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寻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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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黑虫将那摊骨灰吃完，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
期间，有一只较瘦弱的黑足虫不知吃到了什么东西，竟是肚皮一摊，仰着身子不动了。
“啧，不中用。”舒采文蹲下身，取来一个青绿色的坛子，将剩下存活的蛊虫收入坛中。
李慕池能清晰地看见，那个容器内，还有许多只虫子。
一只比一只大，一只比一只花纹繁复。
其中有一只通体漆黑，千足朱红的蜈蚣探出了半截脑袋，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李慕池心道不好，刚想撒腿跑开，那只蜈蚣却已经飞速从坛中爬了出来，绕上了他的脚踝。
“先、先生！”他不敢动了，因为那只蜈蚣已然钻进了他的裤子，紧贴着他的皮肤向上爬行，“这只虫子……”
沈临渊：“别怕，它不会咬你。”
舒采文见状，也有点疑惑，迎上来说：“奇怪，它平日里倒没今天这么亲人……”
沈临渊蹙眉，提醒道：“舒兄。”
舒采文：“哦，哈哈哈哈，没事的小兄弟，它是我养的蛊王，毒性虽强，却也通人性，不会随意伤人，他这是喜欢你，在帮你排毒。”
“排毒？唔……”李慕池对此表示质疑，那些朱红色的触角已经绕上了他的膝盖。
他浑身紧绷，被带起阵阵麻痒。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那只蛊王好像……正在磨他的皮肤。
李慕池的腿痒得不行，差点要站不住，下意识便撑上了沈临渊的肩膀。
“行了，阿林，回来。”舒采文见自己的宝贝丝毫回来的意思都没有，这才出声制止。
那蜈蚣似是不舍，又在他膝头盘桓片刻，才慢悠悠爬回舒采文身边。
李慕池终于松了口气。
“它挺喜欢你的。”舒采文对李慕池笑道，“今晚回去以后，用热水浸泡双脚，持续三天，你身上的湿毒会排出不少。”
李慕池心有余悸地摸了把自己发颤的双腿，露出了僵硬的微笑：“好、好的，谢谢您和……阿林了。”
他话音未落，那原本盘在舒采文脚边的蛊王，一听到自己的名字，竟像是听懂了夸奖般，前半身倏地直挺挺立起，将腹部覆着细密绒毛的瑰丽花纹，炫耀似地展露出来。
常笑闻言也凑了上来：“舒师傅，能给我也排排吗？我湿气也很重。”
舒采文刚想应下，那只蛊王蜈蚣却不乐意了，将尾巴一甩，回到了坛子里。
常笑嘴角抽了抽：“……”
舒采文失笑：“抱歉啊小兄弟，下回吧。”
云英杰在一旁补刀：“人和人的差距，比人和动物都大。”
常笑：“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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驱车回到旅馆后，李慕池便感觉自己的小腿痒意泛滥，似有蜈蚣在爬，止也止不住。
那上面，还残留有蛊虫攀爬过后留下的红色咬痕。
虽然并未破破皮，肤肉依旧光滑，看起来却是触目惊心。
李慕池不得不取来泡脚桶，按照舒家掌门说的，用热水浸泡。
可他又忍不住伸手去抓挠，不出一会，小腿和脚踝上的皮肤就布满了红色的痕迹。
此时，沈临渊恰好洗漱完毕从浴室出来，短发湿润，发丝的水珠一滴滴落在地板上，很快就蒸发干净，略长发尾几缕落在宽阔的肩膀上，衬得眼下那颗褐色的痔愈发显眼。
彼时的李慕池正在抓挠脚背，他抬眼朝沈临渊的方向看去，被帅了一脸，想到自己这副狼狈且不顾形象的样子……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先、先生，你先睡吧，我泡会脚。”
沈临渊却没有移步去卧房的意思，反而走近前来，在他面前单膝蹲下。长衫的领口随着动作微微敞开，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和肌肉。
“还难受？”他嗓音低沉，在空荡的房间里格外抓耳。
李慕池的脸更红了，明明水不算滚烫，脸颊却如同熟透的苹果，一掐出汁，“嗯……”
“我来帮你。”沈临渊淡淡道。
李慕池眨眨眼，不明所以：“帮什么……”他惊讶地抬头，正对上沈临渊近在咫尺的脸。
那双总是深不见底的双眸，此刻除了灯光，也倒映出他仓惶的表情。
沈临渊没有回答，只是伸手探入水中，轻轻握住他泛红的脚踝。温热的掌心贴上来时，李慕池不由自主地颤了颤。
