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Chapter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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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点多，应徊和应方岐吃过饭，一个在沙发看书，一个准备回二楼书房。
应方岐刚准备抬腿，一只橘色毛球从他脚边蹿了过去，吓得他不敢动，怕一不小心把小家伙踩出个好歹。
“应徊！管管你的猫！”
小叔叔有些恼怒的声音传来，应徊连忙过去。
“怎么了？圆子跑哪儿去了？”他趴在灯柜边向下面看了看，一片空荡荡。
“刚才跑走了，估计是饿了，你能不能让它慢点儿跑，我差点儿踩它背上！”应方岐是真的被吓了一跳。
那么小的猫，他要是真踩了，估计直接重伤。
应徊挠了挠头，“这，它也不听我的话，只是爱粘我而已。”
实话说，圆子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乖巧小猫了。
“小叔叔你别生气，我把它抓到我房间去。”应徊说。
他四下“圆子”“圆子”地找猫的时候，应方岐也没上二楼，就站在一旁，看着少年蠢里蠢气地不断弯腰看各种柜子下面。
应徊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猫条，撕开口袋挤出一点，嘴里“喵”了几声，试图把圆子勾引出来。
就在这时，又一道橘白影子从应方岐脚边一窜而过，应方岐眼疾手快地伸手把它捞起来。
“喵呜！！”圆子凶狠地叫了一声，爪子里尖尖的指甲都伸了出来，却被应徊手里的猫条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猫也不想这么没出息，可是猫条真的好香。
软软的温热的小动物就这么窝在怀里，应方岐也很莫名其妙的，就这么站在楼梯口，抱着圆子让应徊喂食。
他看着小猫圆圆的脑袋，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小猫舒服地塌下耳朵，喉咙里“呜呜”了两声。
应方岐下意识看向少年。
应徊正看着他和猫，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应方岐心里涌现出一种不自在，就像是……一个威严的大家长，突然被发现爱吃草莓冰淇淋？
等圆子吃完这一根猫条，情绪已经有所缓和。应徊看着应方岐下意识放在圆子下巴处的手指，转身从包里掏出一小包猫粮递给应方岐。
“小叔叔，我今晚想早点睡，可能照顾不了圆子，不如你帮帮忙？”
应方岐：“不……什么忙？”
应徊没有回答，把猫粮塞到应方岐怀里，放在圆子背上，拍了拍小猫脑袋，“圆子，拜拜喽！”
“小叔叔喂完就把它放在一楼吧，一楼有猫砂盆。”
他转身上楼，应方岐僵硬地低头看了看怀里的猫。
圆子打招呼似的“喵呜”一声。
嗨，人类。
应方岐有点生气，可又不是那么生气。应徊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都敢吩咐他做事了！
当应方岐找来两个碗，分别放上猫粮和水后，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照做，甚至还让陈姨煮了一点三文鱼泥给小猫圆子加餐。
这猫有毒。
猫咪吃完又拉又埋，然后抖抖毛毛就窝进豪华猫窝里睡觉去了。应方岐就算没养过猫，也知道圆子算很乖巧了。
他上到二楼，就发现原本说要早睡的某人，正穿着浴巾在栏杆边偷看，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衬得那张脸瘦削而清俊。
“小叔叔。”见到他上来，少年还温柔地喊了一句，调子就像刚才的猫咪“喵呜”似的柔和。
应方岐听着觉得怪怪的，但也不讨厌。
“怎么了？”他问。
少年走到他面前，因为身形清瘦而带来的那点弱气荡然无存，应方岐微微仰起头才能和他对视。
“没事。”少年顿了一下，“我可以抱抱你吗？”
应方岐愣住了。
他不说话，应徊就权当他同意了。他俯下身，双臂紧紧搂住小叔叔的身体，下巴搭在对方肩膀上，闭上眼睛。
