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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不可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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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则仕有时候某个角度和杨则诚很像,但看他的正面时,又和杨则诚没有相似之处,但他们始终是亲兄弟,某些时候相似是无可厚非的,只不过许冉不想从小叔子身上找亡夫的影子。
她一回去就闲不住,粮食晒了一天,已经可以磨面了,从娘家给小叔子带了没吃完的流水席,她去厨房给热了下,招呼他吃饭。
杨则仕将粮食整理好,回主厅吃饭,问许冉为什么不吃,许冉说自己吃过了。
叔嫂俩吃完饭,许冉收拾厨房,嘱咐小叔子用架子车推两袋麦子去村头的磨坊里磨面,小叔子都照做。
她则在家里给小叔子做点好吃的,她深知小叔子是改变这个家命运的唯一出路,当然了,即使这个小叔子没什么出息,许冉也会对他好。
只是现在所有的希望都压在杨则仕身上,她对小叔子格外的好。
春天的时候有一种野菜,季节性的,过了春天就长成了灌木,只有春天长出嫩芽的时候会好吃,村里人都叫苦菜,这种菜生长在深山野林里,要走好长的路上山才能找到。
她春天的时候没事干,就跟村里的婶婶们一起上山,摘了几斤回来,直接用盐干腌起来,等秋冬季节,想吃了就拿出来一些用清水泡上,把盐分泡淡了凉拌,是村里不错的下饭菜。
以前村里情况不好,过了秋天,冬天一点绿色蔬菜都没有,村里人自给自足,也没人吃得起反季节蔬菜。
好日子其实也没过多久,这样的野菜是每一户村里人的必备菜,
这种野菜也只有村里有,城市里没有,花钱都买不到。
她和杨则诚平时舍不得吃,每次她一拌这种凉菜,杨则诚都会嘱咐她,“则仕爱吃这个,给他留一点,他今年退役回家,能吃到这样的野菜,应该会开心。”
这时候许冉就会白他一眼,“我春天的时候摘了一小罐子,我俩才吃了几顿,全给他留着呢。”
杨则诚憨笑着打趣她,“我老婆就是贤惠,又能上山又能下厨,上哪里找这么好的媳妇去。”
换来许冉再剜他一眼。
如今看着还满着的腌菜缸,许冉悲从中来。
家里太冷了,手伸进菜缸里,冻得手疼,她抓了几把出来用温水泡上,把晚上要洗漱的水架在火炉上,这才出门去找小叔子。
村头的磨坊响起来了,大概是她家小叔子在磨面了。
今天磨户家的长辈不在,是小辈在操作机器,磨户家有个辍学的女儿,今年成年了,想出门打工,去北城,这周围打工的基本上都上北城了,那里大城市,打杂工的人来自五湖四海,就业机会也比较多。
但村里往北城带人的人没回来,这一类人俗称中介,很多村里人都是他带到北城找工作,他从中抽取提成。
这一家也怕女儿去大城市遇骗,一直就没走,想等那往上带人的人回来再说。
磨坊里很吵,许冉进去一看,小叔子头发上和身上都白了。
那磨户的女儿和老婆在给他帮忙,许冉想进去,杨则仕感觉到她进来,只给了她一个眼神让她出去。
许冉想问什么,杨则仕脸上都糊满面粉,眼睫毛都是白色的,见嫂子听不见他说什么,他转身拉着许冉出去。
许冉刚想问怎么了,杨则仕说,“噪音太大了,会影响胎儿,你回家等着,一会儿就完了。”
许冉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她已经显怀了,只是冬天穿的太厚,她的羽绒服又宽大,所以看不出来她肚子隆起。
既然小叔子这样说了,许冉也不坚持了,让他注意安全,她就先回家了。
小叔子见她走了,这才又回到磨坊里面。
磨户的老婆和女儿在噪音中和他说话,他也听不清楚说什么。
一个小时后,两袋粮食磨好了,麦麸直接抵了磨面的用费。
以前养牲口时,这些麦麸就是给家畜们最好的营养餐。
他将两袋白面和一袋子黑乎乎的粗面扛上了架子车。
磨户的妻子张月英摘了口罩跑出来,喊住他,“则仕啊,你最近什么时候去北城啊?”
