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阳光会驱散阴霾 ...
-
〖加茂苍吾看着身下只到自己一半的小不点，皱起眉头。看得出他有些嫌弃，于是朝门外的侍从吩咐，“把……他带去洗漱一下。”
男人本想叫孩子孽种，又考虑到后山还有只虎视眈眈的咒灵，不甘心的在口里轮了又轮，才说出个‘他’字。
只见孩子浑身脏兮兮的，自从让喉鸣带回去后就只是被简单的擦了下脸，连衣服都没有换过。这要是丢到外面去，恐怕连大街上的乞丐都要自愧不如，再不忍心的投几个硬币来。
一旁的侍从十分有眼力见的低下头，不去看屋中的情景，脚步声近乎于无。
直到离孩子几步距离，才弯下腰开始轻声试探寻问，“小少爷，我们走吧？”
族中主导权的变故早就传疯了，侍从怎么也不会再这种时候给孩子甩脸色，自然连声音都是恭恭敬敬的。
“……谢谢。”见人靠近，孩子客气道谢后便再没有动弹，只是呆呆的看着加茂苍吾的面容，似是要将他的样貌牢牢记在心里。
他就是伤害丸丸的人啊。
说实在的，加茂苍吾长得并不差。相反，他长得儒雅又端正，或许是经过了岁月的洗礼，身上还多出了种处世泰然的韵味。
可惜的是，那双深紫色的眸子中，夹杂了太多厌恶与算计，生生破坏了他周身的气质。
似是不想再多看孩子一眼，加茂苍吾撇过眼，嫌恶的摆了摆手，恶语全都堵在喉咙管里。
他想，和一个小孩子计较也真够掉面子的。
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浓烈的挫败感。他的叹息声淹没在空气里，连屋中近咫尺的孩子与侍从都没听见。
“走吧。”待在这里也真够碍眼的。
加茂苍吾憋下后半段话，朝着侍从使眼色道。
“小少爷，我们？”侍从有些为难，目光从始至终都紧盯着地面。
孩子也不想在此多待，“我们走吧。”
说完就往门口走了几步，见侍从仍保持着刚来的动作，一副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便侧过身对他眨了眨眼，语气没有丝毫不快，“麻烦你带路了。”
他就是被咒灵养大的那位嫡子吗？
原先还和同伴暗搓搓讨论过孩子的侍从松下口气。他原以为来的会是一个不堪而愤世嫉俗的人，结果看样子还挺正常的。
比天天在族中将眼睛顶到头上，不将他们这些侍从当人看的加茂子弟要好的多。
侍从很快跟了上去，“好的，请跟我来。”
*
加茂一族很大，子弟也众多。
随便瞟一眼就可以看见由砖瓦砌成的和式建筑，错落有致的摆放在这片广阔的土地上。
为了供族人行走方便，而开垦出了无数条四通八达的小道。
周围被摆放了许多造型精美，在冬日还能存活的绿植。只是美则美矣，却不如后山中自由生长的花草来的奔放热烈。
孩子跟在侍从后面，慢吞吞的前行着。
在这条路来来往往行走的人们，在经过他时都不约而同的露出憎厌的神情。随后好几个人围在一起窃窃私语，生怕孩子听不到的样子。
孩子依旧目视前方，一点也没被影响到。
他看着不知还要走多久的路，莫名想到了今早喉鸣的嘱托。
——“小家伙，这段时间你就去适应一下人类的生活吧！”喉鸣躺在窝中，连尾巴都懒的抬起，“记得不可以偷懒哦～要跟着他们一起适应训练的强度。不过，受委屈的话就回来，我来替你教训他们。”
真是，这种小事我可以自己解决的！
这般想着，孩子猛地抬起头，朝着正说悄悄话、时不时用手指点向自己的加茂族人说道，“如果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可以大声一点。宝宝说过，只会在背地里谈论他人的家伙，都是无能且没用的废物！”
或许是没想到孩子会反击，族人们也愣了片刻。
他们想教训一下孩子，却想到了那片被黑色火焰烧秃，寸草不生的焦黑土地。
还是算了，他们可惹不起那只咒灵。
没再理他们，孩子一股恼的加快了脚步，与侍从平齐。
他很平静，像是缓缓流淌的河流，不管被人丢下了多少颗石子都不会溅起水花，卯足了劲的奔向大海。
侍从想。
若是他在孩子的这个年纪，应当会异常愤怒或是难堪到赶紧离开。
“你在想什么？”看出侍从的走神，孩子寻问。
他有些好奇，也许是因为，侍从是自己来到这里后第一个没有憎恨讽刺的人。
“嗯。”侍从带路的动作不变，在思考片刻后才说道，“因为你很厉害。”
厉害什么？
孩子疑惑，“为什么这么说？”
