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偷换愿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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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云酒楼三楼，养在上好瓷瓶里的花舒展着花瓣，在照进来的阳光里抖落一地甜香。
本是安静祥和的氛围，此刻却怪异难捱。
一张檀木桌，四边各坐一人，不发一言，沉默折磨着人。
姬序洲觉得今日他算是倒霉。
打完人他本该回去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此刻却得坐在这里陪着一起尴尬。
瞧瞧这席上三人，哪个是好惹的？
且不说谢氏商行的主人，南度楼的楼主谢六年有多难搞。
也不说他的好友晏辰安平日里的手段有多狠。
就说他旁边的这位少年，单手托腮望着窗外，面无表情。
看似游离在外，实则这一桌的人都在暗暗关注这人。
姬序洲不是话少之人，但坐在这里，他硬生生的憋住了说话的冲动。
开玩笑，方才在下面晏辰安的话他还没忘呢。
打扫飞云酒楼不就是为了旁边这个少年吗？
慢慢喝口茶，他又想起方才的场景了。
从那句晏小公子开始，一切都不对劲了。
他还是第一次见自己这位好友压不住慌乱。
要不是多年练就的定力，他都怀疑自己的这位好友要冲上去抱着人碎叨叨解释了。
想到这里姬序洲瞥了一眼晏辰安，看到那张冷冰冰的脸啧了一声。
得，现在也没好到哪去。
他敢打赌，要是现在房间里只有晏辰安和那位少年，晏辰安还真能不要脸。
且看谁先开口吧。
在两道看戏的目光里，晏辰安沉着眸子低声道：“王跃本就该进牢狱，我只是收集了证据而已。”
“姬序洲打人是我安排的，王跃常在酒楼里肆无忌惮，我只是给他个教训。”
姬序洲：“！！！”
不等会儿？哪来的委屈巴巴？
兄弟，这是你该有的语气吗？
你身为晏小公子的脸呢？哇哦，好委屈的一番话啊。
但别管姬序洲心里有多震惊，云惊秋却是连一眼都没回头看。
这段堪称委屈求原谅的话，云惊秋没反应。
托腮的手麻了，他就换一只手，除此以外，一声不吭。
他能感觉到晏辰安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目光里含着忐忑。
但那又如何，他只要想起自己被看热闹了，就一阵生气。
骗子。
他是爱管闲事，看不得欺负人的戏码。
也可以接受被造谣的人在旁边看着。
但不代表他可以接受这个人明明自己随手就能解决这件事，却偏偏躲在旁边看他上蹿下跳。
那是什么意思？高高在上的审判者看一只小猫逗人玩？
云惊秋不由得冷笑一声，看他为自己生气很爽吗？
所以，晏辰安的解释又落了空，云惊秋根本不搭理。
桌上的气氛又紧张起来，安静像是浓稠的液体，压的人喘不过气。
直到房门被敲响，管事的端着账本进来。
“东家，这是账本，还有需要赔偿的也许您亲自过目。”
一直晃着折扇笑眯眯看戏的谢六年终于站起身。
随着管事离开前，他像是心血来潮一般，转头对云惊秋道：“今日灯市口有集会，师侄还未好好逛过京城，那不如去走一圈？”
说着，他又自顾自感慨一句，“有的时候外出走走，说不定就没那么生气了。”
“你说是不是，晏小公子？”
姬序洲：“…………”你这提点有点明显了。
不过他也不是什么看不懂眼色之人，当即饮完杯中茶水，起身掸掸衣袖，浪浪荡荡道：“我就先走了，不留在这里看某人笑话了。”
两人走的很快，转眼间，屋子里就剩云惊秋和晏辰安。
云惊秋只暗暗瞪了一眼谢六年离开的背影，转头又继续气呼呼地看着窗外。
什么灯市口，小爷根本就不想去！
结果没想到晏辰安说话了。
