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血海 ...
-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仅有那颗鱼眼珠子散发一点微弱如萤火般的光。
师萤记得之前那神秘人手里提着的鱼头灯笼，上头眼珠子发出的光虽然没有烛火那般亮堂，但是能照亮脚下的路。
现在这鱼眼珠子发出的光，仅能在师萤辨不得方向的时候给一点指引。
师萤不知道它是因着离开了那鱼脑袋能力变弱，还是刻意如此，保险起见，师萤也没有拿出唢呐照明。
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师萤压根瞧不见脚下的路况，就算有引路的那点光亮，也不敢走的太快。
她现在真的，同一个盲人无异，还是个背着个昏迷同伴的盲人。
想到刚刚两人差点被吃了，师萤心有余悸，她都有些羡慕身后昏迷的人了，一无所知，也不知道她醒后，师萤告诉她这些，她会不会信。
实在是离谱，遇到了一伙吃人的家伙，一个鱼脑袋，一个魔，一个妖，还有个不知名修士。
师萤一边走一边回忆刚刚的情况，她现在已知的事情太少了，任何线索都不能放过。
她从头回忆起，她记得那鱼脑袋见到她的时候，兴奋之余说的是‘真有人，老大鼻子真是灵’，所以她们在这片黑暗里，也是瞧不见的？靠的嗅觉？
师萤分析出这个结论，对于自己不拿唢呐照明的决定感到英明无比。
黑暗倒是成了保命符了。
刚刚那伙人大约是一个组织的，且不止那几个人，她还记得鱼脑袋说的‘姐妹们’。
血海底下肯定也不止她们这一伙人，那鱼脑袋还说‘老大受伤了补补’，她们一定也有对手，就是不知道她们的对手是正是邪，重点是吃不吃人。
看刚刚那伙人把吃人说的那么随意，这事在这大约只道寻常，那就太可怕了，一个吃人的世界，她还正好是个人，一个普通人。
师萤浑身一颤，惊起一片鸡皮疙瘩，头皮都跟着一阵阵发麻。
她祈祷去巨石林的路上千万别再遇到旁的人，刚刚那神秘人走得太急，她甚至都没来得及问，去巨石林要多久。
那鱼眼珠子显然也不会说话，这么没有尽头地在黑暗里走下去，其实很磨心智。
就好像在走一条没有尽头的路。
再一次走不动了停下歇息时，师萤捏着微生棠华的脸一阵拉扯：“真怀疑你是故意的，就想看我一个人累死累活！”
发光的鱼眼珠子在她腿边蹦跳着催促师萤继续上路，这东西好像一点不知道疲惫。
“你说，还有多远？”
这一片黑暗里不见日月，师萤都不知道她已经走了多久了，但身体各处濒临崩溃的疲累清晰告诉她已经走了很久了。
那鱼眼珠子弹起身子就要往师萤脑门上撞，被师萤一把捏住了。
经过这长时间看习惯后，师萤捏在手上也没感觉多惊悚了，搞不好这么下去，有天需要她杀鱼做灯笼，她也下得去手了。
从前她阿姐就说过，她在哪都能适应，能好好活着......
想到阿姐，师萤捏紧了手里的眼珠子：“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边随心真的还活着吗？”
鱼眼珠子在师萤手里挣扎着想逃，但师萤握得太紧，它只能在它手掌心里蹦跶。
它不知道师萤在说什么，它只知道它听到的那个呼唤它的声音越来越近了，它在催促它，快一点，再快一点。
师萤不知道鱼眼珠子在着急些什么，她想到了当初，她也是去过千羽宗的，亲眼看到了边随心那盏命魂灯也灭了。
当初因着阿姐的命魂灯灭了，青焰宗众人认定阿姐死了。
现在同样命魂灯灭了的边随心疑似还活着，那阿姐很有可能也还活着！
师萤想到这，眼眶渐渐湿润，她用力仰头，把眼泪憋回去。
虽然不知道她是为何会来的血海，但若是能找到阿姐，她都会感谢那个把她费心弄到这鬼地方的人。
师萤伸手往前一抛，鱼眼珠子得了自由，一骨碌往前滚去，回身原地蹦跶，看到师萤起身了才着急地往前滚去。
师萤带上微生棠华继续上路，一边走一边回忆她所知道了关于血海的一些情况，知己知彼，关键时刻或许能救命。
众所皆知血海并不仅仅是海，血海底下是座‘城’，相当于三界六道的一座‘监狱’。
罪犯不仅限于修仙界犯了错的修士，还有修士们降的妖、伏的魔，还有那些不受控的鬼......
