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逸城公寓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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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安是被队友的敲门声吵醒的。
呜……
他蜷成一团，软乎乎的小耳朵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软在被子里哼哼唧唧地撒娇。
猫不想起床……
“201的！”门外传来202男人不耐烦的喊声，“十分钟后一楼集合！”
被强行叫起来的宿安吓了一跳，迷茫着应了一声。
昨晚的跳楼女人，手腕上并没有终端手环。
——说明她不是主播，而是副本NPC。
虽然不是人，但就算只是看见人形生物在眼前摔得稀巴烂，宿安也硬是没敢移开目光。
女人跳楼五分钟后，如时间倒流般，那些碎在地上的肉块像有了生命般，扭动着长出肉芽重新聚在一起。染血的衣服一点点变得干净。
——她重新活了过来。
身体完好无损的女人站起来，笑容满面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职业装和烫着大波浪的卷发，然后像无事发生过一样踩着高跟鞋，迈着轻巧的步伐离开了。
就在宿安松了口气后，十分钟不到，她就又从楼上跳了下来。
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角度，一模一样的白领职业装。
……实在不是他想看，主要是201没有窗帘，晚上月亮又亮得人心慌。谅谁在这里住一晚上，也无法忽略掉那半小时一次的血肉跳楼冲击。
跳楼女人跳了一整夜，宿安就看了一整夜，现在正困得要死，整只猫呆呆地坐在床上，眼神放空。
失去灵魂变成大鸡腿猫。
奶茶色的大鸡腿猫打了个哈欠，又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把自己变成一条长——长的猫猫，柔软的小尾巴在身后乱晃。
虽然困得很，他开门前还是没忘掉戴上帽子和口罩，顺便捉住乱动的尾巴塞回裤子里。
这次他记得要把绑带调得松一点。
见主播醒了，驻守在直播间里的毛茸茸控们也开始百无聊赖地发弹幕:
【早——早上好家人们(打哈欠)】
【看了一晚上女鬼跳楼，早上不是很好】
【早上好猫猫】
【又要和小安的猫尾巴暂时分别了乌乌】
宿安抱紧枕头，破天荒地跟弹幕们打了个招呼。
……今天是从舒服的床铺上醒来的。时隔多年，他都快忘了睡在床上是什么样。
卷在被子里的感觉很温暖，让宿安有种被拥抱的错觉。没有湿漉漉的血腥味，没有笼子边凶神恶煞的看守，他的胸口像尾巴一样毛蓬蓬的，像偷吃到冰激凌一样开心。
而在观众的视角里，就是面容精致的少年抱紧枕头，弯起圆眼睛，露出个天使般的笑容。少年红唇微动，金色的长卷发柔顺地落在他肩头，如阳光般倾落。
“早上好。”
直播间滚动的弹幕沉寂了一下，然后一齐爆发出尖锐爆鸣——
【卧槽卧槽卧槽我没听错吧猫猫看弹幕了？！】
【猫猫和我打招呼了啊啊啊啊啊】
【小安明明在和我打招呼！楼上的走开！】
【早上好猫猫！！！】
【早上好早上好早上好早上好早上好早上好好好好好】
【太可爱了，我们小安……】
宿安看了一会儿弹幕，有点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他在弹幕一片“别走啊猫猫再聊一会儿”的哀嚎中关闭直播界面出了门。
出门前，他特意注意了一下气球。
气球还是鼓鼓囊囊的没什么变化，脑袋顶着屋顶自顾自地旋转。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宿安感觉它好像更橙了一点。