应方岐一阵失神。
这，这不一样。
他也曾经和人同床共枕，离得比这近得多，可从来没有这种奇妙的感受，这样奇怪的一种感觉。
就像，少年刚才温柔的语调，那种手心里的积雪缓缓融化，又被体温捂成温水的感觉。
从陌生、不适、惊慌，到缓和、适应、感受，再到温暖、眷恋、突然的抽离，应方岐觉得应该也就过了四五秒，少年松开了他，后退一步，满眼都是星光般的笑意。
“谢谢你，小叔叔，我回去啦。”少年冲他扬了扬手，“晚安。”
应方岐看着他的背影，后知后觉自己肩头一片凉意。应徊头发上的水珠滴到了他身上。
良久，他拍了拍肩膀处的衣服，低低地骂了一声：
“小兔崽子，说走就走。”
——
应方岐昨晚难得没吃药就安稳地睡了三个小时，隐隐的头痛终于缓解了一点，他下楼看到跑来跑去玩得很快乐的圆子，心情更好了。
应徊倒是还没下来，直到八点才匆忙跑下楼，看到应方岐和猫待在一起，竟然愣住了，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他们。
应方岐挠了挠膝上小猫的下巴，被应徊看得有些不自在。
实际上，导致应徊睡得不好的就是这副景象，不过是在梦里。
应方岐也是这样抱着猫坐在沙发上，不过是穿着一身黑色睡衣，他微微侧躺着，圆子窝在他怀里，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圆子。
视角越拉越近，越拉越近，最后应徊脑海里只剩下那双冷白如玉的手，漂亮的骨节曲起又伸直。
应方岐在他梦里撸了一晚上的猫。
应徊沉默地坐下，眼神落在应方岐的手上，却又飘忽似的移开。
应方岐觉得不对劲，少年又有心事了。
年轻嘛，估计又是在想那个叫周沫的小姑娘。应方岐开始考虑张秘书那天的提议，或许应徊真的需要他帮一把？
“你那个商学map，团队凑齐了吗？”听说应徊把周沫拉进去了。
应徊点头，却又犹豫着补充，“有一个人，我不确定她还愿不愿意来。”
应方岐猜到了是谁，他慢悠悠地搅着豆浆，“你得主动出击。”
应徊想起应徐说的那些话，周沫知道自己被应徐骗，是因为应徐想在她面前高人一等，说不定气得再也不想看见他了。
“我不知道，等她消气我再联系吧。”应徊沮丧道。
“小叔叔，喜欢一个人，就是觉得她对我很好吗？”
像某种自恋一样，应徊知道周沫对他其实和对别的同学没什么不同，但就是这份一视同仁，让被流言蜚语困扰的应徊觉得难能可贵。
应方岐心想我哪儿知道。
他觉得应徊描述得也没错，这不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吗？
“或许。”他随意地回答。
应徊放假了，然而应方岐这个资本家却还要去上班。公司里没有谁能帮他，都在虎视眈眈。
应方岐曾想过找一个职业经理人，但他毕竟才三十三岁，曾经答应要帮老爷子好好照看应家，才四年而已，他现在就撒手属实太早了。
应全老先生早年军队出身，转行开了一家餐馆，几年内就连开好几家分店，渐渐越做越大，应家产业至今已涵盖几乎所有领域。
自从应方林死后，几家工厂的所有权落在了应徐身上，但开发公司股权却送还给应方岐，里面的资金窟窿简直令人发指，要不是应方林死得早，估计得和财务一起吃个十几年牢饭。
窟窿还算好补，可股权纠纷闹得应方岐头疼不已。应徐不愧是应方林的儿子，别的本事没有，捅的窟窿一个比一个大。
与之相比，应徊的那些小问题简直有些可爱了。
应徊待在庭院，给乱跑乱跳的圆子放到外面疯玩了一整天，应方岐晚上回来时，猫咪正躺在地毯上呼呼大睡，肚皮朝天呼噜不断。
“小叔叔。”应徊正好坐在沙发上，顺手接过他手里外套，鼻尖却缭绕着一股血液的铁锈味。他低头一看，黑色的西服肩膀位置有个不起眼的污点。
“血迹……你受伤了？”应徊凑近闻了闻，担忧地看着应方岐的肩膀。
小叔叔神情似乎也一顿，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肩膀，神色转为淡定，“没事，别人的。”
应徊不太相信，“别人的血怎么会到你肩膀上？”
张秘书拿进来一个纸袋，上面还有某干洗店的标志，“老板，衣服已经洗过了，是丢掉还是？”
“放这儿吧。”应方岐说道。
应方岐没有把衣服随便丢掉的习惯，就算他不再穿，也是洗净保存起来。
应徊这才发现他小叔叔换了一套衣服。
张秘书放下衣服就走了，应方岐接了杯水过来，就看到少年正摸着圆子沉思。
熟睡的猫咪都被他挠醒了。
应方岐站在少年背后，一边喝水一边看他撸猫。
