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枝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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线香袅袅而上，程桓拿起货箱里的其中一个木盒子，打开，掀起油纸，露出里面面容精致的洋娃娃。
那是他特地照着露丝的模样定做的娃娃，本想跟上面床头柜的那一只成对陪伴自己，而现在，他不再需要娃娃。
他要把娃娃全部送给露丝。
他捏着娃娃走上阶梯——恰好撞上露丝的眼眸。
他照旧无措了一秒，耳根发烫地蹲在她的床边，手里的娃娃往前递：“给你。”
“娃娃。”
“是的，娃娃。”
“她们很像我。可是又比我好看。”
没有你好看。程桓心里说，嘴上却说：“她们只是有衣服相衬。”
“你觉得是她们好看。还是我现在的模样？”露丝眨着眼睛，嘴巴弯成柔和的弧度。
内敛的程桓哪里受得住那么直白的询问，两鬓绯红，看向露丝的眸光忽闪：“……你、你……”
“我什么？”露丝眯着眼睛，靠近程桓。
他们之间的距离被迅速拉进，鼻尖与鼻尖只留有一指之距，几乎可以感受到对方细微的气息。
温热，潮湿，还有逐渐震耳欲聋的心跳。
就像程桓日日趴在窗前，亲吻那身影时的感受。
那红润的唇近在咫尺。
他想吻她。
很想。
他对她一眼倾心，无可避免的沉沦，又怎么能忍受无法亲吻的感觉？
可即使情感一直在蛊惑他，他也抑制下去，意识清醒地回避。
眸又落在那片吻过衣角。
他轻轻捻着，再度吻了下去。
这样就好了。
他不能，起码现在不能脏污了她。
等结束这一切，他一定要告诉她他的真心，和他的满腔爱意。
他会用力吻她，吻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叫他放手也不愿。
或许他会看见那清秀的小脸被吻到红扑扑的，像颗苹果，嘟着嘴巴不高兴地看着他，骂他。
他情愿被骂，倘若能幸福的拥有她的话。
想着想着，他又听到露丝的声音：“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程桓？”
他没有言语，只是用最平静的眸子看着她。
即使不言语，他也相信露丝懂他的意思。
爱是可以不说话就流露出来的，就像现在，露丝静静地与他对视，柔和蓝眸中尽是他的轮廓。
现在，这样就足够了。
遇见她之前，他身处沼泽，以为自己就会被淤泥缠足，永不得脱身；而现在，他接住了来自她的，名叫救赎的藤条，全力向光的方向奋力而去。
在身上的泥污没洗干净之前，他绝对不会碰触她的。
他想着，视线挪移到床头柜上的花瓶。
两只玫瑰被露丝精心插在了花瓶里，但因为数量少，仍显得单调。
还是出门再买几只花吧。程桓想着，便说：“我出门买些东西，”
“去吧。”露丝摆弄着娃娃，挥了挥手。
程桓出了门。
只是他没想到，这一出门，便是永远不见。
他仍记得当时的崩溃。
当王廷来找他时，他以为他又是来劝说自己的，便无心去听。
可听到伯尔去他的店里把露丝拉走时，他慌了，他不顾一切地返回店里，连花和钱都不拿。
花朵掉在地上，被程桓碾成了碎片。
烂了，脏了，就如同现在程桓的心，瞬间被腐朽。
他回到店里时，只看见了一地的狼藉和碎片，那绿色旗服像垃圾一样被丢在废墟之中，光滑的绸面抽了丝，一寸寸勾着他指腹的薄茧。
他崩溃地将衣服贴紧自己的脸，跪在废墟中失魂落魄。
可他很快又恢复过来——露丝，露丝，露丝！
他的露丝还不知在哪里！
他疯狂扑向床头柜，打开柜子，从里面摸出了那个冰冷的器械。
他在街上横冲直撞，却目的明确。
天上又下雨了。
依旧是毛毛细雨，依旧是飘落在他的肩上，打湿他的衣衫。
可他迟来一步。
他看到那半掩的门，看到少女已冰凉的身躯，他整个人扑通跪在了地上，今天好不容易直起的身板再度佝偻下去。
他的心脏停跳了——在这一刹，这一瞬。
他的爱，他的爱……在这一刻彻底被杀死，埋在了坟墓里。
他的爱人被杀死了，他连碰都要斟酌再三，他连吻都只敢在梦里的人被杀死了。
砰。
里屋的门被打开，他看见了他的仇人，那个杀死他爱人的仇人。
他不可抑制地愤怒，咬紧了牙齿，颤抖在身后的手握紧了那冰冷的器械。
伯尔尚不知自己寿命将近，仍嘲讽着：“哟，这不是那卑贱的东方男人吗，让我想想，你叫做……啊！”
他不想听。
程桓根本不想听到这个男人的声音！
他杀死了他在这个残酷世界里最爱的人。
他果断地拔出枪械，直接结束了这个男人的生命。
随着枪声响起，瞪大眼睛的男人震惊地倒在了血泊里，再无声息。
安静了。
一切都安静了。
程桓喘着粗气，慢慢地，缓缓地冷静了下来。
可还是没用。
杀死那个男人，也无法填补他内心的空缺。
少女躺在肮脏的角落——她不该陨落在此，她也不该躺在这冰冷潮湿的地方。
程桓静静地朝露丝走去。
他抱着她，走进了雨帘。
他怕她冷，脚步都是匆匆的。
他将她重新抱到那张小床上，紧抱着她，试图用温度暖住那已冰凉的躯体。
他吻上了她的额角，那也是轻轻的，浅尝止辄的。
那是亵渎的，他不敢在她没说允许时，过分亲吻她。
可他永远也等不到那句允许了。
程桓将那件衣服披在少女身上，又将破烂的娃娃一左一右地放好，最后在她手里放好花束——一切都像是她昨夜刚来时那样。
可她永远不会再醒来了。
程桓知道，程桓又怎会不知道。
他将一块木板置于床头柜，为他不能言语的爱人置办了一个简易到可怜的灵堂。
最后，他再度亲吻衣角。
他已经得不到救赎了。
他的救赎死了，被深陷沼泽的他，拉进了泥潭。
一切都失败了。程桓想。
程桓看着露丝，轻轻拂去她鬓边的发丝。
“对不起。”他说。
他拿出了匕首。
“我爱你。”
“如若有来世，我不会让你不幸。”
“也最好……别再碰到我了。”
他杀死了自己。
他倒在了露丝的身边，陪伴她，直到永恒，直到来世。
直到——那永不可触碰的彼岸。
【end】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十五枝花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