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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医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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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辆马车在狭窄的乡道上悠悠驶过。
 
 江赜坐在主位,用袖子轻轻捂着鼻子,只因旁边的两人身上的味道实在太冲。
 
 阿朝瞧见了自家主子的动作,有些羞愧地低着头,身子往马车门口挪了挪,想让风吹散些这味道。
 
 而林舟则阴沉着脸坐在旁边,一点眼神都不留给车上的两人。
 
 江赜在姜云面前将她强行拉走,已经叫她很不愉快了,再加上他们还要带着她下山,去离谦和院那么远的地方,林舟心中更加生气,可又要顾忌江赜的身份,只能强行把这怒气给压下去。
 
 江赜目光落到林舟脸上,瞧着她气鼓鼓的样子,不由得一笑,“怎的?本世子带你去治腿,你还不服气?”
 
 林舟抬眼,瞧着江赜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出来。
 
 她闷闷道:“没有。”
 
 “那你阴沉着一张脸,给我摆脸色,是怪本世子没有伺候好你?”
 
 江赜打开扇子摇了摇,用扇子指着林舟方向,“阿朝,你瞧这人还有脾气了,在书院里不是能挺能忍的吗?”
 
 林舟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将头扭向窗户,不再看两人。
 
 马车停了下来。
 
 林舟跟着江赜下了车,迎面扑鼻而来的就是浓浓的药味。
 
 她抬头望去,这处只是一间很普通的小木屋。
 
 正当林舟疑惑时,就见屋里走出一个大夫打扮的女子来。
 
 那女子见到林舟,目光在她身上滞留了一会儿,有些好奇,但还是看向旁边的江赜问道:“世子前来,是要取什么药?”
 
 江赜摆摆手,指着身后的林舟,“给他看腿。”
 
 医女心中明了,对着林舟笑盈盈道:“这位小公子腿伤到了何处?可否让我瞧一眼伤口?”
 
 林舟闻言,两只手抓紧了裤腿,看向江赜,“世子,我突然觉得好多了,不必看了吧……”
 
 平日里,别人顶多说她比起正常男子来长得矮小了一些,但也没人怀疑过她。
 
 但是这露胳膊露腿的事,就不好说了。
 
 林舟见过田地里干农活的农户,他们露出来的胳膊和腿,黝黑健壮,和她的就完全不一样。
 
 她生怕这裤腿被捞起来后,突然引人生疑。
 
 特别身边站着的是江赜这种完全不能信赖的人。
 
 江赜“啧”了一声,“小爷千辛万苦把你从谦和院里弄出来,你就给小爷说这个?”
 
 他低眉看着扭扭捏捏的林舟,“阿朝。”
 
 江赜一发话,阿朝就撸起袖子朝着林舟走去。
 
 林舟慌忙后退几步,声音中都带了几分惊恐,“你别过来!”
 
 江赜讶然。
 
 看着步步逼近的阿朝,林舟想,要不是这处位置偏僻,她不识路,她早就顾不得什么腿伤不腿伤的,肯定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看着林舟逐渐苍白的脸,江赜眸光微动,无奈一叹,“算了,阿朝。”
 
 他转头朝旁边的医女微微一笑,“这小子,臊得慌,去拿些擦伤扭伤的药给他。”
 
 医女目光在林舟和江赜之间来回转悠,忽而笑了笑,“世子稍等。”
 
 医女转身回了屋内。
 
 看阿朝真的没有再来掀她裤腿的动作,林舟心中也是大大松了口气。
 
 没等多久,那医女就拎着药包回来了。
 
 她笑盈盈地将药包递到林舟手上,“若是外伤,用这几剂药都有助于伤口痊愈。”
 
 这医女面上白白净净的,笑起来十分亲切。
 
 林舟一愣,“谢谢。”
 
 见林舟收下了药包,江赜这才满意了。
 
 他用折扇指了指医女,“她叫阿勉,日后若有需要就诊,可来找她。”
 
 闻言,医女一愣,目光再次落到林舟身上,郑重地朝林舟行了个礼。
 
 林舟并不知晓那医女眼神中的深意,作了个揖以表回礼。
 
 三人上了马车,又是一路无言。
 
 林舟垂眸看着脚边的药包,想到刚刚那个独居在这偏僻之处的医女,不由得问道:“刚刚那位阿勉姑娘,为何一个人在此处?”
 
 她所见过的大夫,大多都是男性,只有极少数贵族门庭之中才有一两个专为妇人看病的医女。
 
 而像阿勉姑娘这种独居在外的医女,林舟从未见过。
 
 江赜看着林舟,面无表情道:“怎的?看上阿勉了?”
 
 林舟一噎,瞪了眼江赜。
 
 江赜哈哈一笑,“阿勉潜心医术,家中父母不愿她做这种抛头露面的事,便一个人搬出来了。本世子不过给她提供一个栖身之地,她以医术回报本世子罢了。”
 
 林舟想了想,“以世子的本事,大可让她做豪门贵族之中的女大夫。”
 
 江赜一叹,“人各有志,她更愿为普通百姓就诊而已。”
 
 林舟微愣,看向了江赜。
 
 他微微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林舟的注视下,江赜缓缓抬眸,看向林舟,郑重道:“阿勉心所有属,你还是不要多想了。”
 
 林舟深吸一口气,平静地收回目光,不想再看江赜一眼。
 
 马车又安静了下来。
 
 只是林舟想了想,觉得方才江赜说的话并不是一个纨绔子弟能够说出来的。
 
 正想着,她不由得问:“世子的志,是什么呢?”
 
