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阳光会驱散阴霾 ...
-
〖“源，你未来想成为一个怎样的人呢？”
乐岩寺嘉伸坐在椅子上，视线与面前的小家伙平齐，毫无征兆的问道。
他的表情与往日一样淡然，似乎只是随口一说，并未期待会得到怎样的回答。
毕竟加茂源的年纪尚且稚嫩，而未来又太具意外性……
已经联想到自己的学生也会成为一个成熟的大人，在某一天继承加茂族的荣耀与责任，于暗潮涌动的咒术界里撑起护佑族人的旗织。
脑中浮现出许许多多想象中的画面，乐岩寺嘉伸因岁月有些佝偻的腰都挺直了许多。他不急不缓的将手中杯盏拿到嘴边，将温热的茶水一饮而尽。
虽然是很想见到长大的源，但时间还是过的慢些吧。孩童时期的珍贵回忆，可是一个人最大的宝物啊。
早已是个大人的乐岩寺嘉伸在心底这么说着，藏在松弛眼皮下的眼珠酝酿出了一层连自己都未注意到的笑意。
而被问到的加茂源则是认真的思索起来，连才结束晨练而满身湿哒哒又黏腻的汗都忘了擦。
温热的汗水在接触到空气后变冷，从额头滴落到了眼晴里，令他不适的眨了几下。
想成为怎样的人？
加茂源答不上来，在为丸丸报仇之前，除了变强便再无其它。
他从没想过未来，毕竟那是一条漫长又不切实际的路，虚无缥缈、满是高耸的杂草与麻烦的巨石。此刻的他只能笨拙的一点一点前进，将挡在身前的阻碍拔去、推开。
但——
如果可以的话。
“我想成为一个比所有人都要强大，可以保护我所爱的人不受伤害，让他们能一直幸福的人。”说完，加茂源重重的点头。
并非是一时兴起的童言童语，而是真真切切发自内心的答案。
虚掩的窗户被风吹开，发出“咔咔”的声响。在这时大时小的缝隙里，一片末端染上鹅黄的树叶悄悄飞到屋中，落在了加茂源张开的手心。
几乎是下意识的，加茂源将这片宣告着秋天即将过去、代表着自然给予的消息捏住，又极为小心的放轻力道，没有让叶片受到伤害。
看到他的举动，乐岩寺嘉伸先了愣了几秒，随后笑着说道，“你一定会成为，我任教多年来最厉害的学生。”
保护所爱之人幸福的能力吗？
一定会的，源。
即便加茂源并没有咒力，没有咒术界追崇的术式，除了出生便完完全全是个普通人的孩子，但乐岩寺嘉伸仍旧相信着。
以往一直教导学生要面对现实，明白天赋能压倒所有努力的乐岩寺嘉伸第一次改变了自己固有的思想。
他想，或许被众位咒术师抛弃的善良与持之以恒的勇气，说不认也可以变成一种奇迹。
坚定的信念透过雾色的双眸在闪闪发光，
那些夜以继日勤奋、从不间断的练习通过汗水浸湿了一件又一件的衣物，
温柔到连一片树叶都会担心被自己伤害的加茂源，本身就拥有着比任何人都要强大的、守护的力量。
听到老师的认可，加茂源只觉得身体充满了力量。
那么，接下来就再做一组训练吧！〗
【乐岩寺，怪我在正篇对你的意见太大了，我忏悔。你真的是一位特别称职又负责的老师。】
【崽崽的努力都被乐岩寺看到了，真的好感动！】
【听到崽崽被认可的那一刻，我的心脏都暖起来了。】
〖——“源，你该去外面看看了。”
昨天与加茂苍吾交谈过后，乐岩寺嘉伸决定改变往日一成不改的学习计划，将实战提前。
看着将要拔除咒灵的资料，加茂源一声不吭，只是闷闷的坐在车后座。
“源少爷。”透过车内后视镜看到这一幕的加茂香织适时出声，“您是在担心这次的任务吗？”
虽然那只是一只三级的咒灵，在已经是二级术师的女人看来没有半分的威胁可言。但考虑到这是加茂源第一次去见证咒术界的血腥，她设身处地的想了想，还是贴心的打算先安慰一番。
而加茂香织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身后的声音打断。
“不是的。”加茂源抿唇，过了会垂眸轻轻解释，“我没有担心。”
车窗透过的阳光打在他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搭拉在眼下，隔绝了女人的目光。
他只是在想老师话里的意思而已。