杨则仕擦了脸上的面粉,一张英气的脸显露出来,语气清冷低沉,“明天一早就走。”
张月英拉着女儿给杨则仕看,“彩霞,辈分上来讲,该是你侄女,想去北城打工,但没出过远门,我们也不敢把她放出去,既然你要走,你能不能把她带上?”
杨则仕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承担不起她的安全责任。”
张月英不依不饶,“你看你这孩子,你爸妈你哥还活着的时候,我们也帮衬你家不少,这点忙都不帮。”
杨则仕没说什么,推着车直接走了。
许冉回去把那野菜洗了一遍又一遍,尝了一下,不咸了,切成小段,放上调料,泼了热油,找了个黄桃罐头的玻璃瓶子,洗干净,将野菜全部塞里面。
刚做好,小叔子回来了,扛着面粉进门,放去了厨房。
许冉把那一罐子野菜给他拿到厅房,“则仕,我给你腌了点苦菜,什么都弄好了,就差点醋,你吃的时候,自己往里面拌一点。”
杨则仕从厨房出来,“行,麻烦你了。”
许冉摇头,“不麻烦。”
看着他把面粉放好后,许冉给他拍拍身上的面粉,“今晚就早点睡,明天五点要起来下山去,山上的雪太厚,班车上不来,你辛苦一下多走点路。”
杨则仕嗯一声,“没事。”
她像个母亲一样关怀着这家里唯一还在上学的男孩。
正叮嘱着,张月英带着她女儿杨彩霞来了。
还没进门就叫许冉,“小冉,你在不在?”
许冉放下手里的抹布,往大门口看一眼,“在呢,大嫂,怎么了?”
张月英带着杨彩霞进门了,笑容满面道,“你家杨则仕明天是不是要走啊?我想让他带我女儿一起,好歹也是叔叔辈的,有他带着彩霞,我也放心。”
许冉看小叔子一眼,有些为难,“则仕是去上学的,带着彩霞恐怕不方便啊。”
她可不想因为这个血缘关系远了多少辈的侄女耽误杨则仕的好事。
许冉也不乐意,但还是得笑,“则仕有女朋友,他要先去女朋友家接她,确实不方便,并不是不带。”
张月英也不生气,“闲着也是闲着,咱们说会话。”
许冉只能让她进厅房,“太冷了,烤火。”
杨彩霞看一眼杨则仕,有点扭捏,“则仕叔。”
杨则仕看她一眼,语气冷淡,“没那么老。”
杨彩霞不知道说什么了。
许冉在和张月英闲聊,说实在的,张月英还就看上杨则仕。
她不生气的原因就在于还有话要说。
许冉是杨则仕唯一的家人了,所以现在关于杨则仕的任何事,只要通过许冉就行了。
张月英坐在火炉旁搓搓手,语气讨好,“则仕还在读大学呢?我以为当完兵就回家成家立业了。”
许冉陪她唠,“休学去当兵的,学籍保留着,肯定不可能退学,好不容易有出息,哪能放弃这个机会,则仕以后毕业留在北城,不回来。”
她的意思很明显,不是什么人都配得上小叔子。
张月英也不恼,继续探口风,“则仕有对象了啊?你见过了?哪里人啊?”
许冉笑着问,“大嫂怎么这么关心我们家则仕?”
张月英也不藏着掖着,“彩霞是我和你大哥唯一的女儿,她上头几个哥哥可宝贝她了,你看她也十八岁了,是时候给她说亲了,可我看来看去,这周围的村里没有一个配得上我家彩霞的,也就只有则仕,虽然家里不怎么样,但他有出息。”
许冉懂了,“嫂子想把彩霞说给则仕?可这不就差了辈分?”
张月英摆摆手,“那都是闲话,我们两家都不知道是哪辈子的亲了,早就没什么忌讳可言,你大哥也总是说则仕出息,以后必是人中龙凤,前程似锦,所以这亲事我看能不能给他定下?”