“今日灯市口集会很热闹，有很香的糕点，还有可以许愿的河灯。”
“有一家新酒楼开业，所以那里还有猜字谜。”
“你喜欢玉吗？”
“灯市口有不少摊子，玉佩，玉摆件，一些还可以当场雕刻，雕你喜欢的图案。”
“小猫怎么样？”
云惊秋心动了，他很想出去逛逛。
晏辰安看他已经松动了，落下最后一句，“我陪你去？”
云惊秋凶狠回头，结果却直愣愣对上了一双含笑的眼。
万般温柔蕴于其间，唇边浅笑截下了他的话语。
一时间，他忘了自己该说什么。
轻眨两下眼，他躲过晏辰安的目光，皱着脸嘴硬，“我，我自己去，谁要和你一起去啊？”
晏辰安轻笑，“那你有钱吗？”
云惊秋噎了一下，手下意识往腰上摸了摸，立马泄气。
为什么他到哪里都没钱啊？！
心里小小暴躁一下，他理直气壮地伸出手，“晏小公子的封口费，不给的话我可要到处说了。”
原以为晏辰安能被他噎住，哪知他只是挑了下眉，便拿出了一块碎银。
云惊秋伸手就要拿走，晏辰安却合上了手，拦下他的动作。
在云惊秋诧异的目光里，他伸出了另一只手。
手心是一块银锭，比碎银大了不知多少。
“要哪个？”
一声询问，云惊秋的注意力早就被银锭吸引了，两眼放光，像只馋嘴的猫。
什么晏小公子的封口费，他直接抛到了脑后。
他还没见过这大的银子呢，看着就想拿过来藏起来。
大银子诶！谁不想要？！
晏辰安看得心中好笑，合上的那只手也张开了，嘴角挂着浅笑，“选哪个？”
云惊秋手已经摸到了银锭上，左摸摸右摸摸，放不开手。
晏辰安将银锭往前送了送，“那我陪你去？”
云惊秋嘴角的笑忽地一收，极为不舍又别别扭扭的，“不……”
啊啊啊！说不出拒绝的话啊。
这可是大银子！
是他不知道要做多少鸡才能赚到的！
晏辰安乘胜追击，“我去给你付钱？”
云惊秋心里已经拧做一团了，两只小萝卜飞起来打架。
“钱，那可是银锭啊！”
“喂，你还在生气呢！”
“钱，钱，嘿嘿……”
“……”
毫无疑问的，伟大的萝卜精败在了钱上。
迫不及待把银锭拿过来，云惊秋双眼放大，圆溜溜，亮晶晶的，满眼都是钱。
晏辰安试探道：“那走吧？”
云惊秋狠狠点头，“走！”
答应完，他就要站起来，却被拉住了手腕。
微凉的手搭在腕间，带着不属于他的温度，肌肤相接间，气息短暂纠缠。
他疑惑回眸，“不走了？”
却见点点日光下，晏辰安认真看他，那双总是没有波澜的眼漾着细碎温柔。
腕间的手松了，他又听到了那个问题。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这是第三次，晏辰安执着又虔诚。
这一次，答案又是什么？
“……”云惊秋半垂下眼眸，沉默片刻，目光不再躲闪。
他问了一个问题，“你为何执着问我的名字？这很重要吗？”
明明随便打听一下就能知道，以晏辰安的地位，想知道什么下一瞬就有人上赶着告诉他。
但这人为何一次次问他？
是不甘心？还是别的什么？
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的云惊秋忽然抬头，对面的晏辰安轻轻揉了下他的头发。
十五岁的晏辰安脸上还残留着稚嫩，却收起了所有的冰冷，展露出来的只有温柔。
安静里，杯中茶水荡起波纹。
“名字很重要，我更希望你能亲口告诉我。”
“不假借他人，是你认可我之后，愿意把名字分享给我。”
分享，云惊秋的手指描摹着银锭的边缘。
第一次，有人连他的名字都觉得重要。
“告诉你也没什么。”云惊秋偏过头，别扭道：“我叫云惊秋，记好了，要是忘了我就再也不告诉你了。”
“不会忘。”晏辰安下了一个很重要的承诺。
云惊秋耳后一热，一把抓住晏辰安的手，头也不回地把人拉起来。
“还走不走了？真是麻烦的人。”
被他拉起来的的人，很快就和他并肩。
一如往常。
灯市口热闹非凡，鞭炮声，锣鼓声，叫卖声，是最普通的人间凡景。
糕点摊出锅的糕点少了一份。
稻草杆上的糖葫芦少了一串。
玉摊雕出了一只小猫，被一人满眼开心地接过。
