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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一百零八、自私卑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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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暮钦晋问得很艰难。
巫憬憬的回答却快速又简单。
她的退让太干脆,她的让步毫无条件,反而让暮钦晋羞愧难当,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比起说话,巫憬憬更喜欢行动,见暮钦晋愣在那边,巫憬憬干脆半坐起身,伸手去解暮钦晋中衣扣子。
她未着寸缕,半坐起来便春光大泄,暮钦晋急忙跪上床榻去放床帐,他俩一个忙着解扣子,一个忙着放床帐,四只手交缠着,仿佛在打万字结。暮钦晋放下床帐后,见巫憬憬的双手穿缠在自己双臂间,不禁莞尔失笑。他没有动作,巫憬憬还在跟他的扣子较劲,两人就以这种别扭的姿态紧紧贴在一起,谁也不想与对方分开。
暮钦晋低头贴上巫憬憬的鬓角,轻声道:“我原以为你会因我方才的话生气。”
巫憬憬道:“你钟情郑伊,之前就说过,我既决心喜欢你,自然要容下你的过去。”
巫憬憬将脸颊贴上暮钦晋胸膛,轻声道:“其实在你回来之前,我也很忐忑。”
暮钦晋道:“忐忑什么?”
巫憬憬道:“怕你后悔。”她也会害怕看到他后悔莫及、左右为难的模样。没想到他似乎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甚至,巫憬憬的脑袋蹭了蹭暮钦晋的胸膛,倾听着他的心跳,甚至,她觉得他不仅很平静,甚至有一些愉悦和松快。
他愉悦松快,她紧着的心才能安稳下来,巫憬憬很是欢喜,也很满足,至于迎娶郑伊的牌位,那不过是件小事罢了。
暮钦晋柔声叹息:“憬憬,你把我想得高尚了。且不说我于感情上朝秦暮楚、三心二意。身为太子,我不受父皇宠爱,母族孱弱,自身亦无政治天赋,督理户部不过几日就被父皇免职,储君之位岌岌可危,做我的太子妃,不仅自身会有性命之忧,还会累及族人。我这般滥情、平庸又危险的人,原不该拖累你。”
巫憬憬隔着咬了暮钦晋一口:“你后悔了?”她委屈极了,“我都答应你迎娶郑伊了。”
“未悔。”暮钦晋忙道,“若我足够高尚正直,我是该后悔的。可是憬憬,我是一个自私卑鄙之人,因为得到了你的身子,进而可以打着对你负责这件事来求娶你,这一认知让我生出隐秘而急切的快乐,像是我心里阴暗的渴望终于心愿得偿,实不相瞒,今日朝堂上我就一直在讨好巫相,我迫切地想迎娶你,光明正大与你在一起。”
“我爹爹可不容易讨好。”巫憬憬轻笑,仰头亲吻暮钦晋的嘴角,“暮钦晋,我希望你能够更自私。”
暮钦晋叹了口气:“或许你曾听闻,如今的暮家不过是天人暮家的旁支,所以没有天人暮家的高尚无私,更凡人一样,自私、贪婪又平庸。或许你越了解我,就会对我越失望。”
巫憬憬道:“无妨,你是你就好。”说完,她轻轻打了个哈欠,有些困了,至于了解他什么的,她都了解了十几年了。
暮钦晋柔声道:“你想与我说说话,还是想再睡一会儿。”
巫憬憬懒散道:“一边睡一边听。”
暮钦晋失笑,道了声“好”,握住巫憬憬解他扣子的手——她解得着实有点慢,他自己迅速解掉了衣扣,脱去中衣,搂着巫憬憬半躺下来。他从床前的柜子上抓了只腰枕,垫在腰下,搂着巫憬憬缓缓躺平——他发现了,巫憬憬很喜欢搂着他的腰,垫一个腰枕,既可以让她搂着他,又不至于被他的体重压到。
巫憬憬却不怕压着暮钦晋,她翻了个身,半躺在暮钦晋身上,又把脸颊贴在了他胸膛。
暮钦晋轻轻抚摸她的发,缓缓道:“憬憬,给我些时间,我一定能征得巫相首肯,求娶你。”
巫憬憬道:“不娶也没关系,但不许再招妓。”
从她嘴里听到“招妓”两个字,暮钦晋忍不住脸红,恳切道:“我没碰她。”想了想,他又苍白地补了一句,“裤子也是她自己脱的。”
“你的呢?”巫憬憬问了一句。
暮钦晋尴尬得冷汗都冒出来了,结巴道:“也……也是我自己脱的。”
巫憬憬道:“那现在怎么不脱?”
