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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偶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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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为什么？”
夏于是被一些断断续续的声音吵醒的，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余光明瞪着双眼，在甲板上激动地走来走去。
“为什么我上不了生死岛？！”在海上漂了这么多天，头发白了，眼睛浑了，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老去，余光明已经彻底疯了，“为什么我上不去呢？！”
“你就是饿了。”
“明明上一次我还上得去！”
“那边还有半条鱼，我昨晚剩下的，你赶紧过去啃几口吧。”
“为什么！为什么！”余光明用力地捶着自己的胸腔，仰天嚎啕大哭起来。
“闭嘴！”夏于忍无可忍地吼道，“闭嘴！”
自打从玻璃缸里将夏于拎起来后，他从未跟自己这样说过话，其实这样态度凌厉的夏于实在太常见了——余光明想到了过去，就在不久前的过去。
而此时此刻的夏于，又跟过去的有何分别？
“你个懦夫，你是彻头彻尾的懦夫，你不愿意看见我姐面目全非，你以为你是爱她吗？其实根本就不是，你就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过错！你个懦夫！”论身高体型，夏于只到余光明的大腿，但气势却丝毫不减，“你拖着我跋山涉水、历尽艰辛，就是为了证明我姐根本不可能杀我。怎么不可能？！”夏于拍着自己的胸口，愤恨地说，“如果不是她动手，我怎么会成现在这个样子？！你带我上岛只能证明一件事情，就是她还是会动手！我还是会死！到时候你就满意了吧！”
气体，一阵莫名的气体，突然热烘烘地在自己的胸腔里涌动。
吼完的夏于猛地怔住了——他感受到了那股气体。
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的余光明，更是彻底待在了原地。
于是两个人就这样站在甲板，相对无言——直到突然有一颗子弹，从余光明的肩膀处划过。
然后两个人才被那尖锐的枪声惊醒——夏于迅速趴倒在地，并将慢一拍的余光明也拽了下来。
枪雨扑面而来，伴随着一颗颗子弹爆裂的动静。
“不行！躲进船舱里！”夏于喊道。与此同时，余光明发出一声尖叫，他两个大腿都被擦到了，剧痛直袭大脑，他咬牙往船舱的方向拖行着移动，“他们是谁？！”
敌人完全躲在黑暗中，又用刺眼的大灯照着他们，让他们几乎睁不开眼，但是那艘远比脚下的这艘小渔船好得多的轮船，是无论如何也藏不起来的。
从他们的视线来看，机关枪就架在几乎高耸入云的甲板上。
夏于跑进船舱前，回头看了一眼，“要不就是海盗！要不就是那个那叫什么，处理中心的人！”
奇怪的是，两个人躲进船舱时，那几乎要吃了他们的枪炮声顿时停了。
夏于和余光明面对面坐着，连呼吸都不敢大声，他们仔细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大约一分钟后，甲板上出现了几个人的脚步声，余光明捂住正在流血的大腿，咬着牙爬到舱门口，将夏于挡在后面，一边爬一边转头做着口型——“等会我冲在前面，抵住他们，你抽空逃。”
夏于心情复杂地看了人一眼，随机又盯着自己的手，想着胸口的那股气，要不要试着身波流——他对着门口，抿住气口，正欲——
“学长，是你吗？”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舱门外。
“绝对是老大！雪姐，老大那张脸，就是化成灰了我也认识！”
“……说点好听的吧……我也觉得像，可是那是个小孩呀……”
又出现了一男一女的声音。
夏于和余光明对视了一眼，赶紧将手放了下来。随后舱门从外轻轻拉开，几张年轻的脸庞，出现在夏于的眼前。
