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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混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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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文衡的思绪骤然被打乱,卡壳道:“什么品种的狗?”
高知觉半是崩溃半是愤怒地吼道:“我特么怎么知道!”
“刚见到的时候还以为是什么牛X人物,结果就一沙雕。‘这个东西就是这样的,只要砰,啪一下就好了。’谁听得懂啊我请问!表达能力烂透了!”
黎予忍不住问:“真的有这么烂吗?”
“其实还好。”王雨云小声回答,“只是在涉及专业的时候需要一个能听懂你话的翻译官。”
“不过这个走向是不是有点偏?按我和你小简哥的推算,这孩子应该讲讲工作什么的……”
“讲什么工作!我的工作思路就是被你带歪的!”
高知觉激动地摘下了眼镜:“你大爷,谁家好人光靠两条腿蹦着去追人?我上了半年班硬是长了二十斤,你拿我当警犬练?”
黎予无辜地眨巴眼:“你想用四条腿追,咱也没长啊,只有你珑哥有这本事……”
“后来李姐带我出去一趟我才知道,唯处办是可以用缩地符的啊?”高知觉声泪俱下,“这狗走了小半年,我愣是掉了快十斤,全是肌肉……”
王雨云傻眼:“啥?缩地符是啥?”
“就是一种能够提高步距的符咒。”黎予弱弱,“我说我刚想起来有这东西,你们信不?”
“你说呢?!”
简文衡叹了口气,刚想把手贴在高知觉手上,忽闻一阵阴风。
王雨云悲愤之余也跟着叹了口气,搓搓手臂问:“简哥,你冷不冷啊?”
黎予满头问号:“六月里再冷能冷哪去?”
高知觉气得原地乱跳:“两位大哥,他是鬼啊,他能怎么冷?”
“不,这里确实挺冷的……”
黎予忽然出手拽住高知觉的衣领,把他往跟前一拉。
“你还想打架?”
简文衡立刻贴了上去。
高知觉恍惚了一瞬向身后看,他方才站的地方平静得出奇。
初夏的风也是温和的,卷走地上的沙砾,在两步之遥的地面上积起一个箭头的轮廓。
高知觉打着磕巴:“那,那是……”
“像投矛一样。”简文衡说。
“矛”的来处,一个两人高的黑影无声伫立着,宽大的黑色斗篷下投来阴冷的视线。
黎予第一个反应过来,拔腿就追。
高知觉紧跟着追上去:“都说了别光靠腿……哎呀!”
他掌心一团火光明灭,一步之间就把黎予落在了后面。
简文衡从地下出发,顷刻间就到了黑影之下。
这团黑影并没有明确的形体——它作为斗篷的部分边缘破败,下方仅有几根枯骨在空中悬浮。
简文衡抽出筋膜枪,紧张地按动了开关。
“纳命来!”
高知觉还真是一派老式作风,手上拿着半包抽纸便闪现到黑影旁边。
等等,抽纸?
他抽出一张抹了抹嘴,团成纸团扔向黑影。黑影周身黑气动了动,一柄散着冷冽银光的黑镰刀骤然出现在高知觉身前。
他一个下腰躲过刀锋,纸团却被刀气劈散,碎裂成无数块落在地面上。
霎时间团团白色的泡沫膨胀起来,裹住了黑影。
高知觉扶着腰后撤两步,又往泡沫里吐了口唾沫。
筋膜枪嗡嗡的,简文衡目瞪口呆。
……地上全是唾沫,他这是上去还是不上去啊?
黎予捏着符咒姗姗来迟,客观评价道:“你这个有点恶心了哈。”
举着小火苗的王雨云更是呆若木鸡。
“不是你自己说的,有用就行?”
黑影顷刻间挣脱了纸巾碎片的束缚,挥舞着长柄镰刀攻上前来。
它似乎知道自己中了埋伏,行动间更加大开大合,招招取人要害。
“黎哥,速度太快我达不到接触条件!”
黎予险险躲过刀锋,抓住王雨云后领把人举了起来,往黑影身上一扔。
王雨云惨叫着扑向黑影,双手被青色火焰团团包裹,抓上刀面!
高知觉的动作出现了两秒的迟滞,正要为同事牺牲善后,王雨云却挂在上面被黑影举了起来。
王雨云目瞪口呆:“不是大哥,你这玩意是真刀啊?”
燃烧的青焰将黑影身上的鬼气吸引、烧灼,黑影不断挥舞着镰刀要把王雨云甩下去。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了脸。
他忽然看见黑影身后的人影,对对方眨眨眼。
简文衡手里的筋膜枪嗡嗡震动着,他做出个电影里射击的动作,一咬牙扑了上去。
与此同时,王雨云骤然发力,鬼火顺着鬼气向来源攀升,将黑影半身裹入范围。
篝火声噼啪作响,几人对着摊在地上的黑影面面相觑。
王雨云问:“……结束了?”