——“我知道你不想伤害咒灵。”若是在以前，说出这般离经叛道话语之人一定会被乐岩寺嘉伸狠狠教训一顿，但如今竟面不改色的说了出来。
他走到加茂源身后，将手放在那单薄幼小的肩头，推动矮了自己一大截的孩子走到屋外。
——“源，去看看的世界，或许你会有新的想法，毕竟书与现实是不一样的。”乐岩寺嘉伸揉了揉身前加茂源的脑袋，“不要将它当成任务，这只是一次学习。”
所以，老师是想让我看什么呢？
加茂源偏过头看着窗外的景色，眼中已经没有第一次见时的新奇。
直到他们行驶的车已经来到人潮拥挤的街道，因为密密麻麻的行人占满了马路，等待了许久的汽车排成长长一条，耳边能听到好几股不同的声响。
即使车窗紧闭，但加茂源仍是被吵的皱起眉头。
眼见这条路被围得水泄不通，一时半会车辆也动不了，加茂香织撇过头寻问，“源少爷，目的地离这不远，不如我们直接走过去吧？”
“好。”加茂源飞速点头。
两人放下安全带下车后，吵闹的喧哗声直接涌入耳朵。
人们的交谈声与脚步声，汽车的鸣笛声还有店家外放的不同曲风的音乐。
真热闹啊。
加茂源这么感叹，觉得在人潮中，连快要入冬的冷空气都变暖和了。
他们缓慢的跟着人潮走，还好由于天气的缘故，两人身穿的羽织与和服并不显得突兀。
*
草木集团食品禽肉厂。
这是所标注着公司名牌的荒废大楼，周围被拉了一圈警戒线。它附近的住户早被「窗」清走，一个行人都见不到。
“就是这里了。”看着资料，反复确认几遍的加茂香织才开始布置起「帐」。
很快，一层影子般的黑色薄膜覆盖住了这。
加茂源用手往里推了推，一整个手臂都进到了里面。一直隔着书来了解咒术界的他透过薄膜，好奇的将手晃来晃去。
原来这就是「帐」啊，终于在现实见到了。
在一旁解开咒具符纸的加茂香织注意到他幼稚的举动，露出笑容。
果然还是个孩子呢。
加茂香织松了口气，她跟在加茂源身边已有小半年的时间，眼见孩子的行为举止、说话方式都越发成熟，心中总是隐隐不安。
但现在，她终于不再感到忐忑。
因为加茂源仍是自己所认识的源少爷，之前的所有变化都只不过是长大的痕迹罢了。
想着想着，手中的咒具已然解封，黄色的符纸哗啦啦的掉在地上，露出一把银白色的短刃。
这是一柄一级咒具，为确保加茂源此次行动的安全，由乐岩寺嘉伸特意准备好的。
“源大人，请先拿上这个。”加茂香织弯着腰，将咒具双手奉上。
加茂源见此，也用双手拿走，“谢谢。”
趁着走到楼中的时间，加茂香织尽职尽责的讲述这只咒灵的情况，“这间公厂是草木集团为了供应肉类的原材料而开设的养殖场，专门饲养鸡鸭一类。”
“在一个月之前，厂内的员工失误跌入搅拌机，当场身亡，随后这里便传来了闹鬼的传言。”她跟着加茂源跨过门槛，接着说道，“经过「窗」的检测，死去的男人化为了三级咒灵，一直在搅拌机附近徘徊。”
话音未落，他们便隔着门听到了仿若人间厉鬼般惊悚渗人的嘶哑声。
“痛！好痛！谁能来救救我啊！啊啊啊啊——”
“为什么不救我？！你们为什么不来救我！！！好痛啊！”
“……”
门后，咒灵的叫喊仍在继续，时不时还传出噼里啪啦，似是钢铁的撞击声。
加茂源与加茂香织对视一眼，便独自推开门迈出脚步。
而加茂香织则是守在了敞开的门外，好方便一有不对便冲进去。
楼内的整个一层都被打通，加茂源还未往里走几步就闻到了一股腐烂的腥味，而不知在何时，咒灵的声音也消失不见。
有问题！
快速反应过来的加茂源紧紧握住刀柄，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哗~”空气中传来细小的划破声。
在身后！加茂源立刻转身，将刀刃对上咒灵的方向。
几乎是一瞬间，咒灵便来到了他的面前，将一只血淋淋、露出骨头的手伸来，直接遮住了大部分视线。
怎么办？要用刀吗？
几番犹豫下来其实也不过几秒，加茂源快速蹲下身，躲过咒灵的指尖，随后警惕的往后退去。
他还是没有用手中的刀。
加茂源可以毫不犹豫的射杀诅咒师，却无法狠下心伤害与褐泥丸、喉鸣同样的咒灵。
