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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醉意真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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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决赛当日，林家堡上空阴云密布。
马隆盛站在窗前，看着远处演武场上忙碌布置的林家弟子。今日只有两场比武，四支队伍角逐决赛资格。他与叶家玄的对手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风云双剑"——华山派大弟子岳凌云和衡山派首席莫云踪。
"少帮主，该出发了。"门外帮众轻声提醒。
马隆盛戴好面具，手指在刀鞘上轻叩三下。昨晚离开叶家玄房间后，他一夜未眠，脑海中全是那人掌心中褪色的剑穗和那句"值得用一生珍藏"。十年了，叶家玄竟一直保留着那个粗糙的礼物...
演武场比往日更加拥挤。晋级四强的队伍都是年轻一代的翘楚，吸引了不少江湖名宿前来观战。马隆盛刚踏入选手区，就感受到数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压了压斗笠，目光扫视寻找叶家玄的身影。
"马少帮主。"
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马隆盛转身，叶家玄一袭白衣立于晨光中，左臂伤处已重新包扎，看不出丝毫异样。两人四目相对，昨夜那种微妙的氛围又悄然弥漫开来。
"伤...好些了？"马隆盛生硬地开口。
叶家玄嘴角微扬："托你的福。"
简单的三个字让马隆盛耳根发热。他匆忙转移话题："听说风云双剑配合多年，默契非常。"
"不及我们。"叶家玄轻声道，目光灼灼。
马隆盛心头一跳，正不知如何回应，司仪已高声宣布比武开始。第一场是少林武僧组合对阵峨眉青城联队，双方激战百余招，最终少林二人以微末优势胜出。
"第二场，玄黄队对阵风云队！"
马隆盛深吸一口气，与叶家玄并肩登台。对面，岳凌云与莫云踪早已等候多时。岳凌云身材高大，手持一柄阔剑；莫云踪则瘦削精悍，腰间悬着两柄细剑。
"久闻叶少庄主'霜天十六式'大名，今日有幸领教。"岳凌云抱剑行礼，目光却落在马隆盛身上，"这位就是黄沙帮马少帮主？听闻刀法凌厉，可惜藏头露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马隆盛眼神一冷，手指按上刀柄。叶家玄却先一步开口："岳师兄若有兴趣，比武结束后可来讨教黄沙刀法。至于现在..."他缓缓抽出霜华剑，"请赐教。"
锣声一响，风云双剑同时出手。岳凌云阔剑如泰山压顶，直取叶家玄；莫云踪则双剑如灵蛇出洞，刺向马隆盛。四人瞬间战作一团，刀光剑影间，台下观众只觉眼花缭乱，分不清人影。
马隆盛弯刀对莫云踪双剑，两人都是以快打快，转眼间已过三十余招。莫云踪剑法诡谲多变，几次险些突破马隆盛防御。正当马隆盛准备变招时，余光瞥见叶家玄被岳凌云逼至台角，情况危急。
"叶家玄！"他下意识喊出声。
话音未落，叶家玄突然剑势一变，整个人如白鹤冲天，从岳凌云头顶掠过，同时一道剑光如银河倾泻——"霜天十六式·银河落"！
岳凌云仓皇举剑格挡，却见马隆盛已摆脱莫云踪纠缠，弯刀如月，直取他下盘。风云双剑被迫背靠背防守，形势瞬间逆转。
"配合不错。"莫云踪冷笑一声，突然从袖中射出三枚银针，直取马隆盛面门。
马隆盛急退，却见叶家玄已闪身挡在他面前，长剑舞出一片光幕，将银针尽数击落。就在这一瞬，岳凌云阔剑已至，直刺叶家玄后心。
"小心！"
马隆盛不假思索，弯刀脱手飞出，如一轮黑月撞向岳凌云剑锋。"铛"的一声巨响，阔剑被震偏，擦着叶家玄衣袖划过。叶家玄头也不回，反手一剑点出，正中莫云踪手腕，后者痛呼一声，一柄细剑脱手。
马隆盛飞身接住回旋的弯刀，落地时与叶家玄背靠背站立。两人呼吸都有些急促，却同时扬起嘴角。
"左边交给你。"马隆盛低声道。
"右边我来。"叶家玄几乎同时回应。
下一刻，两人如离弦之箭同时射出。马隆盛刀法大开大合，如大漠狂风席卷岳凌云；叶家玄剑势轻灵飘逸，似寒冬飞雪笼罩莫云踪。风云双剑虽配合多年，却终究不及玄黄二人那种近乎心灵相通的默契。
三十招后，岳凌云阔剑被马隆盛一刀劈飞，莫云踪双剑也被叶家玄挑落一柄。胜负已分。
"玄黄队胜！"
台下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马隆盛收刀入鞘，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不是因疲惫，而是因为方才与叶家玄那种近乎完美的配合。那种无需言语的默契，仿佛他们本就是一体两面。
"你的刀法又精进了。"下台时，叶家玄轻声道，眼中满是赞赏。
马隆盛别过脸："你的剑也是。"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选手区，却见林堡主亲自走来，身后跟着几名捧着锦盒的仆人。
"恭喜二位少侠晋级决赛。"林堡主笑容和蔼，目光在马隆盛腰间玉佩上停留片刻，"明日决赛前，老夫将在祖庙举行祭祖仪式，还请二位务必到场。"
马隆盛点头应下，心中却疑惑为何林堡主如此关注他的玉佩。待林堡主走远，他低声问叶家玄："林家祖庙与比武有何关系？"
叶家玄摇头："我也不知。不过..."他犹豫片刻，"你有没有觉得，林堡主看你的眼神有些奇怪？"
马隆盛心头一紧："你也注意到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疑惑。正欲深谈，林家管事已前来引路，带他们去领取半决赛的奖励——每人一瓶能增强功力的"玉露丹"。
回到客房，马隆盛刚关上门，就听见窗外一声轻响。他警觉地按住刀柄，却见一片落叶飘进窗来，叶上用小楷写着："戌时，后山凉亭。——玄"
马隆盛捏着树叶，心跳加速。叶家玄约他见面？为何不直接来说？是有什么不便明言的事？他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赴约。
戌时将至，马隆盛戴好面具，悄然来到后山。凉亭隐在竹林深处，月光透过竹叶洒下斑驳光影。叶家玄已在亭中等候，石桌上摆着几样小菜和两壶酒。
"来了？"叶家玄抬头，眼中映着月光。
马隆盛站在亭外，没有进去："什么事？"
"明日决赛前，想与你单独谈谈。"叶家玄斟了杯酒推到他面前，"坐吧。"
马隆盛迟疑片刻，还是走入凉亭，却没有碰那杯酒："如果是关于昨晚的事，不必再提。"
"为何？"叶家玄直视他的眼睛，"因为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因为你不敢面对？"
"叶家玄！"马隆盛声音提高，"我们明日还要在擂台上一决胜负，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对我而言，每句话都有意义。"叶家玄突然饮尽杯中酒，又连倒两杯，"十年了，马隆盛。这十年我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当年为何没早点赶到黄沙帮，为何没保护好你..."
