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婚后【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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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任的户部侍郎严开元第一次进宫面圣时，小心翼翼问着引路公公，新帝有什么忌讳。
公公讳莫如深地看了眼天色，说：“不会有事的。”
严开元摸不着头脑，糊里糊涂入了宫。
东极殿内，严开元递过奏疏，不动声色打量这位我朝的新天子。
他眉眼生的细腻，细看甚至能瞧出几分女性的线条，但挺直的鼻梁很好中和了这点味道，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会随意动怒的模样，甚至生得如同泠泠皎月，温得不似凡人。
“哒”的一声，奏疏合上。
天子釉着清隽的笑意开了口：“严侍郎是前日进的京？”
严开元是新调入京的官，对尚珏脾性琢磨不明，意外的问话让他额间唰地泌出一层冷汗：“…是，臣接到吏部调令后便走水路从浙江赶进了京，一路未歇，昨日刚到吏部报了到。”
尚珏好似没看见他的模样，随意道：“一日便理清了京中利害，严侍郎倒是不错。”他说着，敛去几层浮于表面的笑，随手将奏疏搁到一旁的书山里。
“严侍郎之前在浙江衙门任职，朕听说你刑名经验足，如今调入户部，可还能胜任？”
严开元顺手擦去额角的汗，头也不敢抬地说：“可以的，京中账明，一目了然，没有什么瞧不清的账册……”
“是吗，那你的意思是说，外面的账目不明？”
严开元心下巨震，砰地一跪道：“臣并无此意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陛下所管，如何会出现账目混乱的情形！”
东极殿的气氛静了又静，久到严开元以为这位少年天子不会再开口了，然后他听见头顶传来的一声轻淡调笑的轻嗤。
尚珏笑盈盈的，微挑的眉眼此刻居然显得平直，直勾勾冲淡了那股不达眼的笑，他唇色淡，这么平铺画出的笑就显得更冷淡。
良久，他居然只轻易地偏开眼，“什么时辰了？”
严开元战战兢兢地看向香漏，说：“……快、快午时了。”
“出去吧，好生当值。”
这话轻飘飘的，落在严开元的心头却恍若千斤轰然砸落。
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新帝不再追究，却知晓这一关，算他过去了。
年轻的新帝闭目养神，严开元便哆嗦拜了大礼，没敢吭声，佝偻踩着软垫，掐着声音出去了。
外面还是那个引路公公在。
见严开元脸色苍白地出来，笑嘻嘻地说：“咱家没骗您吧，大人运气好，来的时辰巧得不行。”
严开元不明此意，正想询问其中关窍，试图捏准规律，日后做个保命手段，却声音未起，只见一个身穿宫装，样貌细腻柔润的女子从他身侧轻掠而过，抬手推开了那扇在他手下重达千斤的门扇。
他一时看呆了，鼻尖浑然是女子的味道。
“喂。”他的身子被猛地一推，骤然回神。
“看什么呢大人，眼睛不想要了？别怪咱家没提醒你，你犯了错，陛下不一定罚，若是生了不该有的心思，你还是早日将家人送走的好。”
严开元赶忙摇头：“不敢不敢，敢问司礼监的公公，那位是？”
“宫中独一位妃子，那自然是皇后娘娘了。”太监瞥他一眼，“所以啊，进了京，就注意着一点。”
他心下一抖，传闻的那些事，即便他远在在浙江也有所耳闻：
当今皇上去勤政爱民、千古一帝，单单爱上了自己的弟妹，强取豪夺做了他的太子妃，如今登基皇位，后宫独一位皇后，膝下一女，两人琴瑟和鸣，羡煞旁人。
如今一看，竟是丝毫没有掺了假。
公公哼笑一声：“还不走？”
……
东极殿内，沈玉姝拎着裙摆，轻巧掠上高堂，随意将桌几上的奏折拂开坐下，抬眼就和尚珏擒笑的模子对上。
她不满地抬脚，不轻不重在他小腿上轻轻踢了一下：“你把那位大人吓坏了。”
尚珏高高挑起一边眉，满脸写着冤枉：“天可怜见，我什么都没说。”
他说着，臂展一张，轻而易举将沈玉姝从桌几上捉下，摁在怀里搂着：“桌上那么硬，给朕的夫人坐坏了怎么办？”
沈玉姝看起来是熟悉了忽然被迫换地的情形，除了小小借了一下力稳住身之外，便专心寻一个舒服的位置。
她大概没找到，拧着眉四处扭，然后攥着手在尚珏肩头轻重一砸，“你动一下呀，腿放开点，不舒服呀。”
尚珏从善如流跨开几寸腿，让沈玉姝半身腾空，不至于被梆硬的肌肉膈到。
又动了几下，沈玉姝舒服了。
她慢吞吞用额角撒娇似的撞了尚珏的鼻尖一下：“你没说，他被吓一下，晚些那些老东西又该让他找我了。”
尚珏覆在沈玉姝背部的手微不可查地停了半分，随即顺着话头往下问：“他们经常来找你？”
是一个状似不经意的语气，若是严开元在，十成是嗅不出半分异样的。
但沈玉姝轻轻弯了眼，“疑心病又犯了？”
尚珏举手投降：“冤枉。”
“哦，那你解释。”
尚珏：“……”
“你若是不高兴，我就把那些不长眼的都罚了，你若是愿意赏脸听，那也算他们有点用。”尚珏失笑说，“平日一个两个活做推三阻四，把‘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奉成信条，今天能得朕的皇后高兴，也算他们不白拿俸禄了。”
他话说得顺畅，毫不卡顿，沈玉姝觉得就算在朝堂上，把那群满口之乎者也的文官拉成一排，也不见得就能说过尚珏。
于是她安静含着笑看尚珏说话，凌迟似的不开口，好一会才慢悠悠道：“你知道什么时候男人话最多吗？”
隐秘准备再伸手拦上细腰的尚珏随口一问：“什么时候？”
“心虚的时候。”
尚珏脸一僵，手被啪的打开。
“不许碰。”沈玉姝警告。
尚珏惯是个哄人没什么下限的，若是沈玉姝高兴，让那群文臣站外面排队念他们酸倒牙的奏疏也没问题，所以他伸手就想哄，还盘算先哄还是先强，让沈玉姝忘了生气才好。
但他的打算还没落实，殿门就被轻轻扣响，太监尖细的声音在外响起：“陛下、娘娘，可现在传膳？”
食物确实是个好东西，此时吃点好吃的，再哄哄，晚上再强硬些，这点插曲便可以……应该，也许能过去了。
尚珏神色一软，正要说话，忽一抬眼看见沈玉姝似笑非笑的鹿眼，和微弯的唇。
听她扬声：“陛下今日不用膳。”
也行，一顿饭让娘子高兴，赚。
“今夜也不用。”
“明日也不用。”
沈玉姝毫不留情从尚珏腿上起身，哼道：“传令，陛下说接下来三日都不用膳，他要，安安静静、老老实实，坐在东极殿批奏折，哪、也、不、去。”
尚珏无奈掐了眉心，叹口气顺着沈玉姝话，“依皇后。”然后又商量问，“一日不出东极殿行不行？”
沈玉姝沉默。
“……两天一夜。”
“四天。”
“……三天三天，娘子我真错了。”
……
今天新帝也惹皇后生气了。
第二日的严开元看着二十年间的陈旧账本和同僚面面相觑。
严开元僵硬着脸：“这要整理？”
去年已经整理的同僚看着莫名其妙又乱了的账本不动声色：“不知道，可能陛下信赖你吧。”
严开元舒坦了。
看来陛下果然重视他。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婚后【一】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