因为这样，会让他想起加茂和真与褐泥丸为了自己一线生机，失去生命的那个冬天。
“你为什么？不救我？！”咒灵被他躲闪的动作激怒。外露出的指节变得尖锐，将原本搭拉在上面的血肉直接撕扯开来，形成斑驳狰狞的龟裂。
直到长长的指甲快要伸到眼球，加茂源毫不畏惧的将咒灵的手腕握住，语气没有丝亳变化，“抱歉，请问可以小点声吗？”
他的态度自然，完全不像在面对一个随时就会伤害到自己的怪物，而是一位普通又平凡的路人。
真是一个神奇的孩子。
在门口等候的加茂香织这么想着。〗
【别说是这工厂里的其他人了，是我也不敢救，到时候救人不成，把自己的命也搭上去。】
【第一次见有人对咒灵说小点声的，崽崽你还真是怪有礼貌咧~】
【话说这员工也怪惨的，掉到搅拌机里估计整个身体都和鸡鸭的肉泥浑在一起了，连个全尸都没有。】
————
东京高专*男子宿舍。
仰躺在床上的虎仗悠仁正看着视频，突然感到右脸的皮肉正在迅速展开。他下意识要伸手去摸时，一道声音传来。
“蠢货。”两面宿傩从少年的脸上长出一张嘴巴，提醒出声，“你该去完成我们的契约了。”
去找到，他记忆中缺失的那一块。
坐在领域中的两面宿傩一手抵着脸，另一只手敲打着早已白骨化的头颅，眼中尽是泛起兴味的探寻。
他此刻紧盯着外界手机中正与咒灵交谈的加茂源，寻找着那抹熟悉的感觉。
并非是久远的千年前，反而更像是最近。
他似乎在十几年前，曾和这个视频中的小鬼见过面。
这可真是——
太有意思了！
————
〖咒灵并未理采加茂源，只是一个劲的说着好痛。
而伴随着它叫喊的，足它身上本就与骨骼分离的血肉、经脉、内脏开始融化。就像是暴露在炎热夏季的冰淇淋，没过一会就只剩下软化的甜筒。
空气中的腥味越发厚重，咒灵的人形骨头快速碎裂开来，与自己的肉糜混合在了一起。
“唉。”加茂源叹气，身上全是咒灵留下的痕迹。但还好穿着的羽织是黑色，血迹并没有那么明显。
他注视正在重新组装自己的咒灵，默默的放下手中的短刃。
加茂源看出来此刻正是咒灵最弱的时候，只需将藏在那堆肉泥中唯一完整的半枚手骨击碎，就可以将它拔除。
但加茂源放弃了。
不知为何，他透过这只咒灵见到了一个模糊，就快要消失的影子。
那是个身材瘦弱，整个脊背都弯下一大截的男人，隔着咒灵，加茂源始终都看不清他的脸。
好奇怪，我好像听到了……他的声音。
在咒灵的嘶喊中，加茂依稀听到了一道虚弱的求救。
只是这道声音太过微弱，听不真切。
于是加茂源朝咒灵又靠近了些。
门旁的加茂香织见他的动作本要阻止，但想到乐岩寺嘉伸的提醒，还是停下了脚步。
——“香织小姐。”在加茂源坐在车上准备出发时，乐岩寺嘉伸站在外面，眉眼柔和的对面前女人说道，“源是个聪明的孩子，感知到危险的话会第一时候撤离。而你要做的，不仅仅是保护，还有相信他。”
相信吗？加茂香织连呼吸都放轻了，一眨不眨的望向少年。
源少爷，请加油啊！
只见加茂源将羽织脱下，挡住朝自己飞来的肉糜。
那肉糜带着腐蚀性，将有些厚度的黑色羽织烧出了无数个窟窿。
来到咒灵身边的加茂源将已经只剩几条烂布、完全看不出原来样貌的羽织丢在一旁，狠狠吸了口气便神情一凛，将手伸向咒灵凝聚咒力的核心。
好痛！
沾上肉糜的手指传来剧烈的疼痛，并瞬间蔓延至整个手臂。
加茂源硬咬着牙，不发出一丝呼喊。他白稚柔软的手臂被染成了鲜红，皮肉绽开，露出里面不断跳动的青筋，额头冒出冷汗，整个人都痛到失去血色，如纸般苍白。
手已经失去了力气，加茂源仍旧努力踮起脚尖。
不行！还不能放弃！
他还要——知道那个人在说什么！
终于，加茂源握住了咒力的来缘。那是人类的小半个手骨，而骨头的边缘处全是坑坑洼洼的碎裂痕迹，令人无法想象这枚手骨生前的主人究竟经历了什么。
很快四处飞溅的肉糜停了下来，如雨水般滴落在水泥地上。
加茂源也终于看清了那道躲在咒灵体内影子的长相。
很年轻，十八九岁的模样，脸颊上还有几颗青春时期长出的痘痘，短短一茬的头发竖立起来，像个不好惹的刺猬。只是眼神呆滞，浸满了透亮的泪水。