暮钦晋迅速脱掉了自己的裤子丢出被子,又扯了自己的里衣,一并丢出去。
巫憬憬的小腿勾缠住暮钦晋的腿,没头没脑说了句:“你的腿似乎比我的还光滑。”
暮钦晋揉了揉额角,低声道:“托你别院那些客卿的福。”活了这么大,他也是第一次被人剃脚毛。
巫憬憬“唔”了声。
暮钦晋纠结了一会儿,小声道:“你若喜欢,我……我以后也这样。”
巫憬憬有点困了,随口又“唔”了一声。
暮钦晋见巫憬憬困了,原本不该再说,但这件事很重要,他还是坚持说了出来:“憬憬,还有一件事你一定要记住:我是一个软弱自私又欺软怕硬的人,往往被人逼一逼就会顺着对方的要求去做事,而那些懂事、体谅我、不逼迫我的人,就会被我忽略、怠慢、甚至牺牲掉。所以,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告诉我你真心的想法,不必体谅我,尽管逼迫我,”暮钦晋抬起巫憬憬的下巴,望进她的眼睛,“这一点,请你一定要记住。”
巫憬憬没有回应,逼迫或许能换来暮钦晋的顺从,那爱意呢,爱意是会因为逼迫而滋长,还是因为逼迫而消减?
暮钦晋却似乎一定要得到她的回应,又问了一遍:“憬憬,记住了吗?”
巫憬憬道:“我也有一件事想问你?”
暮钦晋道:“什么?”
巫憬憬问道:“昨夜我像女贵,还是妓女?”
暮钦晋脸色微变,轻斥:“你在胡说什么!”他勾手将巫憬憬抱上自己胸膛,捧着她的脸,让她俯视着他,“憬憬,我有过很多女人,也做过很多那样的事,可昨夜是不同的。”
至于如何不同,他却说不下去了。
或许是从一开始就不是出于自愿,再到后来更是荒唐堕落,暮钦晋对男女之事一直兴致缺缺,也一直以为那档子事不过是上位者在动物低俗的本能快慰中又叠加了征服、掠夺与折辱的快感。
直到昨夜,他才一层一层地领悟,男女之事的好处。
通过亲吻、抚慰、律动,来取悦自己的爱人,看着她一边因着自己而战栗悸动,一边又满是依恋地往自己怀里钻,从她的战栗中获取雄性的豪情;从她的快乐中获取自己的快乐;从她的依恋中得到无限满足……那小小红帐里,他与她先如鱼水般穿梭相融、嬉戏相欢、彼此得趣;之后愈来愈热烈,便也忽然懂了为何高洁如神鸟鸾凤都会因此颠倒癫狂;再到最后,身体舒悦又松弛、心神安宁又朗阔,识海如朝阳洒满万里金云般高朗辽阔,彼此身上细细的汗又如丝丝春雨洒满人间,那一刻便也明了什么是“巫山云雨”。
因为他经历过很多没有爱的性,如今体味到彼此相爱的性,他才意识到把巫憬憬推给别人是错的,即便对方是个好人,即便对方愿意讨好她,快乐不是想给就能给的。昨夜的快乐,他从未给过那些女贵,亦从未获得过,即便他有心怜爱云宁殊,他也不曾给过她——不是他不愿,这些事情只有情到浓处才会情不自禁、从心给予,进而才能被用心怜惜过的人以满是爱意的快乐所回馈。
直到昨夜他才懂,在不相爱的婚姻里,即便同床共枕、即便肌肤相亲,女子仍不可能从夫婿中领会到男女之事的真正极乐,她们的一辈子是在守另一种层面上的活寡。
他自己之前未曾领味过这种快乐,自己也不懂,差点逼着巫憬憬去守这样的活寡,幸好巫憬憬她比他坚韧、也比他勇敢,才让他有机会从错路上折返,与她共同体会红尘,领味鱼水相欢、颠鸾倒凤、巫山云雨之乐。
他有过很多女人,巫憬憬却只有他一个。
这些话他心里清楚,却张不开嘴说与她听,他此刻既有些羞愧,又有些委屈,只能仰望着巫憬憬,用着比狗还可怜的目光仰望着她。
巫憬憬缓缓俯身亲吻他,低低道:“到底如何不同,我想再试试。”
暮钦晋回应着她的吻,握住她不安分的手,呢喃道:“肿了。昨夜帮你打理时,我看到了。”
巫憬憬道:“无妨。”
暮钦晋道:“你的伤口好得慢,不可以的。”
巫憬憬瞪了他一眼,从他身上翻下来,背对他睡。
暮钦晋叹了口气,从她背后圈住她,柔声道:“等你好了后,我们再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