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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缘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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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黎蔚照常巡视远声投资开的画室,里面大多是A大的学生,有两个女同学在削着铅笔讨论:“你知道吗学校告白墙搞的校草选拔出结果。”“谁啊谁啊?钟锵吗?”“毋庸置疑是他。”
尽管他在心里重复了遍钟锵,却不带一丝好奇。
突然有老师和他搭话:“黎哥,最近的工作分配很不平衡。”
“是给你安排太多工作了吗?”他生性敏感,觉得其他人每句话都藏着不同程度的刀,除了远声。
她直截了当地说“我下午要去接小孩,老公在机关单位工作,只能我去接,近期还举办几次画展所有策划宣传都归到我们小组,我觉得是不合适的。”
她知道对于这个耳根子软的人就夸大苦楚,他就会屁颠屁颠地帮你解决,替你得罪那些烦人精。
“这个我会解决好的,我待会的行程是去A大艺术系谈合作事项,你今天按时下班就行。”他点头,他擅长解决燃眉之急,却难有远略。
“又请假!刚请一周你这样到最后就别说平时分了、学分有没有都难说。”A大艺术系办公室内,辅导员有些没好气地说,钟锵没听老李那说过无数遍的话,只是看上了老李桌上的巧克力蛋糕。
李老师如常签下请假条,用手阻挡钟锵对甜品的视线聚焦,冷静地说:“别想,这是给今天的客人准备的。”
“谁啊,让老李奢侈地准备售价988的蛋糕,我这个助理不得陪同。”钟锵随手拿过颗糖,利落地扔进嘴里,含糊地笑了一笑。
“拉倒吧,这时候想起职责,不过是为了蹭口蛋糕吃,你还记得我很喜欢的那个画家Shimmer吗。”李老师说着对小镜子理着头发,早上涂的发胶有些多,发型一团糟。
钟锵一脸看出这个“追星”老伙子的忧愁,上手帮他理着发型,他的造型手法一流,是招女生喜欢的一大“品质”。
他边帮老李弄得体面精神,便接着唠嗑:“我大一的时候你就念叨,你这个抠门仔,不是之前还溜到人画室门口蹲了一下午,拍到了一张珍藏到现在的照片,为人教师,啧啧啧!”
李霖生有些紧张地看了看时间,他嗔怪地拍了拍钟锵,说:“你不懂,当时围着的人可多了,他的容颜可谓出淤泥而不染,只可惜现在大概只有几个死忠粉了,时间差不多了,我要去院长办公室,你爱跟跟着。”
闻着芬香的蛋糕味,钟锵紧随着李霖生的步伐,来到院长室门口,黎蔚和院长对坐着,旁边是黎蔚的工作助理,扶着他起身,院长伸出手,女助理戳戳黎蔚的手臂,黎蔚礼貌却不自然地伸出手,与院长相握,院长先口中气十足地说:“待学校敲定时间,届时我们会通知你们。”
“好、好的,麻烦您了。”如柳般淡雅清新的声音传入钟锵耳中,原本紧盯着蛋糕的钟锵顺着声音望去,与老李一同呆在原地,“是他!”
黎蔚将手收回的瞬间,鞠了一个很深的躬,礼貌示意:“我们先告辞了。”
“黎哥、给你。”女助理贴心地将盲杖递过去,他熟练地接过,往门口走来,缓过神的李老师将呆在一旁的钟锵拉回走廊转角处,等候Shimmer的到来。
等到黎蔚拄着盲杖优雅地走到他们面前,李霖生抛掉了年龄的包袱,兴冲冲地小跑到黎蔚面前,激动地开口:“Shimmer,我之前去看过你的展,我很喜欢你的作品,我、我给你准备了你最喜欢的皇后蛋糕,请你收下。”他双手举着蛋糕,等待黎蔚接过。
黎蔚没有作答,只是稍离远声源方向,内心如旧无所适从:“这个人是什么情况,那些展不过是远声想园我不知天高地厚的梦罢了,远声……”
女助理礼貌微笑地推开蛋糕,略带歉意地说:“这位先生,我们不能收,抱歉。”
李霖生染了抹失望在蹙起的眉间,埋下头去,而钟锵却注视着那不太高兴的美貌,他的勇气可谓是说来就来,猛得很,说:“好有缘啊,我的潜在客户。”
黎蔚对声音的敏感度极高,从沉寂的痛楚中喘了口气,没到一秒就认出了是昨天的男孩,但只是微微颔首,然后又是一句“抱歉,我先告辞了。”便在女助理搀扶下下了阶梯。
