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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拦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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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心情变好了点?”
车最终停在了距离查理.文特森大约5公里的地方,一块广袤且荒芜的平地里,安奴挑中了一块偶有野草冒出的地方,车打横停在一旁,于是和髓海以及八爪鱼开始扎起帐篷。
凌寒自然是什么事情都不会做的,他舒舒服服地躺在价值昂贵的户外椅上,闭着眼睛享受夜晚的风吹过。他有一搭没一搭地问安奴。
安奴回道:“终于找到了,所以高兴呗。”
“你还没有越过那个土坡,未必跨过去之后,就能找到那个人类说的地方。”
“这里还没有彻底的生死岛化,磁场混乱的程度大概率也只能让我们迷路而做不到完全的隔绝。都这么近了,他们没有办法不让我们靠近。”
安奴抓住帐篷的顶端,髓海接住下面展开的篷布,将之深深地扎进干燥的土地,他好奇地问:“那你们刚刚,为什么不过去?为什么不跨过那个土坡呢?”
凌寒哼了一声,斜眼觑了一眼安奴,想说的话都已经摆在了脸上-
你问他。都是他干的好事。
髓海转头看向安奴,只见安奴拍了拍手上的灰层,温和地笑道,“因为我们怕查理.文特森抓住我们。”
可是为什么怕他会抓住呢?这么辛苦走一路,不就是为了找到查理.文特森吗?
可是髓海只能将快到嘴边的疑问憋了回去,尽管安奴和凌小小长得一模一样,看起来甚至比凌小小脾气还好,但髓海永远都不会在一件事情上糊涂——
安奴不是凌小小。
但是安奴却突然抬头,温和地解释道,“因为我和凌寒的舍利子,都是他非常想要的东西,他本身就是不死人,更何况手下有一大片人类警卫,论武力,我俩都敌不过他,所以我们只能回退,之后再想办法偷袭。”
“哦,噢。”髓海实在有些受宠若惊。
两顶刚扎好的两顶帐篷在风中微微有些摇摆,其中一顶是安奴睡的,另一顶是给八爪鱼扎的,凌寒有洁癖,不喜欢地上,所以一直住在车上,而髓海自己会在晚上变成芝麻大小,随便找个地方躺着就行。有时候他窝在一株长得格外茂盛的野草里,蜷在其中的叶子中,有时候他躲在石头的背面,在石头的庇护下睡一觉。
幸好这一行人都不是正常人类,需要休息和睡眠的时侯并不多,因为髓海是无论如何都睡不好的,他怀念和凌小小、甚至以前更早前的花小三一起睡在被窝里的时侯,他怀疑自己是被药水泡太久了,所以喜欢一切温暖、甚至发热的体感。
将面条下到逐渐滚烫的开水里时,热气飘到自己的脸上,他有些出神地想:要是自己是这面条就好了。
安奴突然拍了拍他的后背,在他旁边蹲了下来,“晚上去帐篷睡吧。”
“啊,”髓海差点咬到了自己舌头,“不,不用了,”他想到了八爪鱼那奇怪的长相,“真不用了。”
安奴笑笑:“我是说睡我那顶帐篷。”
髓海更惶恐了,“不,不用!我会吵到你的。”
“没事,你变小点就行,我其实也不用睡。”
虽然说自己确实想和人一起睡取个暖,但如果这个人是安奴,那实在是一点想法都不敢有呀!
怎么办,自己该怎么办……髓海愣在了原地。
安奴接过了他手里的面条,一把扔进了沸腾的锅里,然后拿起筷子熟练地搅拌着,他笑问髓海,“怎么?你不想?”
