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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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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拒霜走出宫门,其实已是两股战战,里衣也早被冷汗浸湿。宫门外等候着她的车驾旁一婢女焦急地来回踱步时不时往宫门内张望,见她被人引来,忙走上前迎她。
见不是陈府的车驾陈拒霜微微眯起眼,被对方搀上手臂直往车驾走。
“你胆子真大。”陈拒霜半个身子都倚在她身上,唇瓣也正好凑近其耳畔幽幽说道。
那婢子稍稍用劲捏住她手腕回嘴。“不及你。”
乘上车驾,那婢女拍拍车窗示意马夫驾车。“没事吧。”玉蝉这才扭头看她。见陈拒霜冷汗涔涔,脸色煞白。
“怎么不趁机杀了他。”
陈拒霜靠在车内冷眼看她,“我希望你是在说笑。”
“我们只是细作又不是杀手。”
玉蝉不置可否,“攻其不备才能克敌制胜。”她讲得简单,“迟早有一天我们的身份会暴露,你还不如利用眼下这身份干脆杀了庆帝,好过被他们发现生不如死。”
“你疯了,”陈拒霜仿若不认识她一般。“庆国皇宫里还有一位不知身份的大宗师,但凡有异,我便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陈拒霜扳过她的身体逼她面对自己。“你今日受了什么刺激,怎么如此激进。”
“我们不过是讨一个活下去的机会,现在这样不算安稳么。”
玉蝉悲切道,“他们来了。”
“他们派人来了,”她突然抓住陈拒霜的手不住颤抖。“十七,你说他们是不是知道了!”玉蝉开始恐惧,这些年来实在过得太安逸了。
安逸到她已经能在敌国安然入睡;安逸到她真的以为自己只是陈府小姐的侍女。“他们,他们是不是来处决我们的!”玉蝉又狠狠捏住陈拒霜的肩膀。
陈拒霜用力拂下她的手,神情不见悲喜。“玉蝉,除了我们还会有别的暗探,我们根本就没那么重要。”
“所以啊,生死就更由不得自己做主。”玉蝉哀嘁着,“你想着得过且过,可我们有这样的命么?”
她忽然冷笑一声,“哼,也对。”
“你现在可是陈萍萍的义女,宁才人娘娘的甥女,你又怎么会怕!”
“下去!”陈拒霜突然翻脸。
玉蝉突起杀心,“你以什么身份让我下去。”
“陈府小姐,”她顿了顿,面目扭曲地瞪着她。“还是,”
“东夷城细作?”
范闲一鸣惊人,范思辙更是铁了心地要和他一道做生意。被缠的不行,正巧范建叫人来请,他赶紧脱身而去。
去了才知自己的一些小伎俩根本无所遁形,滕梓荆死遁都没能逃过范建的眼线,那就更别说监察院了。
可是他们又为什么不戳破这事呢。
他一路回院一路还想得认真,却听见院中瓦罐破碎的声响。他追去一看,原来是王启年那厮。还算守信。
王启年将文书送达便打算离开,临走还顺了一盘点心。范闲看他这般贪小哭笑不得,“我让厨房给你备个食盒,你拿着也方便。”
“诶不可不可,小人怎好如此烦劳小范大人。”自从他亮了提司腰牌,王启年一口一个小范大人倒是叫的亲热。“厨房在哪儿,小人自行前去就是。”
范闲就知道不能对他期望过高,伸手指了方位,眼见他略施轻功就要跃走,反被范闲一把拉住。“你这般能说会道,人脉必然广远,我有人要寻。”
王启年见四周无人,悄声问道。“小范大人莫不是要寻这卷上之人?”有些打量有些试探。
“这上面的人我自会相寻,”范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我只是想找一个朋友。”
他嘿嘿一笑,“小范大人真是厉害,这才来京都不久,就有交心的朋友。既然小范大人不计较王某此前行径,那王某这不得为小范大人略效犬马之劳啊。”
范闲听他话一套一套的,赶紧打住。
“这位贵人可有名姓啊,王某好在京都仔细查探一番。”王启年也不再废话,认真听到。
“我只知道他姓陈,名巨爽。第一次相见是在京都郊外,他是个茶摊小二。第二次是在一石居外,他在卖书。”
范闲顿了顿,“这第三次嘛,就在靖王世子府的诗会上。他,他,”多少有些难以启齿。只是没等他说完,王启年居然脚底抹油溜得飞快。
“喂!”