“想问什么就问吧。”他说。
应徊神情一振，扭头看着他，“真的？”
“假的。”
应徊眼睛弯了一下，“小叔叔你竟然逗我诶。”
应方岐不觉得这有什么，他坐在应徊旁边，西装裤下的腿长得过分，从侧面看，线条流畅优美，整个人像漫画里走出来的一样精致。
“今天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少年一手抱着橘白猫咪，一手撑着沙发略微靠近应方岐。
应方岐伸手摸了摸圆子，猫咪舒适地伸出爪子，给他表演爪爪开花。
“去工地视察，一个工人被高空掉下来的钢筋刺穿了脊背，那血，是溅到我身上的。”应方岐温柔地摸着猫，垂下的眼睫盖住了眼睛。
应徊发现小叔叔睫毛很长，他想看看对方的眼睛，都无法看清楚。
“小叔叔……”
这么惨烈的事，就发生在应方岐面前，应徊不知道怎么安慰一个成年男人。
“应方林的烂摊子，我把它重启了，或许在此之前应该找个大师算算，今天的寓意不太好。”应方岐说。
应徊被这跳转飞快的话题弄得愣了一下：“啊？”
应方岐瞥他一眼：“不然你以为我在想什么？害怕？”
应徊讪讪地笑了下，他确实这么想。
——
今晚没有月亮。
乌云在城市上空翻卷着聚集，粗壮的闪电贯穿水雾照亮半个天空，豆大的雨滴随即倾盆而下，砸的几个行人抱头鼠窜。
落到庭院的池塘和草木上，撞击的声音显得格外大。
应徊打开窗户，迎面而来一股带着泥腥味的水汽，他闭上眼嗅了嗅，隐约还有一丝庭院里花草的芳香。
想到独自在猫窝里的圆子，应徊有些担心。听说流浪过的猫咪都怕下雨天。
他到后厅看了看，这没心没肺的小猫正翻着肚皮呼呼大睡，温暖柔软的猫窝包裹着它，肚子里吃得饱饱的，它就没有任何惧怕和不安。
应徊无奈地笑了笑，挠了挠它的爪子，关掉了灯，顺着长长的走廊回去，他也该睡觉了。
路过中厅时，一道突兀的闪电照亮了整个庭院。应徊不知怎的，抬头看了一眼二楼。
隐约看到一个身影缓缓地下来，对方估计没看到拐角处的他。
应徊安静地看着那个身影，看着他走到饮水机接了一杯水，却放在灯柜上没有喝，也不开灯，就这么坐在黑暗的沙发上。
时间不急不缓地走动着，应徊又低头看了一眼表，二十分钟过去了。
应方岐还坐在那里。
应徊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他知道应方岐有失眠的问题，可对方这幅样子，好像不是简单的失眠。
他放轻了脚步，缓缓地走过去。
在黑暗里，小叔叔的背影清瘦得像个纸片，安静得像一抹游魂，孤伶伶地沉默着。
应徊走到他身后，方才感受到那片黑影身上紧绷的情绪，和艰难起伏的胸腔。就好像被什么沉重的东西束缚着，应方岐每呼吸一次都大汗淋漓。
“小叔叔。”他轻声叫道。
应方岐的身体一瞬间绷紧到极致，几乎以为自己终于精神错乱了。
少年从沙发后绕到他身前，离得极近，缓缓地半蹲在他面前。
“小叔叔。”应徊又叫了一声，试探着抓住应方岐的手。
应方岐看着少年身后翻滚的黑暗，他能感觉到应徊仰着头，那双明亮的黑棕色眼睛或许正在看着他，脖颈拉出好看的线条。
应徊试探着握住他的手，双手拢住揉了揉，然后缓缓地起身，就像那天一样，紧紧地抱住了他。
应方岐眼眶微微睁大。
他越过应徊的肩膀，看着少年身后不甘涌动的黑暗。一只只黑色巨手探出又缩回，膨胀的黑水将他们重重包围，但这方仍旧小天地干干净净。
“小叔叔，”少年扯过沙发上的毯子盖在应方岐光裸的脚上，他手臂穿过膝弯，将应方岐整个抱上沙发裹在毯子里，“还好吗？”
应方岐没反应。
应徊有点担心，他感受到应方岐的状态回来些许，但……手伸进毯子里摸到对方的脚踝，冰凉得不像活人。
“小叔叔？”应徊又叫他，试图让他小叔叔说话。
周围黑漆漆，应方岐不动声色地往前靠了靠，“怎么了？”
应徊听到他说话就已经松了口气，“没什么，要不要喝点热水？”
他要起身，应方岐一把扯住他，“不喝。”
“嗷，好。”应徊也不强求。
“这里有点冷，回房间好不好？”应·老妈子·徊语气温柔地询问。
应方岐刚刚才从房间里逃出来，让他回去？不可能！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Chapter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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