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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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一指的方向只有一条路，所以尽管没有路标指引，林清蹊倒也不至于走到迷路。
路上来往的学生很多，大多数都在干活，还有小部分在打架。
当然，打架也不是乱打架。
起码林清蹊看见的，基本上所有打架的人他们的半径三米内都插有一把火红的旗帜作为标志——它们所起的作用大概是警示“闲人勿扰”之类的？
至于屈二提到的展台林清蹊进来后就看见了，但说是展台，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圆形擂台。
高一米的栏杆将圆台四面围起，最外端立着一台类似投影机的东西，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不过……
分明上面现在什么都装饰都没有，一股凛然的战意却已经莫名从它身上腾升而起了！
“……”
这所学校给人的观感和林清蹊概念里学校本该有的很不一样。
不，应该说是非常不一样。
无论是学校外的“欢迎词”，还是学校内的“校风”，它整体都透着一股子优胜劣汰进化论的感觉，风格中带有十足的野蛮与野性。
而作为学生，对话之间可以发现他们对于老师这个职业，其态度表现得有些过于寻常了。——提及时语气里不仅没有敬意，甚至还带着点说不上来的淡淡轻蔑感。
可惜这些都不是林清蹊目前打算关注的东西。
“王主任……”林清蹊一边念着这个称呼一边往前走，有点后悔问话的时候走得太快了，“虽然这个称呼这么符合人的刻板印象，但也不意味着他真就长成刻板印象里的模样啊，嗯，应该问清楚这位主任长相再走的。”
这学校不管男女老少，基本都是好看的——起码都是苗条的——而大家这么标配的长相，他从哪去分辨出来一位身居行政层，还得姓王的主任？
忽然，林清蹊耳朵动了动。
他现在走的是一条通往行政楼的小道，路的终点是一栋和教学楼很类似的建筑，需要拐个弯才能到。……也就是在走到小道拐角时，林清蹊听见不远处一道文弱的男声响了起来。
声音是人的一种综合的特征体现。
很多时候声音能反映一个人的性格，比如是内向还是外向，是自信还是自卑，等等等等。
而很多时候声音还能反映一个人的……身体素质。
比如，此时响起的这道声音，在林清蹊判定里，它主人的身体素质就非常令人堪忧。
“主任，我前年就跟您说过了，我只能再任教一年……”男声的声音里带着无可奈何，“这已经是第二年了，我工作已经结束了，您再让我授课我也没有义务这么做了呀。”
“唉，我知道这事是对不住你。”
被喊作主任的人回答道，让人意外的是，这是一道女声，“可是，我们学校的情况你也知道，愿意冒着风险过来教书的人本来就少，加上隔壁学校的有意打压，根本没人诚心来任职，上次甚至有人提出的基础工资都要高于校长本人的了。——文老师，真的不能再留两个月吗？两个月后我有把握找到人来接岗。”
“……”
女人声音听起来真的很真诚、很诚恳、很让人难以拒绝……
然而，男人沉默了足足十秒的时间后，却是叹了口气。
“主任，去年，太阳报的负责主编来找过我。当时他看完我的作品，问我想不想换份工作，去跟着他干——我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那时拒绝他的理由和您现在说给我听的一样，我说这所学校需要我，这里的学生也需要我，我不能走。”
“这样说完，我原以为他会生气，或直接走人，但他却当即跟我说没关系，他可以等我一年。”
“这一年的时间，他说我会逐渐发现，这个世界、这些学生哪怕失去了我也一样能转、能活，他们压根不需要我，是我需要他们。——他们是为他们自己而活的，而我却是为他们的需要而活的。”
“但，”男声里带上几分苦笑，“人总不能一直为了别人的需要而活着吧？”
“……”
林清蹊听见，男声对面，那道女声的呼吸声，一下子变得很沉。
“可是——”几秒后，女人出声想说什么。
可惜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男声就温柔而坚定地打断了她：
“主任，我真的很感激您当初愿意接纳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入职。对我而言，青鸟大学是一所尊重梦想，也总是给予人尊严的学校，这是我在这任职两年的理由，但这也是我想离开的原因。……主任，请允许我向您最后道别。”
空气寂静。
两人一时之间都没人再出声说话。
而无言沉默里，林清蹊已经走完了这个拐角。
阳光洒在这条路上，也洒在了对面两个人的身上，林清蹊看见，最后说话的那位女性脸上带着过劳后难以掩盖的疲惫。……她知道男人此行去意已决，所以也不再劝说挽留，大约也是十秒后，女人轻轻呼出一口气，她朝男人伸出手：
“我知道了。……抱歉。文老师，不，文彬，祝你一路顺风。”
“是我该向您道歉。”文彬却没有回握她的手，而是后退半步，朝她深深鞠了个躬。