总之一些难以处理的干净，又不好处理的‘邪魔歪道’就会被关进这里，虽然会根据所犯的错误有个罚期。
像当初的师萤，罚期是千年，但这数字，就只是个数字，据她所知至今没人能从血海‘出狱’。
当初她同水悠悠她们说的‘千年后见’，也不过是个安慰，安慰对方也安慰自己。
因着没人成功出去过，所以外头的人也不知道内里究竟如何。
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各种猜想的拼凑，就像师萤如今才知道血海地下城是这般的黑，完完全全的漆黑，看不见任何东西。
也不知是原本就是这样，还是关押的邪魔歪道多了，渐渐的变成了这幅模样。
这个问题的答案大概只有那创立了此处的老祖知道了。
血海这座特殊的‘监狱’同仙麒灵域一样，都是那位姓楚老祖开辟。
不同的是，血海是在她飞升之际创造的。
据师家那本不传世的手册所写，老祖飞升，担忧她走后，妖魔作怪恶鬼无渡，所以临走前辟了这块浊域，并将她一直封印但无法消解的‘魔种’一道困于此处。
传言，魔种是世间极恶之念所生，它若是‘破土而出’，世间的一切美好都将毁于一旦。
老祖将那‘魔种’深埋血海底，一方面用‘魔种’恶念震慑血海邪魔歪道，一方面也用邪魔歪道的妄力威慑‘魔种’，令其无法出世。
总之，血海虽说污浊，现在更是困住了师萤，还差点害她被吃了，但确实，从前世间有了这一处，外头的人反倒获得了安稳。
师萤从前偷看娘亲私藏不叫她瞧得那些阵脚时，无意瞧见过一张繁复阵脚，后来才知道那就是血海的阵脚。
那阵脚之精密，设计之机巧，皆非凡辈所能想，那位老祖确实是个天才，也是个奇人。
只是可惜，微生家一家独大后，搞出个宗盟，肆意妄用权利，血海和碎灵剑一样成了他们手中震慑他人的筹码。
被他们用来排除异己。
师萤脚步一顿，她差点忘了微生棠华也是微生家的人......
虽然她没有听过微生棠华有参与微生家那些横行霸道之事，虽然她很早就入了州丘山修隐道，但这一切都没办法抹去她就是微生家的人的事实。
师萤不喜欢用恶意去揣度他人，尤其是对她有过救命之恩的人。
可是现下的情况，并不只是她一人生死的事，她不得不慎重。
师萤再次走不动了，将人放在了一边，于黑暗里无声瞧着身边的人，她看不清她的脸，这反而适合用来摈弃一切沉心思考。
她一把捏住又想来撞她脑袋的眼珠子，从另一个角度思考起现在这件事。
若是所有的这些事，都是微生家的一场阴谋呢，先不管是为着什么设下这一个阴谋，就假设是。
那么有些事就比较好解释了，为什么生死阵触发了，但她没事，为什么她会来到血海，如果微生棠华是这个阴谋里的一部分，那确实能做到。
她现下的昏迷，会否是为了让这一切更真实些，让她‘一个人’去做‘一件事’？
什么事呢？
边随心？找到她，然后呢？若是微生家捣鬼，那她们最终想要个什么目的？
一定不是她的命，要她的命太简单了。
难道是姐姐？
总觉得也不大合理，她和阿姐虽说修为不凡，自小有天赋，可是对于微生家如今如日中天的地位，要处理她们师家易如反掌。
若不是微生家的话，这一切又是谁在搞鬼呢？
师萤懊恼地拍了一掌脑袋，她娘亲从前总说她有些小聪明，但缺些大智慧。
她忽然想到了洛予清，若是洛予清在就好了，她或许能想到些她没想到点。
想到洛予清，也不知道她现下如何了，遇到的麻烦事有没有解决？
师萤空着的手伸手抚了抚发髻上的赤金凤翎，洛予清应该已经感知到了她取消了道侣契约的事了吧？
可惜她没能来得及留下解释。
也不知道她知不知道她现在正在血海底......
大约是不知道的，她应还在无涯山吧，不知道其实也好......
同师萤想得有出入的是，洛予清不仅知道了她出事了，还不等仙尊应下就私自出了无涯山。
洛予清还在半道上还遇到了匆匆前来的微生寒。
从她嘴里得知了仙麒灵域这一年因着‘魔种’异动，受到的各方面攻击。
洛予清这才后知后觉恍惚已过了一年......
她忘了，忘了武星洞的特殊，她一心想要尽快封住一刹井，竟让师萤等了一年......
所以她才没有同她说一声，就兀自解了两人间的道侣契约？
是生气她一年未归？
洛予清觉得这一切她都可以解释，她拼着灵力耗尽用最快速度赶到仙麒灵域，她要找到师萤同她解释这一切。
她不信，师萤会就这般死了。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血海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