见加茂源的到来也亳无反应，机械似的呢喃。
“救救我。”
“谁能来救救我。”
“我还不想死，我还这么年轻，爸爸妈妈还等着我回家呢。”
话音未落，加茂源便察觉手中的指骨发出惊人的烫意，原本亳无动静的肉糜正以自己为中心
不！是在以指骨开始聚拢，渐渐形成咒灵的大概轮廓。
“救救我——”
咒灵与男人的声音重叠，逐步恢复的咒力向外扩散，将外来之人驱逐。
“砰！”加茂源被直直击倒在数十米外，碰到墙才停了下来。
终于看不下去的加茂香织走到未完全成形的咒灵面前，打算拔除。
“等等！”加茂源呲牙咧嘴的站直身体，语气坚定，“香织小姐，这是我的任务，请相信我好吗？”
“可、”加茂香织用余光看向他。
今早出门还干干净净、小小一团的孩子，此刻浑身都是伤，整洁的衣服也破破烂烂，漂亮的小脸上全是被摔在地上划出的血痕。
加茂源用手抹了抹脸，眼中没有因疼痛而变得软弱，而是更加的坚毅，“请相信我，香织小姐，我一个人可以的！”
“……好吧。”加茂香织无法忽视这双浅灰色瞳孔中的信念，几番犹豫后还是决定妥协。
这一次她没有回到门口，而是站在离咒灵一米的距离，好以最快速度在遇到危险时保护加茂源不受更多的伤害。〗
【崽崽这是想干什么？就算是不想拔除咒灵也不要用自己的命来赌啊！】
【在咒灵肚子里说话的是那个死去的员工？他的灵魂还存在？而且看香织的表现应该是看不见的，所以是只有崽崽能看到？】
【看见早已死去之人的灵魂，这难道就是主角的金手指？】
〖看着那道影子越发透明，逐渐有了消失的迹象，加茂源缓缓吐出一口气，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
“咔嚓—咔嚓—”
沉重的脚步踩下，又因没有力气在地上蹭了会才踏出下一步。
加茂源听见了自己刻意放缓的呼吸，还有那克制不住的喘息。但他仍旧固执的、带着怀念的神情看向越来越近的咒灵。
和伊织一样，被困在浓烈情绪中，变成了怪物的人。
在他的眼中，咒灵赫然变成了褐泥丸的模样，而在咒灵中央的身影也渐渐被伊织取代。
加茂源开始颤抖，整颗心被涩意占满。
他想告诉褐泥丸自己有在努力变的强大起来，可刚一开口大脑便反应过来，面前褐泥丸与伊织的身影瞬间消失无踪。
咒灵的绝望喊叫像是要穿透耳膜，直入人的大脑。加茂源稳住思绪，像上次一样，赤手伸进肉糜中。
他只有这一次机会，所以即便再疼也不能犹豫。
在所有感知都麻木的时候，加茂源发现，自己碰到了一个轻薄的，与肉糜、指骨完全相反的物体。
那个物体很轻，像是没有存在感的空气，却又能明显感觉到那里的确有个摸不出形状的东西。
近一点，再靠近些。
这么想着，加茂源又硬撑着往里走了走，将空出的另一只手也伸了进去，去寻找其中的指骨。
没有思考能力的咒灵也在此刻将少年整个人都包裹住。它在遵循自己的本能，吞噬掉一切能让自己强大的东西。
比如，它面前的人类。
其实早在咒灵不对劲时加茂香织就反应了过来，可加茂源向她摇头。
直到被肉糜包裹的最后一刻，加茂源也不放心似的留下一句。
“放心吧香织小姐，我会平安回来的。”
这要她怎么放的下心！
看着只剩下咒灵的地方，加茂香织恨不得拿自已来代替被吞入腹中的加茂源。
她焦灼的估计时间，打算一分钟后没动静就直接把少年解救出来。就算事后加茂源怪罪，也总比眼睁睁见少年失去生命好。
60、
59、
……3、2、1
加茂香织默念，在倒数结束后意外的燃起一股解脱的情绪。
实在是太不容易了。加茂香织手中聚起咒力。
抱歉了，源少爷，我果然还是要以你的安全为第一准则。〗
【加茂香织:救命！上司让我保护他的孩子，可这孩子一眨眼就跑到危险的地方不准我救，都快没命了还硬撑。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也给完蛋，打工人的命也是命啊！】
【香织别怕，崽有主角光环，不会这么轻易死的。】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