锣鼓声后，新开业的酒楼前，吆喝着第一个字谜。
“李字少了木，不作子字。各位，可有猜出来的？”
“我来！”
人群里，高举手的云惊秋得意地给出了答案，“孑，对不对？”
“哎哟，小公子答对了，那这木雕就是你的了。”
云惊秋一早就看上了这个木雕，和别的不同的是，这是个萝卜。
他转头送给了晏辰安，按耐住雀跃，“送你的，怎么样？”
晏辰安小心接过，面上却调侃，“方才可是我给你的答案，你把奖品又送给我了？”
云惊秋瞬间不满，“你看不起萝卜？”
晏辰安轻笑一声，“没有，那就谢谢你了，过几日，我也送你个木雕怎么样？”
云惊秋哼一声，“我眼光很高。”
晏辰安：“保证让你满意。”
天色渐晚，云惊秋捏了捏耳朵，装没听见拉着晏辰安跑到了河边。
“还有河灯？今日也不是什么节日吧？”
晏辰安给他解释，“灯市口一直都有河灯，不拘泥于某一日，毕竟有人就喜欢平日里放河灯。”
说着，他已经掏钱买了两个。
云惊秋还是第一次亲手碰到河灯，之前在人界的时候，他都是窝在河边看人放河灯的。
小摊还提供了书写的地方，将愿望写在纸上，送往河中，祈祷愿望成真。
河中已经亮起了不少河灯，橙红火光飘飘摇摇，带着期待漂向远方。
写愿望的时间并不长，云惊秋抱着河灯扭着身子试图偷窥晏辰安的愿望。
结果被抓了个正着。
“想看？”
云惊秋瞬间收回目光，“才没有。”
晏辰安起了逗弄的心思，“原还想给你看看，既然你不想看，那就算了。”
云惊秋抓心挠肝的，见他真的要把愿望放进河灯里，恶向胆边生，直接扑了上去。
哪知晏辰安早有准备，手臂上挂了个人还能不动如山。
河风吹乱了云惊秋的头发，一些还搭在晏辰安的臂弯里。
白衣黑发，对比强烈。
云惊秋有些尴尬，抬头晏辰安正看着他，他不好意思就要起来。
却见河灯一转，愿望主动暴露。
“原谅我好吗？”
纸条上的愿望很简单，像是从一开始，晏辰安就知道云惊秋会偷看。
一盏河灯，五个字的愿望。
云惊秋微微睁大双眼，心跳加快，眼前仿佛就剩这五个字。
“不知道我的愿望今日能不能实现。”
晏辰安带着笑意的声音打着转闯入他心底，挥之不去。
云惊秋快速站直，扭头不看人，“河神说你的愿望实现不了！”
晏辰安声音里有些失望，“那我的愿望什么时候能实现呢？”
云惊秋抠着自己的河灯，别扭万分，“再，再放三日的河灯，愿望就实现了！”
“还要三日啊……”声音里竟还有些委屈。
云惊秋愤而回头，刚想开口问他委屈什么，就见晏辰安一脸笑意，哪来的委屈？
“明日想去哪里逛？”
云惊秋撇撇嘴，“都行。”
他可没有原谅晏辰安！
没有！
河中灯火越来越多，摇曳的火苗恰如明灭的心情。
跳跃，难言，雀跃。
“你看了我的愿望，不让我看看你的？”
“看呗，又不是不能看。”
“希望能赚好多好多的银子？果然是个小财迷啊。”
“那又怎样？我就是财迷！”
河灯轻轻放到河面上，波纹一圈圈荡开。
晏辰安却拿出了纸条，下一瞬，另一张纸条被他放了进去。
手轻轻一推，河灯向远处游去。
无人知晓，只有河灯载着愿望送往远方。
而蹲在河边的云惊秋，左右看了一眼。
手心里捏着一张纸条，河风轻扫眉间。
落花时节，他送走了河灯。
他换了愿望，只他一人知晓。
“原谅我可好？”
“希望云惊秋岁岁如今朝。”
“希望能赚好多好多的银子。”
“希望未来的晏辰安不会中毒。”
哪怕是已知之事，他也要试着求一求。
中毒很疼，他不愿。
河中灯火聚集，小小愿望汇聚成星光，藏着每个人的隐秘爱意。
我偷换了愿望，只求十里春风常停，送一人清宜夜雨，日日安宁。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偷换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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