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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一八四、草木余灰 ...


  •   暮钦晋还没消化完心里的悲愤,嘴里就被巫憬憬塞进一根东西,一点点甜,似乎是植物的根。
      “芦根。”巫憬憬的声音轻轻响起,解答了暮钦晋的疑惑。
      暮钦晋沉默了下,将芦根含在嘴里,慢慢咀嚼。芦苇的根疏风清热,略有退烧之效,但效果并不显著。
      随意又嚼了几口芦根,对于风寒,暮钦晋并不太在意,反正要不了他的命。
      衣衫被人轻轻勾了下,暮钦晋向巫憬憬看去,这才发现本就不漂亮的姑娘此刻灰头土脸的,似乎连头发都烧焦了。他不过才睡了一会儿,巫相的千金大小姐又干了什么大事?
      暮钦晋将芦根渣滓吐掉,没好气道:“巫大小姐坏事做多了,被雷劈了?”
      巫大小姐显然没有理解太子殿下的幽默,很认真分辩了一句:“没做。”她双手捧过一捧劈好的细柴,将柴火堆到暮钦晋面前,背过身又变出了好几个竹筒,每个竹筒里都是搭配好的草药,每一堆的分量差不多,都是荆芥、防风、羌活、独活、柴胡,是治疗风寒的。
      这些都是哪来的?
      越过她纤细的身子,暮钦晋看到除了她已经配好放在竹筒里的草药,她身后还有满地的草药和好几根砍下来的竹子,不禁生起敬佩之意——自己睡了这一会儿,她就搞出了这么大动静,当真是厉害了。
      暮钦晋的目光转到她身前,是一堆已经熄灭的火堆。
      他的目光又回到她身上,看她灰扑扑的脸,焦黄的头发,以及,暮钦晋的目光落在她手上,看到一个又一个烫伤的水泡。
      巫憬憬有些羞愧地低下头:“不会,生火。”
      巫医同源,巫族的人多少懂些医术,起码能识别草药。
      她采了好多好多草药,还砍了竹筒,她想给暮钦晋煎药,可无论她怎么努力,都煎不成药。暮钦晋说得对,巫氏信水,与火相关的一切,总是显得低能,她看似无所不能的爹爹,就从未亲自点过烛台,她和二哥都随了爹爹,只会杀人不会放火。她大哥有些不一样,或许是继承了娘亲善火的部分特质,又继承了爹爹不善火的部分特质,综合了下,她大哥就成了既擅长杀人又擅长放火。但殊途同归的是,她大哥也没有烛台的点燃权——他是能点燃烛台,但每次都能一并将屋子一起点了。
      方才她尝试了上百次,好不容易点着了一次,那火焰腾得一下朝她脸上扑来,把她的头发都烧着了,可就烧了那么一下,所有的火焰都往她身上招呼了,等她扑灭自己头上的火时,火堆也熄灭了。
      她原本担心自己把药煎坏了,所以备了好几筒草药,结果是她太看得起自己了,她根本连一副药都煎不熟,又何谈煎坏。
      “原来巫大小姐不会生火。”暮钦晋凉凉调侃,从怀中取出火折子,手一抖,轻松搞定。
      巫憬憬立即将竹筒摆进火堆里,她一靠近火堆,那火焰就仿佛起了灵性,张开血盆大口就向她扑来。这一次她吸取上次的教训,顾不上自己,先去盯着火堆——不能再熄灭了。
      暮钦晋一把将她拉到身前,挥袖扑去她头上的火焰,皱眉训斥:“火烧在身上不知道疼么?”
