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飞花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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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的雨点点地下了，伴着有些侵人的凉风，令人想驻足于室内。
教室内并无调皮的秋风跑来跑去，却因外面的黑云压城而略显沉闷，明显影响这学生的上课状态。
易芙敲了敲讲台，有些威严地说：“都怎么回事啊？这才第一节课，就这么焉头耷脑的？都给我坐起来！”
稀稀拉拉地，有挺直腰板时桌椅碰撞的声音，很快又都颓下去，陷入沉寂。
苏然也就是趁着这个空当伸下懒腰，困意袭来却又不敢睡，只好发呆消磨时间。
九班的老师大多不古板，会根据自己与学生的精神面貌来调整教学内容与进度；各学科有各学科的特色，易芙想到了一个办法。
她将课件关掉，把书往讲台上一拍，拍醒了一些学生后，再才说出自己的想法：“既然你们如此萎靡，不如我们不上正课了，来玩个游戏。”
——“游戏？”
——“是什么游戏、怎么玩啊？”
——“不会是随机背诵吧？”
——“千万别，那成恐怖游戏了。”
第一步，引出话题，激起学生兴趣。
连正在犯困的钟庭言和苏然都坐直了，竖起耳朵听接下来的安排。
“可能有些同学已经猜到了，没错，就是古诗词飞花令。”
第二步，点明主题，明确方向。
——“啊？都忘光了。”
——“这算什么游戏？我被游戏还差不多！”
——“知足吧，没让我们拖着疲惫的身躯接着听课就不错了。”
“别急，听我说，”她笑了笑，仿佛早有准备，“文言文也算，从小学到现在学过的都可以，当然，没学过的只要你知道、并且说对了也行，从第一组开始，‘开火车’，第一组最后一个同学说完时旁边的同学站起来说，接着往前，以此类推。”
“不会就喊‘过’，然后站着等待下一轮——不用怕，一个寓教于乐的过程，顺便让我知道知道你们积累了哪些。如果最终结果令我满意，我就拿一节晚自习给你们看文学电影，怎么样？”
第三步，抛砖引玉，集中火力向他们心房进攻。
——“哇，老师太好了吧！”
——“不管电影好不好看，这波我们稳赚不亏啊！”
——“芙姐万岁！”
高中生枯燥无味的生活往往用一个与平日学习没多大关系的活动就能得到滋润，何况这一下来俩？
所谓令老师满意，无非就是参与度、活跃度高，至于正确率，肯定是越高越好，具体要达到什么程度，则由老师自行定夺。
有人问了：“老师，飞花令什么主题啊？”
“嗯，让我想一想……”她看了眼教室里的挂钟，“呀，快下课了。这样，你们先讨论着，我也去想一会儿，有好的想法来找我、跟我说，综合考虑定主题。”
全班进入疯狂讨论模式，一点没有早上死气沉沉的样子。
林远枫小组的组员全聚集在林远枫这边，商讨飞花令“飞”什么。
钟庭言：“马到成功、马踏飞燕，就马呗！”
苏然：“古诗词，不是成语。不过关于马的确实很多，会不会太简单了？”
方羽颂：“可是人多呀，再简单的也总有人会想不到或者被别人抢先了。”
林远枫想了想，道：“我倒是想说‘雨’。今天下雨，而正是因为下雨天阴沉、同学们都没什么活力，老师才举办了这个活动，用‘雨’的话很有纪念意义。”
孙柚一拍了下桌子：“好主意！我现在就去跟老师说！”
钟庭言：“枫哥不愧是组长、牛人，直接说服了我们。”
林远枫：“过奖。不过现在都还没定，我们还得多想一些其他方面的词句才行。”
这时候，沈亚清串到他们小组，问道：“林远枫，你们组想‘飞’什么？”
林远枫：“雨，下雨的雨。你们呢？”
“没想好，他们讨论着呢。”
林远枫：“那你还跑过来，想当不负责的组长？”
沈亚清：“没有，是我们半天也商量不出一个结果，来听听其他组的想法。‘雨’挺好的，期待老师决定。”
一批九班的学生涌入语文办公室，集中在易芙身边，交流自己的想法，引得其他班的语文老师关切问候。
一班的陈东和易芙是夫妻，此情此景，他不由得调侃一句：“哎哟，理科班学习语文的热情这么大呀。”
易芙骄傲地回应：“那是，也许比你们的文科班还强。”
陈东：“别夸海口。回头我也想个招，把他们从猪窝里捞出来。”