李霖生这才抬起头,嘟囔着:“他不理我,算了,这蛋糕你拿去吃吧。”
“不了,我最近身材管理。”钟锵第一次对美食“say no”,“怎么,刚刚想吃得紧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又偷偷报选秀了,别费光阴了。”老李又一副中年人训导姿态。
见他这样,出于盎然的虚荣心 ,钟锵摆摆头,炫耀般蹦跳着说:“老李,偷偷告诉你这个shimmer有我的联系方式。”
李霖生懒得理他,他的话真中掺假,但也知情重,只是往办公室走,损他:“这比你选秀进前一百还走运,无聊。”
“屁嘞,别不信,说不定我真的要走大运呢。”钟锵跟在他身后,双手直接扑到李霖生左右两肩,“你可真该体重管理了,钟同学。”走廊深处传来了钟锵爽朗透亮的笑声。
因为晚上下雨、黎蔚今天早早地回到了家,他不慌不忙地放下手机,换好拖鞋,进入窗明几净的大型客厅,来到自动喂食器和自动猫砂盆旁、半蹲下来,按下两个机器运转着。
他如常呼唤“Lan,打开电视机。”电视机里开始播放,放的是去年的选秀,三号选手在唱《听见下雨的声音》,动人心弦的歌喉与窗外的雨声交相辉映,歌词很美:“青苔入镜、檐下风铃摇晃曾经。”
黎蔚不自觉地将敏锐的听觉给了这个歌手,对着空荡无人的客厅说:“这声音像是,像是钟锵、钟锵他真的没有骗我,可我又有什么资格被这样优秀的人欺骗呢。”他很愚钝,所以恐惧靠近。
外面雨势渐大雨嘀嗒嘀嗒地敲着未关的窗户。寒气从缝隙里偷溜进来,黎蔚打了个寒颤,起身去关窗,低声抱怨:“下雨天,真讨厌。”
他来到了滑窗边,淅淅沥沥的雨声,雨滴窸窸窣窣地穿梭在叶间的击打声,各种繁杂沉闷的声音传入黎蔚的耳边,关窗的手紧张地顿了顿。
突然,拥抱着雨滴的阳台传来了蔫蔫的猫叫声,猫的腿还是瘸着,慌乱地蹲在一角,那猫叫声像抽噎,凄怆里透着不知所措。
黎蔚惧怕雨天,他不敢往外走,只能安抚自己,安抚猫猫:“等等、再等等。”易碎的泪滴就这样在庞大的思念和慌乱里滑落,可林远声不会回来了。
电视里是那个选手的加试部分,评委说:“你有准备加试的歌曲吗?”
黎蔚颤抖着、鬼事神差的开口:“Lan,倒退五分钟。”刚好卡在了选手的介绍初始,那陌生却熟悉的声音响起:“各位评委老师好,我是三号选手钟锵,个人练习生,今天带来的歌曲是《听见下雨的声音》”
接着就是纯洁透亮的嗓音唱起这首歌,黎蔚知道他仅因为刚才这个人的名字,这个人隔着电视的声音缓了些。
静下来的他摸索着找到手机,点开屏幕,机械的女声:“手机解锁”,他内心挣扎:“会不会麻烦他,可猫猫不能一直淋雨的。”他还是按下拨号键,铃声是纯音乐,缓慢有韵味,电话很快被接起。
此时,钟锵刚打好饭往餐桌上走,看了眼手机是个陌生电话,以为是啥推销电话,便语气不太礼貌地接起:“谁啊!”
黎蔚慌乱地按住听筒,事到临头紧张地排练措辞:“钟锵,您能来我家救一下猫吗,钟、钟锵同学,我决定体验喂养服务,能赶快来我家吗?钟锵、钟……”
钟锵在那头忍俊不禁地大笑起来,说:“你这算不算掩耳盗铃啊,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黎蔚脸涨得通红,但顾及猫猫的安危、硬着头皮说: “黎蔚,黎明的黎,你,可以来吗?”
“我猜,蔚是蔚蓝的蔚,那黎蔚我正式成为你的上门喂养服务的特派人员,随叫随到,等着。”他放下餐盘,给他的室友,将手机放到一边和室友说:“多吃一份,长个儿。”那室友白了他一眼叫他滚。
钟锵立马将手机捧到耳边,听黎蔚讲地址,黎蔚细致地告诉他:“天海公寓一栋一楼二楼都可以,小区北门进的话比较快,路费其他相关费用我都会报销的。”
“我的老板那么好的吗?那我享福了。”钟锵随意地夸赞他,
除了林远声,黎蔚很少收到夸赞,羞涩地支:“不、不、做不好的话猫猫不高兴,还、还是要酌情扣钱的。”
“那我保证让老板满意!”他的声音混入车流里,似一条无形的线,电话会共享此刻的话语,抵达那端。
而这条线上点点缠着情绪,他不过是打出招牌般笑着,黎蔚仅是缓了口气,又沉入悲伤,可能现在还囿于雇主和被雇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