马隆盛胸口发紧："那不是你的责任。"
"那是谁的责任？"叶家玄眼中已有醉意，"告诉我，那场大火究竟是谁放的？你这些年追查的仇人是谁？"
马隆盛握紧拳头："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叶家玄突然站起，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那你为何参加这次比武？为何对八宝琉璃珠如此执着？那珠子是你母亲的遗物，对不对？"
马隆盛瞳孔收缩："你...你怎么知道？"
叶家玄苦笑："我了解你，比你想象的更多。"他又灌下一杯酒，"当年琉璃公主下嫁黄沙帮主，虽是秘闻，但铸剑山庄与皇室素有往来，我父亲曾提起过..."
"住口！"马隆盛猛地抽回手，"不许提我母亲！"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叶家玄眼中闪过一丝痛色，随即又变成他读不懂的复杂情绪。两人沉默对峙，只有夜风吹动竹叶的沙沙声。
"对不起。"最终马隆盛低声道，"我...我先回去了。"
他转身欲走，却被叶家玄一把拉住。醉酒后的叶家玄力道大得惊人，直接将马隆盛按在亭柱上。两人的脸近在咫尺，呼吸交错。
"叶家玄，你醉了！"马隆盛挣扎未果。
"我没醉到认不出你。"叶家玄声音沙哑，"马隆盛，看着我。"
马隆盛被迫抬头，对上那双如渊般深邃的眼睛。叶家玄的目光从他完好的左脸缓缓移到右脸的银质面具上，眼中满是痛惜。
"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叶家玄伸手轻触面具边缘，"对我来说，你永远是那个会为我摘果子、编剑穗的盛儿。"
马隆盛呼吸一滞，心跳如鼓。叶家玄的脸越来越近，酒气混合着那人身上特有的檀香，让他头晕目眩。就在两人的唇即将相触的刹那，远处突然传来脚步声。
"有人来了！"马隆盛猛地推开叶家玄。
竹林外，几个林家弟子提着灯笼走过，似乎在巡夜。待脚步声远去，凉亭内的气氛已截然不同。叶家玄靠在另一侧的柱子上，醉眼朦胧；马隆盛则站在亭口，随时准备逃离。
"回去吧。"最终叶家玄打破沉默，声音疲惫，"明日...明日还有决赛。"
马隆盛如蒙大赦，匆匆离开凉亭。走出几步，却又忍不住回头。月光下，叶家玄独自站在亭中，白衣胜雪，背影孤寂如霜。那一刻，马隆盛几乎要转身回去，但最终他还是咬牙离开，任由竹影吞没了那道身影。
回到客房，马隆盛摘下面具，用冷水狠狠洗了把脸。镜中的自己双眼发红，右脸的伤疤在烛光下格外狰狞。他伸手触碰那些凹凸不平的皮肤，想起叶家玄指尖的温度，胸口一阵刺痛。
为什么？为什么叶家玄要执着于这样一个残缺的他？八宝琉璃珠近在咫尺，他本该全心准备明日的决赛，可现在满脑子都是叶家玄那句"你永远是那个盛儿"...
窗外，一轮孤月高悬。明日决赛后，无论胜负，他与叶家玄都将走向不同的方向。这个认知让马隆盛心头涌起一阵前所未有的空虚。
他取出母亲留下的玉佩，轻轻摩挲上面的"琉璃"二字。这是他十年来唯一的执念——找到仇人，夺回母亲的遗物。可现在，另一个念头悄然生根：如果...如果他能同时拥有八宝琉璃珠和叶家玄...
"荒谬！"马隆盛猛地摇头，将这个想法赶出脑海。叶家玄是铸剑山庄的继承人，江湖上人人敬仰的少庄主；而他只是半边脸毁容的复仇者，有什么资格奢望更多？
吹灭蜡烛，马隆盛躺在床上，却久久无法入睡。每当他闭上眼睛，就会看到叶家玄在月光下靠近的脸，感受到那人灼热的呼吸...
远处传来打更声，已是子夜时分。决赛前的这个夜晚，注定漫长难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