      巫憬憬目光紧紧盯着火堆,焦急道:“不熄。”
      暮钦晋沉默了。这傻子,火都要把眼睫毛烧掉了,一双眼睛却还眨都不眨地黏在火堆上。
      她对他,似乎,太好了。
      暮钦晋轻佻一笑,拿起竹筒,手一扬就丢了出去,竹筒本就是圆的,顺着小坡,咕隆咕隆滚了下去,他丢了一个又一个,竹筒漫山遍野的滚着,像一群从笼子里逃出来的野兔。放生完野兔,暮钦晋捡了根木柴,将摆在面前的草药统统拨走,语带嘲讽:“巫大小姐,是药三分毒,你这胡乱挖一堆草来,不死也给你医死了。”
      一片心意被暮钦晋又丢又拨的,巫憬憬心里焦急却不敢言说,只是摇头道:“这是……荆防败毒散……不……胡乱。”她在附近认真寻了很久,才凑齐了荆防败毒散的药材,荆防败毒散治疗风寒夹湿很有效,更难得的是,它还能同时治疗疮疡肿毒,她知道的,他们从悬崖上掉下来,既然她没有受很重的伤,伤必然在他身上。他还在生她的气,她不敢要求他脱衣服让她查看伤情,只能煎药为他消肿。
      暮钦晋靠回树干,冷冷道:“我不需要。”
      巫憬憬撩起衣摆去追那滚下去的竹筒,她将竹筒一一拾回来后,看了看暮钦晋,小心翼翼靠近他,扯了扯他衣摆,嗫喏道:“火。”
      暮钦晋扯回衣袖,冷声道:“别碰我。”
      巫憬憬不怕冷,可暮钦晋释放的冷意总让她的心既颤又痛,她楚楚看了闭着眼睛的暮钦晋两眼,见郎心如铁,默默抱着竹筒回到火堆前,又很努力地尝试点火。
      火折子是将阴燃的草纸或藤蔓密封于竹筒中,使用时吹气复燃的,巫氏信水,便是阴燃的东西也不喜欢,是以,是从不带火折子的。
      巫憬憬身边带着的是火石,原本是连火石都不会带的,是琀儿在出发前得知自己不能随行后,强塞给她的。
      叮叮。
      叮叮。
      叮叮。
      ……
      一声又一声的火石敲击声声声不绝,像老和尚在敲击木鱼,却仿佛比敲木鱼还虔诚。
      叮叮。
      叮叮。
      叮叮。
      ……
      这一声一声的叮叮仿佛一根长铁钉往暮钦晋的太阳穴里敲,敲得他头都痛了。他揉着眉心轻斥道:“别敲了。”
      巫憬憬停下来,挪到暮钦晋身边,小声而坚定道:“火。”
      暮钦晋冷冷道:“我说了,不需要你的药。你的自作多情只会让我厌恶,徒增烦恼。”
      巫憬憬抿着嘴,低着头。
      她一径沉默着,沉默到暮钦晋以为她在偷偷哭了,想到她一厢情愿地搞丢了他的妒魂,暮钦晋冷下心肠,闭眼假寐。
      好一会儿,巫憬憬小声道:“我不吵。”说完,她捧起柴火和竹筒起身离开,走到离暮钦晋很远很远的地方,才放下柴火,继续敲打火石。
      叮叮。
      叮叮。
      叮叮。
      ……
      巫憬憬除了自作多情外,又做了一件自以为是的事情。她跑得自以为足够远,却不知道暮钦晋的耳力极好。
      她吵得他根本无法休憩,他却也懒得再去呵斥她,她喜欢敲石头便敲吧,哼,石头敲石头,亦是绝配,反正敲到天荒地老,巫氏也学不会用火。
      就在此时,远处轰起一团剧烈的火焰,火光把天地都照亮了。暮钦晋睁眼朝巫憬憬看去,见她衣衫都着火了,却还努力朝着火堆投竹筒。
      该死!
      这个女人没发现她已经成为火人了?
      暮钦晋施展轻功急扑过去,将巫憬憬抱进怀里后立刻扑倒在地方,他搂住巫憬憬在草地上快速翻滚,两人在坡地上颠倒翻滚了十几圈,才将她身上的火滚灭。
      待巫憬憬身上的火扑灭后,暮钦晋将她压在草地上,撑着双臂低头看她,滚了这么多圈,他的头上身上都是草根、草屑和草籽,很是狼狈,满是愤怒,从她身上扑灭的火焰尽数烧在他眼瞳中。
      暮钦晋看着她露在衣服外的脸、颈子、手、脚踝都已经红了,有些地方已经开始出现大小不一的水泡,幸而他的外衫是冰蚕丝,不是易燃之物,不然……这个该死的、一厢情愿的女人。
      巫憬憬在他身下挣扎,挣扎着想要起身:“药。”
      暮钦晋将她按在草地上,暴躁道:“我不喝,你听不懂人话吗?”
      巫憬憬用力推开他,起身向火堆奔去。
      她在颤抖,却义无反顾地向着火堆奔去。
      巫氏信水,她明明惧怕着高高燃起的火焰,却如飞蛾般扑过去,甚至打算徒手去翻火堆里的竹筒。
      暮钦晋追上去将她扯回怀里,不让她往前,冷冷道:“我说了,我不会喝。你话说得少,耳朵也听不全吗?”他将她禁锢在怀中,一起看着旺盛燃烧的火堆慢慢熄灭。待火堆熄灭后,暮钦晋松开手,由着怀里的女人踉跄着冲过去,在火堆里翻找出早已烧成炭块的竹筒和里面残余的草木灰。
      暮钦晋看着她捧在手心的草木灰,心绪亦是灰的。
      恨他吧。
      就像他恨她一样。
      把那颗想对他好的心烧去吧,只需残余一点草木余灰,残余一点就行。
      巫憬憬从暮钦晋身边绕过,又去抱柴火。
      暮钦晋冷冷道:“你知道什么样的人最讨厌?”
