿了,味道会更明显。”
边树:“???”
“我说的是沾上翅粉的气味。”连霍又加了一句。
边树:“我谢谢你了啊!”
边小少爷在伞下快要炸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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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出校门没几步,边树就停下脚步,转身对连霍道:“为了感谢你刚才那超高超的数学教学,虽然我没听懂,但这不重要,我决定请你吃顿大的。”
他说着,手指指向校门对面的米线店。
连霍微微眯起了眼,显然不太明白这少年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怎么?你不想去啊?”边树此刻完全忘了体育器材室那一幕,恢复了他的“边小少爷”作风。
“我告诉你,我可是很少请人吃饭的。”说着,他一手撑着伞,另一只手不自觉地搭上连霍的肩膀。
等他意识到那冰凉触感属于谁,立马像触电似的收了回去。“啊、啊,不好意思啊,我刚才把你当成我那帮狐朋狗友了。”
“没事。”连霍淡淡开口。
边树偷偷观察他的神色,发现那张脸上果然没有任何不悦,才稍稍松了口气。
“这家米线店味道真的很好,不知道你吃过没?不过再不进去可能就没座了。”他嘟囔着。
连霍没动,安静得像是被雨声隔绝在外。
“可以。”半晌,连霍忽然开口,打破这诡异的寂静。
“啊?”边树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说,可以。”连霍没再多说。
“那就走!”边树高兴得差点跳起来,拉着连霍的手就往米线店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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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进了米线店,收伞坐下,边树才终于有了一种久违的“正常生活感”。
点了两人份麻辣米线后,他抬眸去看对面靠着椅背假寐的连霍。
胸膛微微起伏,神色淡然。雪白的皮肤和银发交织出一种不真实的精致感,竟有些像画里走出来的。
边树盯着看得有些出神。
就在这时,连霍睫毛轻轻颤了下。
他吓得赶紧收回视线,假装在看菜单。
老板娘端着热腾腾的米线上来了,一锅两人份,还咕嘟咕嘟冒着热气,香味扑鼻。
边树掰开筷子,“喂,你怎么不吃啊?”
“你是不是不能吃辣?”他突然想起来。
连霍拿起筷子,“能吃一点,没事。”
米线又麻又辣,吃着正爽。连霍没吃几口,反倒是边树吃得起劲。
“我还以为边小少爷不吃这种东西。”连霍看边树吃得开心,语气里带了点调侃。
边树夹着豆皮反驳:“那你觉得我该吃什么?进口水果?有机沙拉?”
连霍低声笑了,笑意淡而轻,却莫名悦耳。
若在家里,他是吃不着米线这种东西的。刘姨每天变着法子给他做健康餐,边城也绝不允许他碰“垃圾食品”。
可今天,他不在家——没人管得了他。
听完这话,连霍舔了舔有些干的嘴唇,没有再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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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锅米线,边树几乎一个人吃了个底朝天,连霍吃得不多。
他有些不好意思:“不是请你吃饭吗,结果你连碗都没填饱。”
他正准备再点点别的什么,连霍却轻描淡写地阻止了。“不用。”
“真的?你吃金汁鸡汤不?”边树看向墙上的招牌,眼前一亮。
连霍看了边树一眼,眼神依旧冷淡:“我说不用。”
这话传到边树的耳朵里就变成了“你是不是蠢啊,连拒绝都听不懂?”
“好心当成驴肝肺......”边树碎碎念,“行吧,你说不用就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