杨骑、杨雪、以及小黄，穿着同一套制服，胸前挂着枪，几乎同时露出了目瞪口呆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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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雪自从离开圣马拖斯湾后，就回到了高阳。
她原本已经在处理中心的通缉名单，但一次逛街时偶然遇见了小黄，小黄告诉他，说现在处理中心在疯狂招人，姐我觉得你还可以再去试试。
再怎么疯狂招人，也不可能招一个叛徒进来啊。杨雪觉得小黄绝对是疯了，但她在夜里翻来覆去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给处理中心的招聘专员投了个简历，没想到刚睡醒就收到了上岗的消息。
处理中心大约是真的完了。当时的她这样想。
像她和小黄，自然不知道并不是处理中心完了，而是整个地球要完了。查理文特森根本不在乎处理中心人员的忠诚问题，他只需要舍利子，大批大批的舍利子，所以处理中心要疯狂招人，只有有人能抓住舍利子，那么就可以为处理中心效力。
没有了夏于的执行局几乎毫无战斗力，所以杨雪一回到高阳分局后，就被一心想要创造业绩的杨骑重用，两个人带领着一支精锐队伍几乎走遍了全球。这不，这次就是带着他们的战利品——12颗舍利子，上生死岛。
在抓到第12颗舍利子的第二天，杨骑就收到一个送去生死岛的命令。
“不可能，你们绝对不可能得到这样的命令，运送舍利子一直都是专人负责的。”宽阔的甲板上，灯火通明，几个人已经挪到了处理中心的大船上，几乎杨雪一说完，余光明就立刻说道。
他大腿上绑着一层层纱布，血已经止住了。
对面的三个人，捧着杯热茶，几乎同时沉默了。
余光明锐利的眼神从并排而坐的三个人面前依次扫过，“你们知道怎么上去吗？”
“不知道，”小黄深呼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往旁边看了一眼——杨骑面色严肃，“没有人告诉我们该怎么上去，内部衔接绝对有问题。我们只有这一艘船，这些天几乎就是在海面上流浪。处理中心这一年好像有点，有点……”
“礼乐崩坏。”杨雪言简意赅地补充道。
“所以你们攻击我们，就是为了打发无聊练练手，或者找个倒霉人撒撒气，是吧？”余光明盯着杨骑。
小黄和杨雪心虚地对视了一眼，杨骑像是一点都没有听见这句质问，他眼神向下，一直在望着夏于。
和这里心事重重的几个人相比，夏于实在是舒服得太过分了，他整个人都陷在一个折叠椅里，一双手捧着一杯对他来说显得有些巨大的茶，每喝一口就闭着眼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声。
当所有人的都盯着他时，夏于也终于感受了那股炙热的目光，他睁开了眼，一愣，“看我干嘛？”
杨骑简直快疯了，“你真的是夏于吗？”
小短手一拍胸脯，夏于翘起脚，“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围观的三个人再一次露出了诧异的神情，并且完全控制不住上下打量——
毕竟眼前这具畸形的身体居然能够存活，也实在算得上生物史上的一个奇迹。
余光明有点担心这样的目光会影响夏于那幼小心灵的成长，于是粗声打断道，“看什么看？他就是夏于！”他强行拉起夏于，站起身，“咱们就此别过，你们继续飘着吧。”
“在他们这儿拿点吃的喝的再走！”
“你们也是要上岛吧！为什么不一起呢？！”
夏于和杨骑几乎同时喊道。
“跟着你们上岛，那是一辈子都不可能的事情，滚远点，小白脸！”余光明重重地推开杨骑，“你们也别琢磨上岛了，我猜处理中心很快就会让你们调转方向的。”
“什么意思？”杨骑在处理中心内部，其实已经身居高位，但他还是看不懂最近处理中心最近的变化，这让他隐隐有了一种直觉——
他在处理中心，还是一个底层的小喽啰，和杨雪，和小黄一模一样。
这让他很不爽。
已经几步踢翻椅子的余光明转过头来，瞥他一眼，狠狠地戳中杨骑那一点心底的隐秘，“你不会以为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大人物吧！痴人说梦。你知道查理.文特森有个管家吧，白头发那个，跟了文特森一辈子，最后死的时侯连个全尸都没有！我告诉你，除了查理.文特森本人，整个处理中心，全部都是他的奴才！”
杨骑脸上顿时血色全无。
“我说，拿点吃的喝的再走呀！”夏于整个人都被余光明拎在手里。
但余光明置若罔闻，只拎着他往前冲。
“等等，等会，前辈！”杨雪几步往前迈去，拉住余光明，此时他已经带着夏于来到甲板的边缘，正要跳下去，“我想跟老大说几句话，你等等，拜托你等等！”