“沈先生……？”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脚踝处便传来一阵令人舒适的热意。
热意顺着脚踝蔓延至他整个脚心，瘙痒的感觉慢慢散去了。
竟然比方才泡脚效果还好！
就在这时，沈临渊的手突然向上，握住了他的小腿。那里原本酸软无比，此刻在热水的浸泡和适度的按摩下，不适感渐渐褪去。
“还痒吗？”沈临渊问。
李慕池迅速地摇头，如实回答：“没那么痒了。”
沈临渊却没有停止对他小腿的探索，指尖轻轻划过他脚背上一道较深的红痕，道，“这里，抓破了。”
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动作却细致得令人心惊。毛巾裹住李慕池的脚，一点点吸去水珠，连趾缝间的湿意都仔细拭干。
李慕池这才发觉：“我刚刚太用力了，没注意……”
沈临渊：“嗯，没事，这几日不要抓挠，很快就会好了。”
“谢谢先生……”李慕池红着脸垂下脑袋，氤氲的水汽在两人之间蒸腾，清水中倒映出他此刻的脸。
他忽然有些恍惚……自己怎么看上去乱七八糟的？像熟透了似的。
沈临渊确认他皮肤上的水渍被一一擦拭干净后，这才收回手。
李慕池怔怔地看着沈临渊，轻轻蜷起又舒展脚趾，身上很热，心底涌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意。
他的老板……人也太好了吧！
可就在沈临渊即将起身就寝时，他却忽然停下了动作，双眸微眯，仔细地观察着李慕池脚踝的红色痕迹。
半晌过后，他声音低沉，问道：“你觉不觉得，你脚上的印子，像一个标记？”
“标记？”李慕池不解。
“蛊王喜欢你，所以在你身上留下了痕迹。”沈临渊的眼神变得深邃，“因而也不排除有人在用蛊毒寻找合适的容器。冷冰月没有死，说明她同那些‘献祭者’的功能不一样。”
李慕池恍然大悟：“您是说，冷家侄女是被人盯上，想作为某种仪式的容器……”
沈临渊点点头：“嗯。”
李慕池忽然想到了什么，穿好拖鞋后，凑近了沈临渊：“说起这个，我倒想起一桩怪事……那天我们去舒家商谈，我撞见一个男性老者的魂体。他扮作舒家帮工的模样，言语间似乎有意引我去藏品室。”
沈临渊：“是同席承一起那日？”
李慕池点点头：“是的，我也跟席家大哥提了一嘴，但当时急着去处理尸蛊，就没有深究。”
沈临渊若有所思道：“嗯……如此说来，确实得找个时间去一趟。”
李慕池：“那我们要不要赶紧告诉冷师傅，让他赶紧做个准备？”
沈临渊犹豫了片刻，摇摇头：“先睡觉吧。”
说着，他将毛巾收好，冲洗干净手掌后，在时针指向九点的那一刻，安安稳稳地躺上了床铺。
李慕池看着自家准点睡觉的老板，不禁笑出了声。
但此刻，他的作息时间已经被全然同化了，沈临渊躺上床铺的那一刻，他也紧随其后，小心翼翼地在对方身侧躺下。
当暖意浸润整个身体，他渐渐陷入了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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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白岭区域内并没有出现伤亡案件。
众人悬着的心这才放下几分。
可失踪的冷冰月依旧没有找回来，冷玄风依旧不能安心，一夜没睡，发动了冷家弟子，极力寻找自己的侄女。
他不止一次去过冷冰月失踪的白山南峰，却一无所获。
冷玄风本以为销毁了阴蛊的源头就能获知冷冰月的下落，现在看来却并没有那么容易。
就在他焦头烂额，准备第二次用血衍寻人的罗盘术法追踪时，刚从旅店赶来的沈临渊出现了。
沈临渊上前一步，打断了对方的动作：“且慢。”
冷玄风瞳孔一紧，刚准备取血的刀片顿了顿，“沈弟，你怎么过来了？”
沈临渊注意到冷玄风手上的伤口，微微颔首，停顿片刻后道，“你……不必用这个法子取血寻人，我大概知道冷冰月在哪里了。”
“在哪里？”冷玄风惊喜地问道。
沈临渊淡淡道：“舒家，后院。”
冷玄风先是一愣，随即脸上浮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你不是在糊弄我吧，上次我们一起去过舒家，什么都没有啊。”
沈临渊：“我忘了同你说，我的人和席家弟子曾目睹舒家灵体引人前往收藏室，所以……你先去看看吧，这样割手取血，也挺不健康的。”
血衍寻人是一种迫不得已才会选择的寻人术法，术时需取出至亲的鲜血，滴于特制的阴阳罗盘之上，凭借血脉间的链接指引方向。
但此法的准确率却受到多种因素的影响，一则取决于被寻者是否生机未绝、魂魄尚存；二则若对方身处强大的阵法或结界之内，罗盘便难有作为；更重要的是，放血这件事本身就对至亲有所损耗，每施展一次，都可能折损施术者的元气。