王启年心下惶惶,哪敢多待。
果然是果然是。
陈拒霜!
醉仙居。
她倚着软靠,手里擎着一把团扇堪堪掩住自己的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醉仙居不是一般楚馆,并无艳俗之气,反而卧虎藏龙。
玉蝉有些本事便被送去三楼。听说三楼吃食绝佳,专供那些挑剔的世家公子。陈拒霜捻转着扇柄打量着一楼形形色色的客人,有些走神。
“听说他们在醉仙居碰面。”玉蝉在马车里与她对峙时冷不丁丢下这句话,便下得车去。陈拒霜推开小窗,见她默默跟在车旁不发一言,心知她还在与自己置气。
软下语气,好言好语问道。“然后呢。”
玉蝉突然顿下脚步,而马车却还在前行。陈拒霜立刻拍拍车壁,车轮即时停下。她回头看去,见玉蝉缓缓走来,轻启薄唇。
找到他们,
杀了他们。
陈拒霜思绪回转注意力又落在这鱼龙混杂各色人等都齐聚的地方,心笑她不自量力。她们是谁,不过是被人掷来掷去的骰子,该落在哪儿,该落几点都被人控制。
哪有骰子杀人的道理。
忽然门前一片喧哗,她隐在一片纱帘下,身旁已空无一人。与她同坐一排的姑娘们早已被客人点了作陪,不是喝酒便是饮茶,当下还算规矩。三两杯黄酒下肚,丑态毕现。
只不过醉仙居里的姑娘也都不是等闲辈也断没有被强迫的可能。
这阵欢呼怕是又来了能去三楼的主顾。
陈拒霜也颇为好奇地掀起一角纱帘,却是熟人。
范闲邀靖王世子一同游玩流晶河畔,自是要来醉仙居一览。他故作镇定,听着李弘成向他介绍这京都第一美地。
“这一楼左不过是些寻常女子,醉仙居之所以能在这流晶河畔屹立不倒,还是有它些能耐的。”李弘成看来对此甚为熟悉。
范闲面色如常,环顾一圈一楼情状心想,这不就是古代高级会所嘛。
陈拒霜这次可没有特意要与他相遇。她悄悄坐回案前,团扇继续挡住脸颊,视线却紧紧跟随他的身影。
范闲一进醉仙居就觉得有人在观察自己,他默不作声地探寻一番却像是看到了相识的朋友。
只是他不太敢认,不免伸手揉揉眼睛想着看得再仔细些。但还没来得及又被李弘成拉上了二楼。
“这二楼和三楼才是醉仙居真正有趣的地方。”
二楼的姑娘都已个个身怀绝技,让范闲不免好奇那三楼的姑娘又有什么本事。李弘成一个个介绍过来,善投壶者,煮酒甚善者,更有舞技超群者。
范闲故意咂摸嘴又听李弘成津津乐道,一副了然的表情顶了顶他的肩膀,“看来世子你没少来啊。”
李弘成哈哈干笑几声难掩尴尬。
他打算领范闲登上三楼,才一扭头就见范闲闪身下楼嘴上还说道。“世子你慢慢赏玩吧,我还有事先下去了。”
李弘成傻眼,哎这不是你叫本世子来作陪的么。
陈拒霜仍然坐在原位,只是有个不长眼的男人喝得昏沉径直往她怀里倒。她藏在袖里的暗箭还未出手,人却不设防地被人拉起护在身后。
就听眼前的人吊儿郎当开口。“不好意思,这姑娘是我的。”
醉仙居内的下人手快的将那醉鬼拖下去,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范闲这时才惊觉不妥,回过身这这那那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见陈拒霜仍旧只留出一双眼睛盯着自己,又慌忙解释。“我,我,我这是第一遭来,你别,别误会啊。”
“有吃的么。”她拿团扇挡着脸轻声问他。
他愣了片刻连忙在身上搜寻吃食却听她又说。“听说三楼的吃食最佳,连那些挑剔的世家公子都挑不出毛病。”
“那我们就去三楼!”范闲边说边拉上她的手腕直往楼上跑。她的手腕柔嫩爽滑,他忍不住摩挲几下,又略显心虚地悄悄回头望她。
陈拒霜像是不察仍然拿呈着一汪清水的眼眸看着他。范闲怔住又忍不住瞎想,两人这般一前一后急奔,倒是像极了私奔?