 话音刚落,林舟就觉得自己多嘴了。
 
 旁边的阿朝警惕地朝她看了过来。
 
 而江赜本人则一动不动地坐着,连眼神都没有变一下。
 
 林舟连忙垂下头,“是我多言了……”
 
 “我的志嘛……”
 
 江赜打断林舟,他撩开车帘,马车已经入京了,车帘外是热闹的集市,有孩童的欢笑声,有小贩吆喝的声音,也有争吵声,讨价还价声……
 
 一片祥和。
 
 江赜不答反问,“林舟,你的志又是什么呢?”
 
 林舟一愣。
 
 这是江赜第一次这么正式的叫她的名字。
 
 她盯着江赜的眼睛,江赜也注视着她。
 
 又一次,她看不懂江赜的眼神。
 
 江赜忽而笑了笑,“竭肱骨之力,庇天下苍生,使民安之乐之?”
 
 闻言,林舟立即涨红了脸,结巴道:“世子……你竟偷看我的策略,无……无耻!”
 
 江赜只是将手一摊,“夫子责我不用心,便让我学习你的。”
 
 听到是夫子给他看的,林舟顿时泄了气,敢怒不敢言。
 
 下一刻,江赜抽出怀中折扇,挑了车帘下了马车。
 
 阿朝欲跟上,却被江赜一把折扇给挡了回来。
 
 他朝着林舟的方向点了点头,道:“你送他回谦和院。”
 
 阿朝神色一慌,“那您……”
 
 江赜打开折扇,轻拍几下,“不必担心我,我在老地方等你。”
 
 阿朝虽有些犹豫,但还是听从江赜的话,缩回了车厢。
 
 林舟有些恍惚,她掀开车帘,看着站在热闹的人群中的江赜。
 
 他眼神淡淡的,明明就站在她面前,她却觉得这个人身上似乎有层雾笼罩着一样,叫人看不清,看不透。
 
 她茫然地看着江赜,却见江赜毫无形象地打了个哈欠,面上露出一丝得逞的笑,“终于可以去百花楼了……”
 
 林舟脸一黑,“唰”地放下车帘。
 
 刚才应该都是错觉吧。
 
 纨绔子弟都一个样。
 
 *
 
 阿勉姑娘配的药十分有效,林舟前一晚往脚踝上敷了一层药后,第二天除了脚踝还有些肿胀外,便没有别的不适之处了。
 
 林舟如旧进了学堂,刚落座,就看到了姜云朝她走来。
 
 她有些惭愧。
 
 那块地明明是她和江赜的事,昨日却将姜云一个人丢下了。
 
 只是还没等她开口,就听姜云先开口问她,“昨日江世子没有欺负你吧?”
 
 林舟闻言,心中更加愧疚了。
 
 她摇了摇头,“没有,倒是姜兄,昨日为难你了,实在对不住。”
 
 说着,林舟就要朝姜云作揖,却被姜云拦了下来。
 
 “这算什么为难,不过小事罢了。”
 
 姜云朝她一笑,便回了座位。
 
 林舟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有些空落落的。
 
 她的目光落到了江赜的桌子上,一愣。
 
 江赜今日没有来上课。
 
 *
 
 又到了施肥的时候。
 
 今日有些不同的是,林舟和姜云才走进地里,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已经在地里忙活了。
 
 而旁边阴凉处躺了一个人,脸上盖着书本,他翘着腿,手枕在脑后,好不惬意。
 
 似乎是听到了过来的脚步人,那人身子一歪,书本从脸上掉落下去,他懒洋洋地睁开眼睛,看清来人后笑了笑。
 
 “地已经让阿朝忙活着了,瞧着时间,应是快好了。”
 
 林舟看着地里一脸苦相的阿朝,“要是让夫子知道你找别人帮忙……”
 
 江赜闻言,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唇边,“嘘,他不会知道的。”
 
 林舟沉默。
 
 江赜瞧着她那脸色,一摊手,“谁让你脚伤了,没有人帮小爷我挑粪了,总不能让小爷我亲自去吧?”
 
 说着,阿朝正好忙完,站到了江赜身边。
 
 一股淡淡的臭味传了过来。
 
 江赜一皱眉,“你站过去些。”
 
 阿朝脸色一僵,连忙往旁边跨了几步,这才没了怪异的味道。
 
 江赜眉头终于舒展了些。
 
 他从躺椅上站起来,活动了下手腕,“终于可以休息了。”
 
 江赜在经过林舟身边时,瞧着林舟脸上怪异的神情,道:“怎的?被本世子感动到了?”
 
 林舟脸一黑,干脆转过头不看他。
 
 江赜哈哈一笑,带着阿朝扬长而去。
 
 旁边的姜云一直看着江赜的背影,直到那道背影消失在拐角处。
 
 姜云道:“舟弟和江世子,似有几分投缘。”
 
 林舟一听,立即摇头。
 
 “恐怕是孽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