髓海感觉自己的嘴和自己的心脏完全不再同一个节拍里,两个器官互殴中,以至于面上只能呈现出一幅痴呆傻愣的丑相。
最终还是讨好型人格战胜了一切,“想……我想的,”他笑得比哭难看,“好的。”
“哈哈哈。”安奴快活地笑出了声。
在不远处的凌寒,正在闭着眼的凌寒,抬起头不悦地看向这边。
髓海又疑惑地合上了嘴。
笑完之后,安奴才重新开口,他看着髓海的眼睛,专注地,“我知道你怕我,也知道我说就把我当作凌小小,也都是废话。这一路走来,你真的让我大开眼界,我以前带着傲慢,觉得一块脑组织就算再聪明,又能怎么样?但和你同行的这一路,我才知道,原来一块脑组织能进化地这么完美。”
髓海整个人都红透了,而这可不是因为熊熊火光映在自己的脸上。
安奴格外真诚,“你不仅仅是聪明,还灵活、踏实、贴心、勤快,我很羡慕凌小小,以及那位叫花小三的人类,因为他们俩都拥有你这样的朋友。”
髓海感觉自己浑身都在颤抖,“不,不是的……我没有朋友。”
“你早就有了,”安奴笃定道,“只是你自己还不知道。你只缺少了一件东西,不过我想你这么优秀,随着成人的时侯越来越长,你迟早有一天会拥有的。”
髓海抬起眼睛:“什么东西?”
安奴的眼睛在笑,里面蕴含着深深的智慧和无尽的宽容,他说:“是意识道自己的独特,并为之自豪。”
晚上在安奴本应该休息的帐篷里翻来覆去睡不着的髓海,还在回想安奴的这一句话。
我有什么独特的?
除了是一块脑组织,我还有什么独特的?
这样的我,有什么好自豪的?
他想不通,于是就像烙铁一样左右翻滚,直到被他的动静搅得不得安生的凌寒,踹了一脚帐篷后,他才僵直了身子,不敢动弹。
一个小时后,那祖宗突然又出口问他:“你不是说安奴找地方上厕所去了吗?怎么还没有回来?”
髓海原本已经熟睡,却能立马清醒过来,口齿清晰地回道:“我也不知道。”
车子突然重重地关上了车门,凌寒命令道:“跟我上车来,安奴肯定是走了!”
什么?!走了?!
髓海如鲤鱼打挺,从床上爬了起来。八爪鱼的鼾声震天,他嫌弃地没有去叫他,和凌寒二人,独自开着车寻找安奴的痕迹。
可是车按照傍晚时分的路线走了一遍又一遍,他们甚至都能看见白天的车辙,但都没能找到那个土坡,自然也无法找到查理.文特森。
当然也没有安奴。
在第五次听见八爪鱼的呼噜声后,凌寒说:“不用再试了!安奴自己走了,这里是幻境。”
夜晚的野外寂静得可怕,也黑得惊人,髓海被这无边黑暗压得都快喘不过气。
他小心地问,“他是准备一个人,一个人去阻止查理.文特森吗?”
“是。”凌寒咬着牙说,“这就是他,一个纯种大傻逼能做出来的事情!”
“那我们怎么办?这个幻境能突破吗?”
“当然能,”凌寒本身就是制造幻境的一把好手,所以他知道现在什么都不能破,“由内而外的坍塌,会对安奴造成一定影响。所以就在这呆着吧,”凌寒没好气地说,“反正要是安奴死了,这个幻境肯定就自动坍塌了。”
“安奴死了?”髓海抿住了呼吸,“不是说迪普系人死不了吗?”
“哼,谁让他这么能折腾,别的迪普系人死不了,就他能死。”凌寒恶狠狠地将自己的眼罩从头顶拽了下来,“滚下去!”