宿安出门时，昨晚偷看他的203女人也刚刚出门。
她是个羊化兽人，头上长了一对恶魔般的盘羊角，没有尾巴，清秀的脸上带着深深的疲惫。
她见到宿安时慌张了一瞬，匆忙点了个头就立刻转身想往楼下跑，一看就是和小猫处境相当的帝国兽人。
“等一下！”
或许是同为兽人让他有些亲近感的缘故，宿安叫住203，压低声音紧张道：“昨晚我接水了，你可以不要和他们说吗？”
虽然他已经提前藏好了两瓶。
就算水被同伴拿走，宿安也不用担心没水喝……但一旦被人发现去过厕所，一定会被盘问在里面有没有遇到鬼，又是怎么全身而退的。
宿安不想引人注目。
况且过去这两年，他又不是没帮过别人……但队友背刺的次数太多了。说实话，在满月游戏里，似乎好心没好报才是常态。
203的羊女背对着他，胡乱点了点头，脚下却是一刻不停地下楼跑走了。
【来来来，开盘】
【买定离手，这个203会不会把小安卖掉】
【我赌会】
【我也赌会】
【前面几个！给我对人和人之间的关系表现得更加信赖一点啊！】
宿安到楼下时，狭窄的楼梯间已经挤满了人。他粗略一扫，大概有七八个。
这应该是间3x3的三层公寓。
每层楼三间房，楼梯口是公共卫生间。
……像个魔方。
今早敲他门的202男人正站在大门口，对着两个面露崇拜的女人高谈阔论，昨晚对水管工点头哈腰的神态气质一扫而空。
“我！”他指着自己的终端屏幕，咧着嘴自吹自擂道，“你们看见没？我可是C级主播！就这种副本，对我来说简直是小case～”
他口中的C级，指的是他的主播等级。
通关副本中的某些节点可以获得积分。【满月游戏】中，游戏等级按照玩家获得的总积分排列——
前一百名为A级，一百到一千名为B级。
一千到十万为C级，十万到一百万为D级，其他主播全部归类为最低等的E级——
而只有天榜前十名的大主播，才能被统一授予S级主播的称号。
这些人粉丝动辄上百万，享有无数权益，只对S级开放的系统商店、副本队长、组建公会、醒目标红的单人直播间……
游戏等级越靠前，【满月游戏】对主播开放的权限就越多。
除去几乎成为明星主播的S级们，其他几个等级的主播就勤勤恳恳多了——这其中又属E级主播最惨，因为积分不高、直播间又没人看，时不时就会被【满月】的惩罚机制抓住，被扔进高等副本“绞肉机”里当“炮灰”。
除了积分外，道具的来源，是【满月游戏】综合玩家副本内的线索搜集、剧情完成度等情况，在副本结束时统一发放的。
……但观众打赏道具除外。
只要主播把观众伺候好了，立刻就能从直播间得到观众打赏的道具。
这也是很多主播剑走偏锋，为了吸引眼球在直播间疯狂扮丑、擦边的原因。
除此之外，玩家也可以在副本内用道具以物易物。
比如宿安就曾经用他获得的“登高道具”，和其他玩家换了一小袋水果糖。
小猫的爪子很尖利，爬高高道具对他来说没有太大用处。
小鬼他能跑掉，大鬼他跑不了。
反正，也不能说换糖果是完全没用的。
毕竟现在，就有那么两颗水果糖正躺在红衣小女孩的肚子里。
侃侃而谈的202男人右手边，一个妆容精致的女人正面露崇拜，整个人几乎贴到202身上。
“哎呀，李哥你好厉害哦！”她故作娇嗔地锤了一下202的肩膀，“我才只是D级而已，李哥可得带带我们呀。”
她戳着保养得当的指甲，朝旁边打扮素净的女人一指，捂着嘴夸张地笑了起来:“还有芳雅你，都过了这么些副本，怎么还是E级呀？这个副本可得麻烦李哥多帮帮忙～”
“你说是不是，芳雅？”
被她指着，叫“芳雅”的女人长相平平，闻言眼里悄然闪过几丝嫉妒和不满。
但她很快调整过来，笑嘻嘻地加入了两人的对话。
那位穿着清凉的靓妹人如其名叫曲靓，住在宿安楼上的301。
302住的也是一个兽人，是变异了腿部肌肉的羚羊化兽人杰里；303的人还没到。
201是宿安；202眼高于顶的男人叫李啸。
203长着羊角的兽人少女名为陈婉，她一个人龟缩在角落里，水润的大眼睛盯着面前的虚空，焦虑扯着衣角。