冷玄风陷入了沉默，过了许久才想起来反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沈临渊没有回答，抬眼看天。
随后，冷玄风爆发出一阵尖锐的质问：“你早知道了不告诉我，害我放了这么多血！还差点放了第二次！”
沈临渊被质问了，也没有丝毫心虚的神色，神色依旧平静，道：“我若昨晚告诉你，你肯定立刻去寻人，只怕会打草惊蛇，不是好时候。”
他继续补充道：“此刻午时将至，阳气旺盛，正是结界最弱的时辰，这才是寻人的最佳时机。”
冷玄风：“……我不要以为这样说就能开脱，等我处理好那边的事，一定与你好好清算。”
沈临渊双眸微眯，丝毫不惧：“你想拿我怎样？”
冷玄风被气个半死，却还得撑着身子不能倒下，立即吩咐人下去，随即启程去了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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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舒家藏品室，昏睡了三天的冷冰月缓缓睁开了眼睛。
四周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她发现自己被禁锢在一个放置了数不尽的珍宝藏画的展示柜中央，手腕上缠绕着细细的红线，线的另一端连接着十二个面色青紫的“人”——或者说，曾经是人。
他们姿态扭曲，面容尽毁，每人身上都有几只扭动的黑虫，并且还散发出诡异的香气。
“你醒了。”一个温和的男声在她身后响起。
冷冰月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从阴影中走出来的男人：“杨老师？你在这里做什么……”
那是她中学的语文老师，同样也是班主任。
杨老师推了推眼镜，那张平日里温文尔雅的脸上此刻挂着近乎狂热的笑容：“冰月，不要害怕。很快就好了，很快……你就会成为舒家复兴的关键环节。”
“舒家？”冷冰月挣扎着，却发现浑身无力，“老师，你找错人了了吧……我姓冷，是冷家人。”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眼前和蔼可亲的老师，完全无法想象，对方怎么会将她抓起来……
当时，明明是杨老师说，学校会组织活动到白山游玩，可当她到达约定好的目的地后，就失去了意识。
“不，我没有抓错。”杨老师蹲下身，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六十年前，舒家家主舒明远葬身于你们冷家钦点的墓穴中。如今，六十甲子轮回，你的生辰八字与他死的那天完全契合，生死临界，生既是死，死即是生，你是复活他的最佳容器。”
冷冰月瞳孔猛缩，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老师……你疯了吗？复活一个死去六十多年的人？”
“这不是普通的复活。”杨老师的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这是用十二个阴命之人的鲜血炼制的蛊毒复活术。只要仪式完成，舒明远将借助你的身体重生，带领舒家重回巅峰。虽然因为那些人的阻挠……人数没有达到我的预期，但也足够了。”
他顿了顿，语气突然变得柔和：“当年若不是舒老师对我的恩情，我也不会活到现在……你知道他死之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他不想死，他还没活够。”
冷冰月浑身冰凉，不知道要回答些什么。
她没听过冷舒两家的恩怨，不明白自己的老师在说什么，只觉得十分荒谬。
片刻后，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试探性地问道：“那个，杨老师……”
杨老师俯身，笑着问道：“冰月，还有什么遗言要说吗？没关系的，都告诉老师，老师尽力帮你完成。”
冷冰月思考了片刻，终于开口：“你说的那个恩人，他是男人吧？”
杨老师一愣，似乎没想到冷冰月会提起这个：“是啊，那又如何？”
冷冰月立刻抓住这点，眼中闪烁着近乎天真的恳切，语速加快道：“我是女孩啊，你把一个男的复活在我身上，他会有性别认知障碍的！所以杨老师，你最好是换个人来复活吧，这不科学。”
杨老师嘴角抽了抽：“性别、认知障碍……？”他倒是忘了，这孩子的语文功底一向很好。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寻人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