许冉婉拒,“现在恋爱自由,早就不兴什么包办婚姻了,况且我只是他嫂子,不是他妈妈,肯定做不了这个主,这得问他自己的意思,而且他和女朋友关系很好,这个时候给他说亲,让他跟别的女孩好,有点不太道德了。”
张月英不信,“就则仕那脾气,他能处女朋友?我觉得不太可能,小冉你也别骗我了,只要你答应,则仕肯定会考虑。”
许冉脸色有点难看,“那真要照我的意思,那可能就得罪你了,大嫂,我真希望则仕能走出大山,这是我和他哥的期望,如果答应了你家彩霞的亲事,我家则仕还得留在这里。”
张月英立马反驳,“不对,小冉,以后他想留在哪里都成,只要他能在北城立足,我和彩霞他爸拿出积蓄给他俩在北城买房都行,这些年攒了点钱,可不就是为了让孩子过好点。”
许冉真没辙了,“那你先问问则仕的意思,我的意见不重要。”
张月英隔着厅房的门问小叔子,“则仕,你真谈对象了?”
杨则仕听着她俩说自己,也没打算插嘴,但他都听见了。
既然嫂子说谈了那就谈了吧。
他从厢房出来,去嫂子屋里待着,“嗯,谈了。”
张月英愣了一下,随后又说,“你和彩霞的事情要是定了,我和你大哥在北城给你俩买房子,你在那边工作,都方便。”
杨则仕依旧拒绝,“不用,我很喜欢我女朋友,非她不娶。”
张月英,“……”
杨彩霞觉得自取其辱,气得转身走了。
许冉摊手,“看吧,都说了我的意见不重要,我答应,但他不答应。”
张月英的脸色变了,哼了声,“外地人能有我们知根知底的好?小冉你有时间劝劝他,我们是邻居,定然不会害他,现在外面骗婚的可多了。”
许冉笑着点头,“您说的是,可骗婚也得有什么可骗,则仕家就这一套砖瓦房,城里人谁看得上?”
张月英煞有其事,“骗他的人啊,则仕长得还不错,肯定是骗他的身子。”
许冉憋了半天没笑出来,“对对对,可他是个男孩子,我觉得就算骗,也是女孩子吃亏。”
张月英,“……”
见这事没希望,张月英也不坚持了,又和许冉东扯西扯了一会儿就走了。
杨则仕躺在他嫂子房间的沙发上看手机,等着张月英离开。
许冉把她送走之后,进了院子,还是有点感慨,“没想到你还挺抢手,前天我妹妹说看上你,让我说一说,我说我顶不住她的臭脾气,现在又是村里的暴发户家,则仕,你什么想法?”
杨则仕的声音清清淡淡,“没什么想法。”
许冉听到他的声音从自己房间里出来,踩上台阶,掀开厚重的门帘走进去,她的房间很香,是香氛的味道。
她坐到自己房间的小火炉旁,看着躺在沙发上的小叔子,“你今天怎么进我的房间了?懂不懂规矩?”
杨则仕看了她一眼,见她虽在责备,眼神却在笑,他从沙发上起来,“我不能进来?”
许冉说,“你长大了,二十岁了,你以为你十二岁,寡嫂的房间你也敢随便进?被人说闲话。”
杨则仕情绪微动,平时冷冷淡淡的一张脸突然有了颜色,他欲盖弥彰,故作镇静,“我那边的房间太冷了,张嫂又在厅房,我只能来这里。”
许冉见他紧张,笑了声,“行了,又没赶你走,饿不饿?我给你做夜宵?你想吃什么?”
杨则仕见她眼神专注地看着他,在等他的下文,他在那张并不是很美丽的脸上停留几秒,心跳忽而加速了几个度。
他心慌地移开视线,只觉得又奇怪又紧张,“不吃了吧,不饿,我,我走了,我去厅房待着。”
许冉疑惑地看着他起身离去,他怎么结巴了?
虽然沉默寡言,但小叔子一向说起话来都是伶牙俐齿,怎么突然这样?
许冉想了想,没想明白,也没管。
...
他觉得自己可能疯了,怎么会对嫂子有那种类似心动紧张的感觉?
今天之前都没有的,就刚才一瞬间。
他肯定是疯了,那可是他亡兄的老婆。
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