住在宿安楼下的101女生叫莉莉安。
她黑发绿眼的特征很好辨认，是一个带着无指皮革黑手套、一身摇滚装扮插着兜耍酷的漂亮女生——她大概是今早第一个出房门的人，此时双手抱胸靠在墙上，完全忽视了李啸的长篇大论。
大漂亮曲靓的朋友——相貌平平的林芳雅，则是住在最低层中间的102。
103房则是宿安昨晚见到过的高挑少年。
近距离一看，小猫才发现这个人真的很帅。
少年面色苍白，大概十八九岁的样子。形状锋利的眼尾上挑。卷曲金发微长过颈，上半部分被人随意拢起来一扎，额前不羁的碎发和紧抿的薄唇，给这张英俊的脸增加了几分张狂肆意。
而外表是如此“芳心纵火犯”的金发少年，脸上的表情却是脸若冰霜，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样子。
当直播镜头对准他的时候，宿安直播间的弹幕一下子炸锅了。
【路易斯！是排名第十六的小路易斯啊！】
【我没看错吧，A级主播为什么会出现在低级本？】
【和传闻里一样帅】
【这个蓝眼睛，天呐……我要溺死在里面了】
【老天爷赏饭吃的脸】
【一样的金发蓝眼，我们猫猫碰到对手了，可恶】
【你别说，猫猫和路易斯长得还蛮像，就是路易斯锋利一点，猫猫可爱一点】
【但我们小安有猫耳，猫猫完胜】
【猫猫完胜】
【耶！】
【安安我爱你，但是让我先舔一口小路易斯prprpr】
【冷脸小王子路易斯】
每个主播的直播间，都被系统自动设置了符合等级的人数上限。
在路易斯的直播间，那些因为人数满员被踢出去的粉丝们早就急得抓耳挠腮。
这边路易斯刚和副本队友们见上面，他疯狂的粉丝们立刻就从【满月游戏】论坛的图片转播区找到了宿安他们的直播间号码。
无数路易斯的粉丝开始大量涌入:
【301那个美女直播间有号吗？我去看看】
【301叫曲靓，建议别真情实感粉她，评论区给你链接了自己点】
【这个叫莉莉安的妹妹好帅哦】
【楼上是路易斯新粉吧，嘿嘿……】
【怎么还有个戴帽子口罩的主播？长得太丑不能见人？】
【路易斯这张脸真的，神迹，怎么看都看不够】
弹幕们这边聊得热火朝天，主播们却丝毫不知。
因为副本内，凡是涉及同局主播信息及剧透线索类型的弹幕，会在主播端被系统自动屏蔽。
也就是说，即使是那些一天二十四小时守在直播间的主播，也休想从观众那里套到一点消息。
这就是主打公平、真实的【满月游戏】，在这些高等文明中火爆的原因。
即便如此，各个直播间正疯狂上涨的在线观看人数还是提醒着主播们——
本场游戏有大鱼。
曲靓走的是直播打赏这条路子，对直播间数据的异常最为敏感。
她眼珠一转，立刻扭着腰肢千娇百媚地向路易斯走去。
“这位小先生。”曲靓红唇微张，精致打扮的脸上带着笑意，“您一看就气度不凡，是高级主播吧！”
“刚才远远见您我就感觉到了，跟我们这种小主播简直天壤之别～要是有机会，真想跟您这样的大前辈取取经呀。”
她俯身向前，把碎发撩到耳后，脸上恰到好处地浮现几缕红晕，引人遐想。
“……所以，有没有机会和你交个朋友呢？”她娇声问道。
路易斯面如寒霜地伸出一只手，拦住了曲靓的靠近:“没有。”
他的语气邦邦硬，显然是不吃这套。
【哈哈哈哈哈哈悲剧了】
【每个副本都有这样的，路易斯都快烦死这群往上贴的狗皮膏药了吧哈哈哈哈哈】
【长得帅也是一种罪啊……】
……
【？不就长了张好脸吗？不知道在装什么】
【这人对靓靓真没礼貌，路转黑不送】
【呦呵，路易斯是二级主播全天榜排名第十六，你们靓靓是哪个犄角旮旯里蹦出来的？】
【曲靓脑残粉是吧，这年头什么牛鬼蛇神都有粉丝】
【倒贴都不要】
【怀疑路易斯是基佬，大美女投怀送抱都不要】
【楼上那个黑给我整乐了，没看过小路直播是吧，是直是弯粉丝自有定论】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女的不怀好意……】
