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陆少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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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新年尤其的冷，冷到乔识岁在陆知年走以后再也没去过图书馆。
楼下的樟树枝头压了满满的雪，一直压了快半个月。旁边是陆知年和她夹的两排鸭子，偶尔有小孩经过会顺手拿上两只，直到后来的某一天林毅南骑车回家，没有看清楚路，两个轮子全部压碎了。
乔识岁给陆知年拍下一片惨状，陆知年告诉她，等他回家之后一起去找林毅南算账，找根针把林毅南的轮胎扎了。
彼时乔识岁家里装满了过年来的亲戚，哄哄闹闹的孩子抢电视机遥控器，乔识岁一边回陆知年的消息一边维持秩序。
几个表妹追逐着跑进了乔识岁的卧室里。
等到乔识岁回完消息抬起头，陆少爷花了一百块买的鸭子雪夹被小孩们高举过头顶，前呼后拥地下楼玩雪。
乔识岁和陆知年说你买的玩具太受欢迎了，被小孩们抢走了。
陆知年说，不用和他们抢，等我回来再给你买。
她追着孩子们下了楼，纯白色的天空和银装素裹的大地，以及一串串脚印向前蜿蜒。
乔识岁看着陆知年发的消息，弯弯眼睛。
“我才不会和小孩抢玩具。”
“我要小熊的。”
一个下午过去，又有两排鸭子整整齐齐地列在地上。
十几天的雪下完，冬天也快要走了，橙黄色的光在天边钻出一道长口子，慢慢悠悠地钻了出来。楼下的积雪一天天化掉，上学的日子也一天天临近。
而回了爷爷家的陆知年直到开学前一天晚上才回来。
乔识岁躺在沙发里，听到了楼道行李箱小轮子滑动的哗啦声，穿上拖鞋跑到门口，拉开门，门外就是陆知年。
他的头发长长了，一直快要到眼睛，头顶有一撮毛晃晃悠悠地飘摇。穿着一件黑色的薄棉袄，整个人还是那副高挑清瘦的样子，手里拉着一只黑色的行李箱，吹了一路的风，铺面而来的寒气。
乔识岁倚在门口，对上陆知年看向她的视线。
“不像是回去过了年。”乔识岁这么评价他，“还没有长胖。”
陆知年配合地抬手捏了捏自己脸颊上的肉，“没有，伙食还可以的。”
“听说林毅南把我们的鸭子撞碎了？”
他说的是我们。
乔识岁的心底泛起一股无名的欣喜。
“对，非常惨烈，但他头也不回。”乔识岁添油加醋地描述。
“等我把箱子放回家就和你一起去找他算账。”
“你先好好休息，一路上很累的。”乔识岁拉开门准备进屋，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又回头看陆知年，“明天开学，我们还是一起回家。”
“好。”
春天的风里还有未来得及退场的冬日的料峭寒意，上学的早晨亮得一天比一天早，一中的青春少年少女早早地脱下了臃肿的棉袄，套上了春天蓝白色相间的校服。
陆知年在某个一起回去的晚上问乔识岁要不要以后一起上学。
乔识岁愣了愣，然后说好。
上下学的路上，陆知年的话也比往日多了很多，聊天的内容从今天写过的一道不错的物理题慢慢延展到上课老师投入到掰断了尺。
这个时候的他们，让林毅南再看，也不会说感觉好像完全不熟。
偶尔谭明源会来问今天的乔识岁是不是依然要和陆知年一起回家，有时候没头没尾地问一嘴乔识岁小区的房价。
然后说，如果我搬家了，你们俩会带我一块上下学吗。
乔识岁用弯眼笑说别开玩笑了转移话题，至于为什么不能直接答应的原因连她自己也剖析不清楚。
时间用一种缓慢且温柔地岁月慢慢向前流转，等到冬天残余的寒被吹散，就是春天一场连绵不绝下了半个星期的雨。
她和陆知年在两周前就没再去图书馆，直到这周四，陆知年给她发了短信，说，今天有事没办法和你一起回家。
乔识岁应了一声好，陆知年的下一条消息又跳了上来。
“我和孙嘉杨说过了，他今天送你回家。”
她和陆知年的这位朋友并不算作认识，偶尔见过几次面，孙嘉杨站在陆知年的身边，抬手朝她挥了挥，笑着眨了眨眼。
没有说过话。
孙嘉杨不同于陆知年，大摇大摆地站在门口，两只大眼睛来来回回地从人来人往里辨认乔识岁的身影，最后往教室里招招手，对着乔识岁大声喊过去，“乔识岁！嘿！”
他长了一张白嫩的脸，咧开嘴，笑容灿烂，眼睛在白色的灯光下泛出晶莹的光。
两只眼睛长得很大很圆，整个人异常平易近人的样子。
和陆知年给人的气质截然相反。
“乔识岁你还有多久呀？今天我骑自行车来的，你坐我自行车后座儿吧。”孙嘉杨扒着前门的门框，半个身子都探了进来。
班上还留下的大半人都听着动静回过头，乔识岁收好书包，只想赶紧捂住孙嘉杨的嘴。
谢苏拧着书包路过前门，帮人帮到底，提溜起孙嘉杨卫衣的帽子，直接把人拽了进来。
“谢谢啊，哥们。”孙嘉杨双手合十道了声谢，旁若无人地迈着大步走到乔识岁的旁边。
孟冉瞪大了眼睛，滴溜溜地来回在孙嘉杨和乔识岁两人间转视线，一张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还是没问出口。
“他是谁？”身后的谭明源替她问出了口。
“我叫孙嘉杨。”孙嘉杨笑眼弯弯，友善地朝谭明源打招呼，“同学你好。”
谭明源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简单的“你好”。
单肩挎上包，转身出了教室门，酷得没边。
孙嘉杨收回视线，低头问乔识岁，“需要我帮你拿书包吗？”
“不用不用。”
乔识岁把桌面的东西胡乱扒进了书包里，带着孙嘉杨飞速地离开了教室。
与陆知年不一样的是，孙嘉杨是一个典型的话痨，嘴皮子一张一合，说的话又碎又多。
“你和陆知年就住门对门啊？那你们不是看过对方穿开裆裤的样子啊？”
“啊......呃......”