易芙：“哈哈哈，别逗我笑了，我学生等着呢，耽误了时间怪你啊。”
陈东宠溺似地笑了，“嗯，怪我怪我。”
所有人都被喂了一嘴狗粮，尤其是学生，眼神幽怨，但更多的是吃瓜脸。
在学校能不能收着点！老师不是更应该“避嫌”吗？！
没办法，小夫妻两个感情太好，将近不惑之年仍如热恋，偶尔还把孩子带来玩。
十分钟一晃而过，几轮飞花令的主题却已定好，同学们都已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
“自古以来，龙就是一种很神圣的动物，也是中华民族的精神图腾。追根溯源，就从龙开始。人名、地名不算，近代不行，必须是古代的诗词曲或文言。好，开始。”
易芙一声令下，第二节课的飞花令游戏正式开始。
——“长桥卧波，未云何龙？”
——“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过。”
……
关于“龙”的古诗词其实很多，但知道的、能想起来的好像很少，所以有很多人喊了“过”。
到方羽颂为止，都没有说出苏然想说的，他便有些放松。
下一个是钟庭言，他一站起来就自信道，“但使龙城飞将在——”一时没想起来后半句，刹不住车，脱口而出，“Come baby don't be shy！”
——“哈哈哈哈哈哈！”
——“牛逼！哈哈哈哈哈哈！”
——“死去的老梗突然攻击我哈哈哈哈哈哈！”
——“笑死我了哈哈哈……”
全班哄笑，易芙笑骂道：“钟庭言，我这是语文课，不是英语课，还有，‘龙城’是地名，不能算。”
“喔。”钟庭言头要低到地底下去了。
苏然也笑了，甚至感觉有点尬。
笑意收不住，林远枫差点没能连贯地说出自己的答案：“故园东望路漫漫，双袖龙钟泪不干。”
苏然懵了——他怎么会和自己想的一样？！他怎么能和自己想得一样？！
他大意了，以至于本来可以想起来的“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都没能及时说出，被迫喊了“过”，被孙柚一回答才想起来。
“第一轮结束，战况不容乐观呐。龙马精神，第二轮说‘马’，开始！”
有人捡了刚刚的便宜：“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
“马”好说，但也有不少人喊“过”，或是不知道，或是被抢先。
钟庭言不负众望地继续站着，静待第三轮。
苏然：“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哦~~~”
——“真的有这句吗？不会是现编的吧~”
放至今日有着特殊意义的两个词被大家听见，起哄声此起彼伏，孙柚一却一如平常，不改神色。
为了避免误会，易芙解释道：“大家别激动，这句诗出自李白的《长干行二首》，感兴趣的同学可以课后去查。能想到这个，苏然，很不错。”
苏然脸不红心不跳地坐下了，被他同桌一番盘问：“怎么想到的？触景生情？”
“算是吧，当时是夏天，下着雨，老师让我们抄关于马的诗句，我对这一句印象很深。”
“一般人应该都会对这句印象深刻，那为什么钟庭言没记住？”
“当时初二，我跟他还不认识。他可能连听都没听过吧。”
易芙：“还有一二十人呐，接着来，第三轮说‘秋’，秋天的‘秋’，开始。”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
——“登临送目，正故国晚秋，天气初肃。”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
“过。”
……
第三轮也结束了，易芙笑道：“竟然还有五个人，是被抢了，还是肚子里没货啊，钟庭言？”
钟庭言委屈巴巴地回答：“都有。”
——“哈哈哈哈哈……”
又是一阵哄笑。
易芙：“好了，时间不够了，就到这里吧。我很满意，说到做到，周天的晚自习看《哈姆莱特》。”
——“呜呼~”
——“太爽了！”
——“芙姐万岁！”
林远枫：“两节课都没刷成题，可惜。”
苏然听出他想开始尝试了，说道：“这有什么可惜的，我们不差这两节课，而且寓教于乐，多好啊。”
“嗯，你说的都对。”
易芙的主意给这一天开了个好头，九班一上午都特别兴奋，老天也看在眼里，过了中午便放了晴，空气中都弥漫着雨后的清新。