      巫憬憬停下脚步回身看他。
      暮钦晋冷冷道:“以爱为名做着一厢情愿的事情,除了打扰那倒霉的被爱者一无是处的人。我已经说过多次,你的药我不会喝,即便你真的煎出药来,我也不会喝。我原本可以通过休憩调养,可你一厢情愿的熬药却让我无法安心疗伤。你这样的爱能不让人讨厌吗?”
      他冰冷的话让巫憬憬身子颤抖了下,她在原地缓缓蹲下来,又缓缓侧躺下,轻声道:“我睡了,不吵。”她说完,轻轻闭上眼睛。
      草地很大,她侧躺在草地上的样子很温顺,也很可怜,像被主人狠狠训斥过的家宠,有满腔的委屈,却只能选择安静的趴伏。
      暮钦晋绕过她,走回之前的那棵树,沉默躺下。这世上,温顺的女人、可怜的女人、委屈的女人、想对他好的女人太多了,他只能选一个来爱,他早已选好了。
      夜又过去了一会儿。
      咕噜咕噜。
      巫憬憬的肚皮发出了抗议。
      她慌张地坐起身,心虚地看向暮钦晋,见他依然闭着眼睛似乎没被他吵醒,她心下稍安,匆忙起身打算找一个更远的地方躺。她站起身时身子踉跄了一下,赶紧稳住身形,悄无声息地向更远处走。
      待她走远后,暮钦晋摸了摸怀里的东西,犹豫了下,空空的手又从怀里空空地出来——她既有本事找那么多草药,难道就没本事找点吃的。
      他心里是这么想的,心却如何都不得安宁。
      天人交战了好一会儿,暮钦晋睁开眼睛,坐起身——她明明有本事给自己找食物,却一心一意只用在了给他找草药上。
      取出怀里的风干牛肉,暮钦晋向巫憬憬走去,未走到时就听到她压抑的低低咳嗽声。暮钦晋怔了下,她到底也受凉了。
      暮钦晋走到巫憬憬身边,蹲下,推了推她:“起来。”
      巫憬憬坐起身,捂住自己的嘴:“我不……咳咳……吵。”
      暮钦晋往巫憬憬身上瞟了眼,皱眉——他那件原本干爽的衣服此刻紧紧贴在巫憬憬身上,显然是被里面的衣服染湿了:“你都不会用内力烘干衣服?”
      巫憬憬摇了摇头。他们巫家人修行功夫走的是阴寒路子,武功越高,寒气越重。只有内息修阳刚路子的人才有烘干衣服的本事。他们巫家人是不会自己烘干衣服的本事的,但相应的,他们巫家的人也不畏寒就是了。湿气寒气对他们来说,反而是一种舒适的状态。太过干燥的环境反而让他们不舒服。当年苍帝与暮君双分燕国时,两方都试图拉拢巫家。巫家之所以选择暮君,除了暮君御下仁慈之外,南燕的环境也更适宜巫家人居住。而她此刻之所以受凉,她也有点意外,总觉得这副身子偏偏跟她做对,她明明不想发出声音吵他休息,却偏偏一会儿肚子叫,一会儿咳嗽的。
      巫憬憬不懂的是,她之所以会忽然受寒,是因为人在心绪低落时更容易得病。方才暮钦晋对她种种,她虽然心里不怨,但身体自有自己的情绪。
      暮钦晋站起身,竖耳倾听,确信四周无人,指了指方才的树干:“把里面的衣服脱了。”
      巫憬憬迟疑了下,转到树背后去,好一会儿才抱着湿漉漉的衣服出来。
      夜色下,暮钦晋已经燃起了一堆火,火光衬得他的俊颜愈发清隽,暖黄的光让今日格外冷漠疏离的他显得有几分可亲。巫憬憬心里有些难受,明明昨天之前,他待自己还是很好的。
      暮钦晋抬眸看了她一眼:“过来。”
      巫憬憬抱着衣服靠近他,暮钦晋看了眼她怀里的里衣:“自己挂上去,行吗?”