髓海忙不迭滚了下来。
车里的灯完全灭了,无边的黑暗立刻包裹着他。
他不由得打着个冷颤,快步跑回了帐篷了,裹在睡袋里的时侯,他能闻见一丝安奴身上的气味,心里终于安定了一些。
他在脑海中回想着那一句话,才慢慢地睡着。
……意识到自己的独特并为之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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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公里,步行四十分钟,越过那个土坡时,安奴几乎感觉不到任何疲惫,星光就在头顶,几百米开外,他和正在仰头望月的卡梅隆来了个四目相对。
几十年前,安奴曾经见过这个人——当时这人整天跟在查理的后面,唯查理是从。
卡梅隆没有那样优秀的视力,他只能看清有一个黑影盯着自己,于是他立刻举起了枪,对准安奴的脑袋。
为了不让卡梅隆开枪,安奴从土坡上走了下来,他轻声道:“几十年不见,你倒比之前看着要年轻了。”
一看到卡梅隆,安奴就明白了他们为什么要如此疯狂地实施灭世者计划——
在生死岛上,迪普系人将毫无作为,而他们,一群混合着一部分舍利子的人类,又比纯人类出色得多,所以他们当然会统治世界。
卡梅隆,一个年纪至少接近古稀的西班牙人,却皮肤紧致、体型匀称,抬枪的动作生猛有利,简直像个刚打完棒球比赛的高中生。
卡梅隆还有些不确定来者究竟是谁,但他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些猜想。直到安奴大步走来,他才终于看清了那张属于凌小小的脸。
他当然看过凌小小的照片。
卡梅隆倒吸一口凉气,一时间他愣住了,不知道枪该放下还是继续举着,是该高喊一声让查理从地下上来,还是先该稳住眼前人。
就这么愣神一两秒的功夫,眼前人已经先下手为强:“跟我走,现在,不要发出任何动静。”
“好。”中了摄魂术的卡梅隆,思维已经陷入了一片混沌,他乖乖地跟随着安奴,爬上了土坡。
一个小时后,他又独自一个人回来了。
直到他走回这片区域,他才忽然感觉背后发凉,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有些诧异——自己怎么会在这?
不对,自己一直在这,刚刚是去了哪里?
他习惯性地抬头看了看月亮,才想起来了,刚刚自己是在看月亮,对——看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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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正午时分,距离星罗镇大约一百公里,直升机轰隆的声音终于传到了安奴的耳中。
他隐身在一座枝叶茂盛的银杏树中,仰头看向天空。
一,二,三……一共五架直升机,整齐有序地向同一个地方飞去。
望远镜依次滑过这几架直升机,随后锁定在了第三架中。
与此同时,杨骑,也正是夏于的学弟,一个致力于在处理中心争权夺利的野心家,正极为享受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盛阳闪耀,大地广阔,他感觉整个世界都被他踩到脚下。他回忆起老板在电话里的笑声和对自己毫不掩盖的赞赏,觉得自己离那一步很近很近了——
他要成为处理中心在中国区的老大,他要站在处理中心这个巨人的肩膀上成为那个手握无数资源的大佬,他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当头顶突然传来兹拉兹拉的声响时,正陶醉在美好未来的他,还没有意识到即将会发生什么。
驾驶员忽然侧过头,一脸惊恐地对他喊,“先生,螺旋桨不转了!”
什?什么玩意?
他摘下了头戴式耳机,才骤然发现那兹拉兹拉的声音大得惊人,与此同时,眼前的显示屏上几乎全部发现了刺耳的警告声,他也不知道那些符号复杂的按钮是什么意思,只知道身经百战的飞行员一直在绝望地大喊:“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冷静!”可是他刚吼完,直升机便开始直线下降,那样惊人的速度,他只在曾经的一次蹦极中体验过,他无比惊慌地拉住飞行员的胳膊,两个人同时爆发出了尖叫:“啊啊啊啊!”
直升机即将落地的时侯,安奴催动舍利子形成一股托举的气,拖住了这架即将坠亡的飞机,他还同时在天空中制造出了一个巧妙的幻境,让另外四艘直升机误以为这艘还在继续跟着他们飞行。
这两件事几乎耗尽了舍利子全部的能量,所以当他扒开直升机的舱门时,他几乎是一头栽到了座位上,额头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尖物,簌簌的血冒了出来。
凌小小在脑域中疯狂地大喊着;“你没事吧?让我来!”
“没事,没事。”安奴晃了晃脑袋,才终于清醒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