【靓宝友好问候一下队友都不行？你们真是心脏看什么都脏】
【洗地的曲靓nc粉省省吧，你们主子越洗越黑】
见路易斯冷漠以对，曲靓脸上尴尬得红一阵白一阵。她握着拳一跺脚，踩着高跟鞋拧头就回了李啸身边。
一旁的林芳雅眼里闪过几丝嘲弄。
刚才还恭维自己的大美女转身去舔别的男人。李啸的面色跟之前相比明显沉了下来。
作为比较后被退而求其次的一方，他整张脸阴沉得能吓死人。
“303的呢？”他吼道，发泄一般对着羚羊化兽人302杰里推了一把，“不是让你去叫三楼的那几个吗？人呢？”
曲靓也知道自己刚才讨好路易斯的动作触怒了李啸，连忙挽住李啸的胳膊对杰里恼怒道:“李哥要你干点什么都干不好，怪不得投胎投到兽人肚子里！”
“我敲门了！”杰里的脸涨的通红，“303没应声，我以为他先下来了！”
“那也是你的问题！”林芳雅帮腔，“为什么不多等一会再下来？！”
“你这是无理取闹！”杰里也不是个好脾气的，“怎么不见你去敲门？”
“行了！”李啸不耐烦道，对一直低着头的陈婉像吆喝仆人一样摆摆手，“你！203那个，上去给我把303的叫下来。不开门就给我一直敲！副本里还敢睡到天亮，真是不想活了！”
看着陈婉哆嗦着上楼，宿安抿了抿嘴，身体有点不受控制地发抖。
这就是兽人在维斯塔拉星的地位。
在这里，人类随时可以支配、霸凌、逼迫他们做任何事情。
被绑在腿上的尾巴紧紧缠着腿，被折断的尾巴尖又疼又痒。宿安紧张地又把帽子往下压了压，随即小心地观察起四周来。
这里是逸成公寓的一楼，三个房间的布局呈老楼的凹形分布。
房间对面就是每层一个的公共卫生间昏暗小门和楼梯间，以及被水管工锁上的铁皮公寓大门。
门边的墙上有个半透明磨砂玻璃的盒子，盒子里放着全楼的钥匙。
但盒子是锁着的。
整个走廊灰白的墙皮脱落了一半，天花板上到处都是水痕和霉点。
厕所小门上挂的橡胶门帘油腻腻的，被空气氧化发黄得不成样子，断裂处脏得发黑。
宿安夹着耳朵往小门里偷偷看了一眼，一楼的厕所比二楼的还要脏乱。
这栋小破公寓似乎废弃已久。
公厕的保洁人员确实很久未曾到访。
杰里跺了跺他羚羊化的脚，显然是对害他挨骂的303怀恨在心:“实在不行别等了。”
“以为我想等？”李啸不屑地翻了个白眼，而后压低声音道，“要不是为了303昨晚接的那点水，我管他今天来不来？”
“那当然。”曲靓立刻嬉笑着锤了他一拳，“我可是亲眼看见303的那小哥接了满满两盆水回屋呢。”
“要不是怕咱们没有水，李哥才不等那些没时间观念的人。”她挽着李啸胳膊娇滴滴地说，“对不对，李哥？”
这些话蕴含的意味显而易见。
路易斯双手抱胸背靠白墙，垂着眼站在离人群远远的地方一言不发，时不时往外瞄一眼。
101的莉莉安则是酷酷地双手插兜。
她嘴里嚼着泡泡糖，在一楼走廊里慢悠悠地闲逛。
“砰咚！”
楼梯间上方突然传来一阵撞击的响声。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陈婉哆嗦着两条腿，紧紧抓着扶手不放，整个人几乎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303……”她面色惨白，说话磕磕绊绊的，浑身抖如筛糠，“303他……”
“你别磨叽！”林芳雅急了，“赶紧说！”
“让她喘口气。”莉莉安吹了个泡泡，刚好打断林芳雅的咄咄逼人，“慢慢来，楼上怎么了？”
腿软的陈婉一屁股坐在地上，众人的目光全部聚集过来，让她感觉在镁光灯下般无所遁形。
她深吸一口气，哆嗦着嘴唇闭眼喊道:
“303的人死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逸城公寓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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