      巫憬憬这才发现不过短短时间,他已经用她砍来的竹子做了一个两层的架子,上面那一层空着应该是让她挂衣服的,下面那一层摆着四个竹筒。巫憬憬怔住,看了看竹筒,又看了看暮钦晋,眼眶有点红红。
      暮钦晋瓮声道:“不会?”自己拽不拉几丢的竹筒,自己再去一个一个捡回来,太子爷捡起来的每一个竹筒都是拿自己的脸面换的。
      巫憬憬摇头,赶忙将衣服一件件挂上去。
      烘的是姑娘家的里衣,暮钦晋低着头专注看着第二层的竹筒,丝毫不敢抬头。他拿着一根树枝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竹筒,巫憬憬起初坐得离他有点远,悄悄地向他挪了一屁股,她挪完后心虚地瞅他,见他不吭声依旧在拨弄着竹筒,巫憬憬又抬起臀,再悄悄挪了一屁股,挪完继续瞅他,见他还是不吭声又抬起臀……
      “够了。”暮钦晋低头拨弄着竹筒,淡淡道。
      巫憬憬抬起的屁股默默坐了回去,耷拉着脑袋,很小幅度地耸了耸肩,叹了口气。
      听到她小小的叹息声,暮钦晋心里跟着叹了口气,不禁感叹身边这姑娘性子真好,他那般冷漠待她,她仿佛一点也不生气,他对她好一点点,她就得了颜色开染坊一般开心凑过来。她若不是他的表妹,是他亲妹子就好了,他便能堂而皇之地待她好,不必担心负了谁。
      不过这个念头暮钦晋只是随便想了想,除了真正的亲妹子,男人是不该胡乱认妹子的,认了都容易出事。
      一股焦味传出,暮钦晋从胡思乱想中回神,下意识拨弄竹筒,见竹筒都好好的,并没有烧焦,那是……
      暮钦晋立刻抬起头,脸色一变,伸手去捞燃成了火团的衣服,嘴里训斥道:“衣服烧了你看不见吗?”
      他转过去看巫憬憬,见她一双眼睛还黏在他身上,真是!
      “你真是……”暮钦晋一边拍打着着火的布料,一边气得仿佛巫憬憬上身——话都不会说了。他看了眼被他抓在手里的粉红色的肚兜,气得往巫憬憬脸上扔,又把她袭裤、中衣和那件碎得不成样子的紫色外衣都扑打了一遍,尽数往她脸上扔。
      巫憬憬摸了下,差不多干了,不用暮钦晋吩咐,她很自觉地抱起衣服走回大树背后换好。
      穿回自己的衣服,巫憬憬将暮钦晋的外衣还他。暮钦晋垂眸扫了眼巫憬憬雪白的腿肚子,淡淡道:“穿着。”
      他从第二层架子上取下竹筒,用树叶子包着递给巫憬憬。
      巫憬憬去接竹筒,顺势挨着他坐了下来,挨着他紧紧的。
      暮钦晋看了她一眼,到底是没再说什么。
      巫憬憬坐下后就屏气等着暮钦晋开口训她,见暮钦晋只是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心里就开出了一朵一朵小花。她开心地将竹筒递给他:“你喝。”
      暮钦晋道:“你先喝,我得看看这东西会不会把人毒死。”
      巫憬憬飞快摇摇头,立刻拔掉竹筒上面的塞子就往嘴里倒,暮钦晋反手夺过竹筒,没好气道:“烫死你。”
      巫憬憬趁势抱住他一条手臂扑入他怀里:“对不起,我不想惹你生气的。”
      这回换暮钦晋哑巴了,他沉默了很久,并不想说“原谅”;他可以原谅她很多很多事,可事关郑伊的每一件,他都不会原谅。
      世界很安静,荆防败毒散在这片安静中缓缓冷了下来,暮钦晋将竹筒递给巫憬憬:“喝吧。”
      没有等巫憬憬再开口劝,他拿起另一只竹筒,拔去了塞子。
      巫憬憬喝了一口自己配的药,苦得眼泪水都快掉下来,她不想再喝,可是怕她不喝的话暮钦晋也不喝,只能捏着鼻子咕咚咕咚一口气将苦到肝疼的药喝完了。
      她的嘴苦、喉咙苦、胃苦、连肝都苦,可她好不容易蹭回暮钦晋的怀抱,才不要去找水喝,苦死也不去。
      嘴里被塞入一块酸甜的果肉,方才药的苦让巫憬憬的舌头麻了,一时间分辨不出是什么果子,她的手里被塞入一串野枇杷,头顶是暮钦晋故作疏离的声音:“自己剥。”
      若是一个人总是在待她好的路上默默走了九十九步,偏偏要在最后一步上发脾气,傻子才会计较这最后一步,她不是傻子,最后一步她走过去就是了。
      自己剥就自己剥,巫憬憬剥开一只枇杷,去掉核,送到暮钦晋嘴边。
      暮钦晋偏开头,淡淡道:“自己吃。”
      他抬头望了望灰蒙蒙的天之北,举起竹筒轻轻啜了一口药。不似巫憬憬一口气闷干了这极苦的药,他举着竹筒就如举着酒杯,一口一口慢慢饮着,像是尝不出苦来,又像是想彻底尝尽这药中的苦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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