远远看来,这里就像是正在烧荒,火光照得几人面色忽明忽灭。
简文衡还没回过神来,一个劲地拿着筋膜枪把软成面条的黑影震出一圈圈水波。
“小简哥,别打了,再打就烧到你了。”
王雨云的鬼火烧在黑影口鼻上时蒸出一股海鲜烧烤的香味,几人都吞了吞口水。
“那个,小简啊。”黎予干咳一声,“你觉得香可以吃。他们要是查起来我就说,这玩意烧起来实在是太香了,我们一致要求你替我们尝尝味。”
“业务不精。”一道冷酷的声音说。
“马叔,你来啦!”王雨云站起来给他让位置,“你吃吗?这个真的好香。”
马文州随手从旁边折了根树枝戳戳:“都烂了,不好吃的。”
王雨云真诚发问:“那怎么才能好吃啊?”
“带回去养几天。你先把火收了,有我。”
弥漫在黑影周身的火焰退去,它立刻蠕动起来。
马文州站定在简文衡身后,把他的头按在黑影的躯体上。
潮水般的黑色涌入五官,简文衡被拖进黑色的深海,几乎立刻失去了意识。
迷蒙中,这片浪潮时涨时退,携带他去往最深的海底。
睁眼看不见鱼群,耳畔听不到水波,这是怎样一片平静到窒息的海啊……
马文州的声音却说:“把所有东西全都吃掉。”
这里没有氧气,也不再需要氧气了。
简文衡开始吞咽。
这片海急不可耐地把自己塞进他的口腔,占据他的食道,钻入他的胃肠。
胃肠?鬼……还有胃肠?
像是吞进了一头活物,巨大的排异感从上腹涌来。
它在胃里抵死挣扎,但简文衡还是不断地吞咽、吞咽、吞咽……
原来并没有饱腹感啊。
简文衡深陷在黑影体内的面庞露出一丝满足的微笑。
被马文州拽着头发从黑影体内拔出来时,简文衡神情呆滞了一会,下意识摸摸肚子:“我……我刚才在吃它?”
“没吃饱?”
马文州要把他按回去,简文衡连忙摆手。
“没饱是没饱。我刚才弄了多久啊?耽不耽误?”
“二十分钟,耽误不到哪去。”黎予不知道从哪摸出根棒棒糖在吃,“我叫雨云去开我车了,待会把小高送回去,咱们就回去把这……坨东西弄走。”
原来已经过了二十分钟。按自己平常的进食速度,还以为只过了十分钟左右。
高知觉看简文衡还在原地发愣,拍拍他肩膀,示意他到一边说话。
“筋膜枪的使用体验,你记得写一份发到我或者林姐的工作邮箱。”
“好,有什么具体要求吗?”
“不要敷衍了事。”高知觉说,“别的没有。写长写短都一样。”
“行,我没有林老师的工作邮箱,回头要麻烦你了。”
高知觉点头。
马文州任劳任怨地把黑影的残躯装到一个坛子里,封上盖口。
黎予接起电话,王雨云瓮声瓮气地说:
“我刚从姥姥家骑了我嫂子的电瓶车,但是电瓶车的钥匙扣断在路上,有一部分钥匙丢了。马叔帮我找找钥匙……”
马文州把坛子塞进黎予手里,一眨眼就不见了。
“这跑得也太快了……”
黎予懒得把坛子塞进兜里,动动手指招呼两人:“往那边走吧。车等老马有时间来收拾。”
简文衡说:“你觉不觉得黎队抱的那个好像骨灰坛啊?”
高知觉瞥他一眼:“我从上班就觉得像。”
太阳快出来了,远处小楼的阴影之上是幽幽的深蓝。简文衡想到那片无光的深海,在心底叹了口气。
黎予溜溜达达晃到路口,掐着时间算,王雨云也快到小区车库了。
一个老太太等在路口的行人红绿灯下,红色的跳转的数字在她苍老的脸上映出皱纹的轮廓。
黎予随口招呼:“嗨,大娘,这么早起来锻炼身体啊?”
“嗯。”
“之前这片不是听说有命案吗?您还往这边来啊?”
红灯跳绿了。
老太太说:“俺又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们呢?不害怕?”
她的目光锁在走在最后的简文衡身上。
黎予大脑宕机了一瞬,跟简文衡交换了个眼神。
“您能看见?”
“能看见。俺家俩外孙也能看见。”黄老太说,“小的那个,跟你们是什么关系?”
简文衡连忙解释:“您说王雨云同志吗?就是在您那有过一面之缘……”
“当俺傻?”
黄老太长叹一声:“上回你们要来,他就突然有时间回家了。在这又看见你们,他又刚把他姐的车骑走……哪那么巧的事?”
“我们可以解释……”
“解释啥?解释他啥时候在那上班,还是解释他没在那上班?”
黄老太低声说:“又不是啥坏事……俺年纪大,又管不了。”
老太太背着手,晃晃悠悠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