范闲心里一咯噔,越发亏心。
原来这三楼之上是一个小赌场,正中摇骰子的也是个美人,只不过范闲没细看,只找了空位落座。
迟迟不见人来,却见她盯着摇骰子的女人瞧,对方摇地风风火火,身边围坐的男人们不断叫好,场面十分火热。
陈拒霜看她肆意脸上也有了点笑模样,转身就去找范闲。
“快来快来,你不是饿了么。”范闲赶紧招呼她,甫一落座下人便上了一盘糕点。他尝了一块果然不同凡响。
她坐下时顺手将挡在面前的扇子放下。范闲微微抬眼看她,又不好意思一直盯着看,有一眼没一眼的偷摸看着。
陈拒霜权当不知,拿起糕点悠悠尝着。
“你,你还真是个女的...”范闲想到在靖王世子府里,他们一行人还对她的性别互相猜测争辩,真是好笑。
“不对,我是个男人。”陈拒霜却还认真反驳他。
他笑得尴尬,又知趣地将整盘糕点都推到她面前。“那你到底叫什么。”
“陈拒霜,”她几乎快将整盘糕点都塞入口中,看来真是饿的紧。“冬凋夏茂,仲秋开花,耐寒不落。故名,拒霜。”
范闲恍然大悟,“原来,是拒霜二字。”
“不过,你当真这么缺钱么。还有我当日让你等我,你怎么就离开了。”范闲看她今日这番打扮,又来醉仙居,现在还这么饿,看来平日里过得并不算好。
陈拒霜好笑地看着他,“谁不缺钱。纵是家缠万贯也希望银钱越来越多才好。”
范闲笑道,“这倒也是。”
“我也有想问的,”陈拒霜看了眼自己的装扮,“我如今打扮分明与前两次毫不相同,你为何一眼就认出我来。”
范闲嘿嘿一笑。“你眼角有三颗小痣,十分惹眼。所以我当下便认出你来了。”但再说到她今日装扮,范闲又愣愣地紧盯她。
红色舞女衣饰,露出她纤细柳腰,月白色披帛缠在她臂间,挡不住她婀娜的身姿。
他捂嘴轻咳一声还想在问些什么,却听楼下一阵喧哗。
“快看快看,”
“那是,”
“司理理的花船!”
“天呐,司理理的花船可从未动过。”
“今日也不知是哪位公子哥有幸能得司理理姑娘的青眼。”
范闲和陈拒霜循声走向窗边,看远处一艘花船缓缓行来。“为你开动的。”陈拒霜拿着团扇好整以暇地看他。
“啊这,”范闲慌忙摆手,“不是这,我根本不认识这位叫什么司理理姑娘!”
陈拒霜只是拿团扇拍拍他的肩膀,“但是司理理的花船只能是为你而动。”她抬颌示意范闲。
李弘成不知何时也已在楼下等着花船。他抬头看见范闲,忙冲他招手叫他下来。
“下去吧,我可替你做不了证。”陈拒霜看着远处的花船慢慢逼近。
范闲却听她的话心神震荡。“你怎么会...”
底下李弘成还在唤他,那远处的花船也快要靠岸,留给范闲的时间不多了。他当机立断,攀上陈拒霜的肩膀,“我想相信你,但是你能不能再等一等我。”
也不等陈拒霜答应与否,范闲自顾自下得楼去。
待到李弘成身边后,范闲抬头冲着那楼阁望去正巧对上她的目光,他朝她挥挥手。
陈拒霜本还拿着团扇遮面,见他对自己打招呼,便撤开眼前圆扇薄唇微启。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