“我之前去过陆知年家，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你住在对门。”
“嗯，什么时候的事？”
“高一上学期呢，我离家出走在商场逛了几圈没意思，抱着我的王后雄真题，来他家和他一起刷了一下午数理化。后来还想在他家留宿，他直接把我连人带书包扔出来。”
“其实……”
乔识岁张了张嘴，又被孙嘉杨吧啦个不停的嘴打断。
“也就我能忍着陆知年这种臭脾气，我就是个特别包容特别能理解人的人，你看我面相也能看出来，我就特别善良、特别热心。”
乔识岁在一刻终于能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就孙嘉杨能和陆知年玩到一起。
当然，并不是因为陆知年的脾气臭，只有孙嘉杨能忍受。
孙嘉杨带着她一路走一路聊，话题从陆知年那次不做人把他扔出家，到上次期中考他的化学分数比陆知年略高。
乔识岁也在很努力地附和他，但孙嘉杨尤其擅长自问自答，不等她说完一句完整的话，孙嘉杨下一个话题已经见逢插针地钻了进来。
“我今天骑了辆自行车过来，你坐我后座吧，咱俩走起来也快。”孙嘉杨带着乔识岁进了学校的车棚，走了两步，停在一辆黑色自行车前。
“我骑车技术还挺好的，你大可以放心，摔你一下我明天在全校学生面前扇自己十八掌。”
他蹲下打开了后轮挂上的锁，站起身来，回头看乔识岁，“你多帮我指点路，我还是有点不太会走那条小路。”
他视线向后扫，看到了点头的乔识岁，也看到了不远处走过来的谭明源。
谭明源校服拉链到头，立着的衣领遮住了下巴，两手的衣袖撸到了手腕，右手手指勾上一只头盔的边沿，正往这边慢条斯理地走过来。
看见孙嘉杨向后望的眼神逐渐震惊，乔识岁循着他往身后的方向看了过去。
“乔识岁！”谭明源招了招手，快走几步，把手里的头盔扔给了乔识岁。
乔识岁下意识接住。
“同学你人真好，知道我们要骑自行车回家，还送来头盔。”孙嘉杨弯眼笑，继续问，“还有吗？给我也拿一个。”
谭明源扫了眼孙嘉杨那辆秀气的自行车，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
“你这自行车速度应该很安全，头盔用不上的。”谭明源掏出手里的钥匙，插进了一边的黑色电动车上，对乔识岁道，“我电动车快一点，能送你早点回到家。”
乔识岁摆摆手，拒绝的话挂在嘴边，正准备说出口。
一旁的孙嘉杨也不傻，立刻捕捉到了谭明源毫不掩饰的敌意和嘲讽，瞬间炸了毛，“喂，同学，你明抢是吧？”
“我不是在抢，我是在让乔识岁选。”谭明源语气平淡，在孙嘉杨的衬托下显得异常沉稳。
孙嘉杨气鼓鼓地扭头等乔识岁的回复。
“要不……”乔识岁斟酌了一下，最后说，“我自己走回去就好，也不用麻烦你们了。”
“我孙嘉杨答应了别人的事就要说到做到。”孙嘉杨显然也接受不了乔识岁一个人回家的结果，“我今天必须送你回家。”
身边传来一声嗤笑。
谭明源懒洋洋伸展手臂，指着孙嘉杨的自行车，“就这？送她回家？”
这句话几乎在瞬间就点燃了孙嘉杨。
他脱口而出，“都他妈两个轮子，你瞧不起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