两个人在圣马托斯湾同住过一段时间，余光明对杨雪还是有点印象的，他停了下来，并且将夏于径直扔到了地上。扔完便转过身子，他盯着起伏不定的海平面，对这里发生的事情完全不感兴趣。
夏于摔得有点疼，坐在地上揉着自己手肘。
杨雪只有完全蹲下，才能平视着夏于的双眼，她忍不住叹道，“老大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夏于眼神纯净：“我这样挺好啊。”
这是第一次，杨雪没有在那双熟悉的眼睛里看到任何戾气和暴躁，她忽然觉得，或许现在的老大确实还不错。
她笑了出来，问夏于：“你知道距离我们上次见面，过去多长时间了吗？”
夏于歪了歪头，“我们还见过面？”
杨雪点点头，“当然，我曾经是你的手下，跟了你很多年……不说这个了，”杨雪深呼一口气，“上一次，我们是在你上去生死岛之前见的面，你去寻找生死岛，没有让我跟着你，而今天，已经距离那一天，已经快两年的时间了。”
两年？
彼时的夏于，还没有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他只有从药水中复苏的记忆——
“你要记住这件事，知道吗，一定要记住。”杨雪拉住夏于的胳膊，飞快地附身在夏于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我想，生死岛的时间是混乱的，生死岛上的时间明显快于其它地方，我看到现在的你才明白，原来当初告诉我不要和张伟楠结婚，要了结心中执念的那个人，是将来的你，而不是过去的你。”
夏于感觉杨雪像是说了段绕口令，他听不懂。
杨雪看着夏于的双眼，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我唯一的执念，便是当年无辜害死了那个高中生，然而我上天入海，想濒死一回又再度复活，这样我才能了结心中的债。可惜我始终没有距离死亡那么近过。这两年我想了很多，我放下了吗？我好像没有？但我为什么不能开始新生活呢？我想我可以开始了。你那天跟我说的话，我终于明白了。”
夏于心想——要是我也能明白你在说什么玩意就好了。
那几颗晶莹的泪水，终于顺着她眼角的丝丝皱纹滑了下来，杨雪变老了，也终于走出了年轻时候的阴霾，她如释重负，“我终于把这几句话说出来了，他妈的，老娘终于能过回自己的生活了！”
她几乎是喊了出来。
一直在后面注视着她的小黄奇道，“雪姐，你说什么呢？”
杨雪径直扔了手中的枪，转头对杨骑喊道，“这几年我给你卖命也卖够了，我要下船，我要回高阳。”
高阳还有一个傻二代在等着她呢。
“说完了吧，”余光明瘸着腿，不由分说地拽起夏于，“我们先走了！”
随后他带着夏于往下一跳，径直跳到了下方属于他们的小船中。
小船摇摇曳曳，在黑暗的海平面上泛起一阵阵涟漪。
“老大，后会有期！”杨雪朝着那个越来越远的小人挥着手，随后又扭过头，望向杨骑，“你要是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啊！”
许久未出声的杨骑，缓缓才开口说，“你不用下船，我们……我们调转方向，回陆地。”
杨雪和小黄对视了一眼，“真稀奇了，”杨雪大大咧咧地问，“你啥时候会违反上头的命令了，拼命三郎？”
拼命三郎没有回话，只是沉默着回到了自己的小房间。
小黄盯着他的后背，小声地和杨雪蛐蛐道，“被刚刚那个男人说中心里事了，”他夸张地指了指自己心脏，做着口型，“飞黄腾达做人上人的梦想破碎啦！”
两个没心没肺的下属，背着自己的领导，乐呵呵地笑成一团。
船在那天晚上即开始了返航，但还没有靠岸，杨骑就接到了另一个命令——上头要求他带着手中的舍利子，去南美洲汇合另外一批舍利子，再直接飞往西域，查理.文特森会在那里等着他。
想着要面圣，他打起精神、梳起油头，恢复以往的做派，事无巨细，力图将每一件事情做到完美。
下船之后，杨雪正式与他分道扬镳，小黄也跟着杨雪走了，处理中心还没有到礼乐崩坏的最后一步——两个人都竟然都领到了N+1！
两个人简直像中了彩票，开开心心地回到了高阳。
杨骑一人带领着人手去到南美，拿到舍利子后又直接飞往西域。
破灭的理想还未曾来得及重新拾回，安奴盯上了那架飞机，杨骑就被小狸猫的舍利子占据了一切。
从此，属于拼命三郎的那颗灵魂彻底湮灭，他再也没有机会再问一句——我想飞黄腾达，真的有错吗？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