女人怔然。
两秒后，文彬直起身，没有再说话地转身、离开。
也就是这时……
他和女人才注意到，两人谈话的角落，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陌生的男人。
“……”文彬的脸一下子就被吓得煞白！
女人的秀眉也当即皱了起来，她不动声色地往前走了一步，这是一个本能保护以及警惕的动作。
“您是？”女人问。
“无意冒犯，”林清蹊见两人终于看见了自己，笑了笑，做了个“我很无害”的手势。
然后他看了眼女人身前挂着的工作牌，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王主任你好，我叫林清蹊。无意间在招聘单上发现你们学校在招老师，觉得我条件还算符合，所以今天想过来找您面试一下。”
态度、来意、信息来源，这些东西一句话林清蹊就交代清楚了。
在双方对互相的信息都陌生的情况下，主动坦诚自己的信息是一件极降低敌意的事情。
起码，女人不会误会他是什么来路不明的坏人，问都不问就直接将他当场拿下……
而至于两人刚刚的谈话内容，林清蹊则是一个字都没提起，就好像他压根没听到一样。——对此文彬显然是表现得松了口气。
“噢，”而听完，女人表情也明显缓和了几分，只是姿态依旧略有紧绷，“原来如此，麻烦你跑来一趟了。但是很不好意思，我们学校今年老师已经招满了，没有再设置面试点，你看见的那个招聘单可能是去年贴的，还没被清理掉……”
“嗯嗯，”林清蹊耐心等她说完，才道，“文科老师也招满了吗？”
“……”
“你要面试文科老师？”女人讶异。
她已经很久没有看见有人主动来面试他们学校的文科老师了。
否则，她也不至于拉下脸将文彬拖在学校，拖那么久。要知道，文彬想要离开，确实已经是很久之前就跟她提出过的事了……
“对。”林清蹊直接将手里抓了很久的招聘单打开来，用行动证明自己言行一致。
和一般的招聘广告不一样。
林清蹊手里的这份看起来就格外的……简陋。
看起来就是有人随手扯了一张白纸，然后在白纸上写下任职需求什么的，既没色彩也没排版，比小广告还要小广告，相当不专业。
但如果仔细看上面写的内容，又能在这份简陋中，发现一丝非常古怪的诚意。
“‘如果您愿意成为以上要求所限制的那样的一名老师，那么，我愿意将我未来薪资的一半以年为单位转账赠与您。’”林清蹊打开后，照着念完最底下的那行字，朝旁边的文彬挑了下眉，“是这样写的没错吧？文老师。”
“啊，”文彬的表情早在看见林清蹊摸出那张纸时，就从苍白，变成了一种极不自然的潮红。
当然，他也不是没有试图拦一下，但林清蹊动作实在太快，他这边连手都还没伸过去，那边就已经将原文给朗诵了一遍。——然后，话题就直指他了！
这一切都是怎么发生的？
而女人在林清蹊念的时候，就已经接过纸，快速看了一遍。
现在听林清蹊直接点名问文彬了，她睫毛颤了颤，也跟着朝文彬看了过去：“你写的？”
“……”先前说一大堆话还面不改色的文彬此时被两个人盯着，感觉脑袋都晕起来了，“呃，是我。但，我只是想，想，”他突然卡壳。
“想快点找到一个愿意任职的人，顶替你的班？”林清蹊帮他说了。
“……嗯。”纠结两秒后，文彬不好意思地点了下头。
“那你有没有想过，会为了这个条件过来授课的，反而是最不可能满足你所要求的老师？”林清蹊笑。
“呃，”文彬卡了一下，刚点下去的头，瞬间就被点草的有点抬不起来了。
其实，文彬写下的、对老师的要求还真不多。
总结下来，用三个词就能概括了：
爱心、责任、尊严。
——对学生要有爱心，对学校要有责任，对自己要有尊严！
但是，这三个要求，别说是末世了，就算是和平年代，真正当成准则去履行、去担当的人，也是少数。
文彬用少数人的道德标准来寻找老师，却又大多数人更容易接受的“贿赂方式”来吸引老师？
这不直接悖论吗！
女人这会也回过神了。
她将纸直接拍回文彬怀里，摇头道：“而且，这个承诺也没有实现效力，不会有人当真的。”
“嗯嗯嗯嗯。”林清蹊配合地在旁边点头点头点头，“主任说得对。”
“……”被两人嘲讽给硬控住了的文彬表示很想哭。
这年头，人有点理想病，也有错啊？
虽然行为是中二了点，思虑也不周了些，但他许诺时的内心，是真诚啊……
“对什么对？他乱来你也跟着乱来？”然而，女人的嘲讽完全没有冷却cd，下一秒她便话锋一转，切换了攻击对象，“你，刚刚说想面试文科老师的话是不是真的？”
“百分百纯天然真心话。”林清蹊被突然cue倒也不意外，打了个响指回答道。
“好。你叫什么？”
“林清蹊。”
“半小时后，我给你打开入职考核，你通过，然后签合同、入职，能做到吗？”
“哦？还能说做不到？”林清蹊惊讶。
“……必须做到！”女人瞪了他一眼。
“呵呵，收到。”
“你最好是。……跟我走。”说完，女人没有再看文彬，也没有再看林清蹊，转身就朝着行政楼的正门走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转身那一瞬间，文彬似乎看见她抬手抹了下眼。
然后，再看去时……
他发现本来跟在女人身后的林清蹊不知什么时候留了下来，现在正神秘兮兮地朝他勾了勾手。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