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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一三四、雨霁云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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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霁云收,天地间满是春光。
巫憬憬意识昏沉,既已筋疲力尽,又仍沉醉在方才的蚀骨销魂中,隐约间感觉身后贴搂着自己而睡的男人悄悄起身,温柔替她掖好了被角。她想睁开眼,可实在太累了。方才他们疯了很久,浑身粘腻,不成样子,是暮钦晋抱着她去洗漱的。她恋暮钦晋正炽,他的手在她身上温柔抚洗时,旋即激起了她对他的痴迷,缠着他在盥室又胡作非为了两回,等他再把她抱出来时,眼睛是彻底睁不开了。
眼睛睁不开,耳朵还勉强能用上三分,隐隐约约听到暮钦晋在房间里走动的脚步声,暮钦晋的脚步声很轻很轻,很规律很匀称,就仿佛他的靴子也是一件上好的乐器。这样的脚步声让巫憬憬很安心,搂了搂被子的一角,继续酣眠。
暮钦晋好听的脚步声依然在屋子里忙忙碌碌的,过了一会儿,脚步声停下,渐渐有了咕噜咕噜的水声,空气中飘出面条的香味。如果说巫憬憬耳朵累得只剩三分能用,她的鼻子此刻倒是有十三分的灵敏——面很香,她饿了。人的所有五官里,鼻子是最勤奋的,眼睛嘴巴闭上就能休息,耳朵睡着了也跟着休息,唯独鼻子,最是勤勉。
巫憬憬困得厉害,也饿得厉害,她试图睁开眼睛,眼睛却不肯从命,倒是喉咙,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双脚不安地动了动。
床帐掀开半边,暮钦晋探身俯视巫憬憬,他怕惊着巫憬憬,并不急于出声,只是伸手很轻柔地抚摸她的脸颊。他很有耐心,注视着巫憬憬,很轻很缓的抚摸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掌心下的人儿才勉强动了动,很依恋地磨蹭了下他的掌心。他这才出声,轻轻唤道:“憬憬。”
巫憬憬颤了颤眼睫毛,却没有睁开。她总是这样,入睡很难,一旦睡着了,醒过来也很难。
暮钦晋又轻轻唤了声:“憬憬。”
巫憬憬脸颊蹭了蹭他,算是回应。
暮钦晋见她这般,心生怜爱,低头轻轻吻她,这一次巫憬憬的反应倒不磨蹭了,她的唇舌立刻回应暮钦晋,一双手臂也很灵巧的圈住了暮钦晋的颈项,只是眼睛还是睁不开,像刚出生的小猫,闭着眼睛却会很努力的张嘴吮吸。
暮钦晋莞尔失笑,很是宠溺地与她厮磨了一阵子,方柔声道:“憬憬,起来吃碗面再睡。”
巫憬憬胡乱应了声,闭着眼抿了抿唇,也不知是在回味方才的吻,还是想吃面了。
暮钦晋见她还不肯睁开眼睛,心里既有爱怜,又有心疼——怪他方才闹得太狠了。他并非贪欲之人,可自己也不知为何,方才就是情动难抑,如豺狼禽兽。原本他搜刮了心里全部的克制,告诫自己只要她一回。谁知抱她去了盥室后,自己这么不禁撩拨,被她勾缠两下,意志就土崩瓦解,只晓得长枪直闯、贪欢溺乐。
暮钦晋柔声道:“憬憬,我抱你去吃,好吗?”
巫憬憬眉毛皱着,眼睫毛扑闪着,身子像条方学会扭动的毛毛虫慢慢挣扎着,好不容易挤出了一声“唔”。
暮钦晋从箱子里取出一套干净的小衣和里衣,将巫憬憬扶起来靠在自己怀里,替她穿上。见她雪白的肌肤上青青紫紫,暮钦晋又在心里暗骂了自己好几遍。
帮巫憬憬穿好衣服后,暮钦晋抱着她来到圆桌前,床账外的空气似乎要冷一些,巫憬憬终于睁开了眼睛。
两个人,一张圆桌,一碗面,一双筷子。
面上卧了一个蛋,说是一个蛋又有些不准确,这是一个双黄蛋,两个蛋黄紧紧挨在一起,共同铺在雪白的蛋清上。
暮钦晋道:“入洞房仪式第四部,同心长寿。”所谓同心长寿,就是新婚夫妻一起吃一碗卧着双黄蛋的长寿面。
暮钦晋歉声道:“方才……唔……方才我太孟浪了,等不及完成第四步、第五步就与你……我们现在补上。”
巫憬憬脑袋搁在暮钦晋肩膀上,慵懒道:“我喜欢你的孟浪。”很喜欢,很喜欢,这样的孟浪会让她觉得,他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她。
暮钦晋耳朵尖红了红,夹起荷包蛋递到巫憬憬唇边。
巫憬憬摇摇头,一本正经道:“僵尸不会咀嚼。”
暮钦晋耳朵尖红了红,忍不住低声笑了笑,将荷包蛋夹进自己嘴里,喂给巫憬憬。南燕的夫妻大多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亲前少有来往,一般分食这个双黄蛋都是一人一半,少数青梅竹马、甜蜜一些的小夫妻会你一口我一口,但谁也不似眼下这两人,他们是你我一口,你我一口,这般一口一口分食了这只双黄蛋,比任何小夫妻都“同心”。
喂了巫憬憬吃完双黄蛋,暮钦晋又挑着面条喂了她几口,方将剩下的面条尽数吃了。
他拿起桌子上用红绳系在一起的一对玉杯,脑子里忽然飘过一个念头:之所以入洞房仪式的第五步是喝酒,或许是为了给小夫妻行第六步壮胆,而他和巫憬憬却早已……他按下心里的胡思乱想。
将两只玉杯斟满,举起一只杯子自己喝了一小口,略略皱了皱眉——他珍藏的好酒方才都被他摔完了,这一小壶还是他从那些被他摔破的酒坛子里收集起来的,每个破坛子里剩的都不多,是混酒。
混酒最醉人,巫憬憬的酒量又极浅。
原本合卺酒是夫妻双方一人喝一半,再交换杯子喝下另一半,若真让巫憬憬喝了这一整杯酒,只怕会很难受。
暮钦晋举起杯子为了巫憬憬浅浅一小口,又拿起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大杯,他没有跟巫憬憬换杯,而是将两只均已经被彼此尝过的杯子里的酒混合,再分成两杯,照旧是他一大杯,巫憬憬一个浅浅的杯底。
他一口将自己杯中酒饮尽,又喂巫憬憬将她杯子里的杯底喝完,方柔声道: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巫憬憬跟着念了一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念完,头又搁回暮钦晋肩膀——醉过去了。
暮钦晋见她醉得这么快,有些好笑,更多的是心怜,他摸了摸巫憬憬的额头,知她没发烫,眉心也没蹙起来,猜她大约没有很难受,抱起她回榻上躺下,搂着她在她耳边轻轻道:“憬憬,若是不舒服就说出来,我一直在。”
这一夜,巫憬憬睡得格外香甜,倒是暮钦晋怕她醉酒难受,守着她一夜没敢合眼。等到凌晨起床时,巫憬憬如采阳补阴修得正果的妖精一般神采奕奕,暮钦晋反而似没有本事空有色胆的书生一般,两眼发青、萎靡不振。他们这一对,倒不似画本子里写的那样,男人在夜里纵横十数回,次日依然神采飞扬、精神抖擞,女人明明只是躺着,却似被摧残的花朵,不堪攀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