“今天真爽，上午两节课玩过去了，下午还有一节体育课！”肉眼可见钟庭言的激动。
苏然却对此没什么热情：“我才不想上体育课。”
林远枫：“嗯？当着我这个体委的面逃课？”
“我可没说不去。我好歹要去签个到。”
钟庭言：“要不要这么懒啊，还是说你要回来卷？我不允许，万一你一个奋起直追、考了个700分，还让不让人活了？”
林远枫也附和：“赞成，说好的一起呢？别总是只想着独善其身。”
苏然本意如此，但也只是想卷作业而已，被这样子一说，一时间竟无法反驳，体育课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待在了操场。
暖阳下，站在一旁，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静静地看着他们充满活力地运动，心情也变得愉悦。
林远枫抱着篮球在他旁边打了个响指，邀请道：“走去打球啊？”
“不去。”
“你打的很好，为什么不去？多运动运动，没坏处。”
“你知道原因还问。”苏然知道林远枫说的有道理，便不再推脱，“行，走吧。”
去篮球场要经过教学楼，苏然无意间瞥见方羽颂在班里坐着，可能在做题。
他好像是有段时间没去上体育课了，估计也是签个到就回班了，只不过以前苏然这时候有可能在睡觉，没太注意。
好努力啊。他在心里默默感叹，被林远枫一句话弄回神，“这次赌什么？”
“不赌，你忘了你还欠我一次呢？”
“你说了算，这次不赌。来吧。”
凉爽的秋风吹拂着，可爱的天气关注着，奔跑弹跳间溅起的细小水花为他们伴奏，与节律的呼吸和鸣出动人的旋律，谱写青春书页的热血篇章。
有外班的男生和女生路过，一部分驻足于此，或简要点评，或单纯看看，也有和上次类似的情况。
——“哇哇哇，是转校生和他的同桌！”
——“你怎么这么清楚？他俩还有别的关系吗？”
——“姐妹，危险发言哦……”
附近的男生有点不服——这算什么？难道这帮女生只看脸吗？
“嘿，打扰一下，能和你们比一场吗？没别的意思，就是看到你们打的这么起劲，我手痒。”一个个子挺高的男生说。
知道别人打得起劲还来打扰，脑子有病？苏然本来就不想动，打了半天也累了，于是他问林远枫愿不愿意打，自己先歇会儿。
“啧，不打，累了。”林远枫逐渐停下，面露不悦。
“怎么，不敢啊？”那个男生又挑衅道。
苏然没打算搭理他，林远枫却顿住了脚步，“你很嚣张啊？”
苏然小声对他说：“这种人，没必要。”
林远枫拍拍他的肩：“放心，我不会输的。”
什么？有答应比一场吗？
那个高个子男生的朋友劝他友善点，但他仿佛置若罔闻：“一句话，敢不敢？不敢就说，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要比就比，别废话。我朋友累了，需要休息。一对一，还是一对二？”
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要打架。苏然想。
“呵，口气不小。一对二只怕我们赢了也不光彩。一对一，我和你。”
他的朋友李点劝他不住，叹息地走到一旁，与其他人一起观战。
一人五颗球，攻守轮流，谁进球多谁胜。
“还有差不多半节课，希望别出什么乱子。”李点说。
苏然问了一句：“什么意思？”
“汪成他人不坏，就是有时候好胜、要面子，可能会说出不合时宜的话，或者做出不合时宜的举动。我先替他道个歉。”
“道歉不必，至少，不该是你。”
李点忽然感到背后一凉。
一小部分人来围观，本以为能看到两个互放狠话的人打出激烈的比赛，结果林远枫赢得毫无悬念。
第一轮，林远枫轻轻松松地进了五颗球。
第二轮，林远峰轻轻松松地防住了五颗球。
苏然也惊了：这人体能那么好的吗？感觉他赢得很轻松啊，像玩儿一样。
林远枫朝汪成扯出一个假笑，“不好意思啊，让你输了。”
“嘲笑谁呢？你练过吧，不然不可能会赢。”嘴硬如他。
“是啊，这就是差距。”不再多说，他招呼苏然就走。
汪成一把拦住他们：“等等，交个朋友。我叫汪成。”
“林远枫。”
“苏然。”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飞花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