“如果是我的话，被那么多人嘲讽，只会怯懦的低下头，等他们骂开心了、说够了，才敢离开。”侍从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这些。
许是在这些被刻意装饰成一样的花草中，终于来了一只正嗷嗷待哺、欲要展翅翱翔的飞鸟而感到新奇也说不定。
“可他们欺负你怎么办？”孩子皱眉。
“那就忍着。”侍从的表情仍是那般疏离，只有眸中升起了几分笑意。
他脚步不停，说出在加茂家平安活到现在的秘诀，“一时的疼痛总比死了好，活下去……比什么都好。”
听到此，孩子眼前的绿植都变成了侍从的脸。
那些脸大张着口，却一个字都不说，眼中尽是死寂。
它们被摆成整齐有序的好几排，供人观赏、随意踩踏。〗
【侍从好像那种被旧社会驯化的奴隶，思想与自由都被压在奴隶主的手中。就算有一天能够逃脱，双腿也不敢迈向无人约束的土地了。】
【其实我觉得侍从没楼上想的那么惨，如果真的和你说的一样，侍从恐怕连一句话都不敢多言，沉默的像个机器人了吧？】
【加茂这个偌大的家族，不会去在意侍从生命的离去。让我想到崽崽被丢到后山的那一幕，突然有一种他们两个人在照镜子的感觉。】
【看到这里，我又该庆幸一遍，还好崽崽是在后山长大，没有沾染到加茂的恶习了。】
视频中，孩子洗漱干净，即将换上整洁的新衣。
〖纯黑色的羽织被叠放整齐，摆在显眼的桌前。
孩子头发还滴着水，一把拿起衣服，手忙脚乱的想要套上，却使终不得其法。只能像是裹了层被子般的走出去，害羞的朝侍从求助。
他的脸上浮满了红晕，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小少爷，你、”看着从门缝露出的半个小脑袋，侍从顿了顿，才有些好笑的猜测道，“嗯……是不会穿吗？”
他刻意将声量变小，不想让孩子感到难堪。
他好聪明！
仿佛遇到救世主般，孩子拼命的点起头来。
侍从终于克制不住，眉眼露出了笑意。
*
衣服换好，侍从拿起毛巾，轻轻的为孩子擦拭头发。
而孩子则老老实实的坐在凳子上，盯着两手的袖子发呆。
衣服的面料很舒适，没有粗糙的针线痕迹，连接的地方也不会与皮肤摩擦，柔软的像是披上了天空的白云。
可是，他还是……
更喜欢丸丸的衣服。
在孩子的身体如初春的竹笋，快速成长，一日比一日高时。褐泥丸就开始了在整座后山去寻找能缝合的布料任务，量身定制了一件又一件的新衣。
说实在的，那些衣服有些丑丑的。毕竟每个料子的颜色与质感不同，又全是旧的，让孩子看上去就像只暗暗的大花蝴蝶。
因为褐泥丸的技术不太好，穿着总有种臃肿的感觉，还总是把稚嫩的皮肤磨的红红的。
可这些哪哪都能挑出毛病，放在外面都不会有人看一眼的破布。
却一次次陪伴孩子度过了寒冷的冬，复苏的春，燥热的夏，与结出累累硕果的秋。
那是被爱的证明，是刻入骨髓的牵绊。〗
在众人看到的视频中，画面随着孩子的回忆开始变幻。
冬天。
〖孩子双手接着雪，呼出的每一口气都变成了白色的雾。
巨蟒盘成一团，眯着眼睛任由他在身上胡闹。
而褐泥丸则跟着孩子的动作变换姿势，每动一下都要紧张好久，生怕他会受到一点伤害。〗
春天。
〖融化的冬雪形成透明的冰凌，比下雪时还要寒冷。
孩子窝在褐泥丸的怀抱里，赖着不肯出去。
准备投喂的巨蟒无奈，只能先将肉汤放在一边，等着孩子将脸侧过来。〗
夏天。
〖孩子躲在比自己还高的杂草里，笑嘻嘻的玩捉迷藏。
早就知道他在哪里的褐泥丸故作迷茫，往反方向呼喊。
以为自己成功的孩子刚想站起来，就被身后的巨蟒给抓了个正着。〗
秋天。
〖巨蟒缩小着身体，在结满果子的树上摇晃。
一颗又一颗饱满的果子被褐泥丸在底下接好，放在用柳枝编好的篮子里。
而孩子则笨拙的去追逐几颗被褐泥丸故意放过的漏网之鱼。在捡起后，求夸奖的将果子举在头上，得意的样子可爱极了。〗
【看到这些回忆，不知道为什么心会那么痛。】
【幸福就应该永远存在！而不是像一场破碎的梦，将美好的事物撕裂开来，再告诉我们这是回不到的曾经。】
【从今以后，崽崽的日子就没有宝宝和丸丸了。】
〖他哭了。
上方视角的侍从能清楚的看到，孩子眼眶里流下的泪。
他当作什么也没看见的样子，将眼泪与头发的水珠一起擦去。
“谢谢。”孩子注意到了侍从的动作，恢复了平缓。
孩子想，他会带着宝宝与丸丸的记忆，成为一个更好的人。
一定！〗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阳光会驱散阴霾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