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40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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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将上空染成浅淡的红，整个元山派被黄昏笼罩，隐隐透着静谧之感。棠瑜三人坐在院中的海棠树下，几人都沉默地听着屋内的声响。蔺回舟还在和师水月争执，虽然棠瑜她们都不明白两人为何如此不对付。
蔺九是同着蔺回舟来寻棠瑜的，但独孤虞和蔺回舟碰面之后气氛便略微变得古怪，一直持续到独孤虞离开时说夜里要设宴欢迎玉宣门。
屋内重归安静，蔺回舟从房间中出来，神情冷淡道：“棠瑜。”
“大师兄。”棠瑜下意识站起身，垂着眸回应。
蔺回舟在蔺九身旁坐下：“不要紧张，坐下说。”
阳光已经彻底落下，院子里渐渐变得昏沉。棠瑜心跳得有些快，她大抵能猜到蔺回舟会问她哪些问题。但是她要全盘托出吗，毕竟穿越到三百年后这种事，她至今也觉得不可思议。
“你可知蛇闾是用什么控制了那些村民？”
蔺回舟提到蛇闾的名字，一旁的蔺九便紧紧皱住眉头，他对蛇闾可谓是厌恶至极。
回想山洞中的场面，棠瑜也不自觉地蹙眉，她的胃甚至隐隐感到灼疼，像是一团火在其中燃烧：“藤蔓，是那些藤蔓苗。它们全都从村民的口鼻中钻出来。”
翟春枝整张脸都皱起来，她和那些藤蔓打过交道，它们明明都是没有生命的玩意，却极其难缠。听到棠瑜的描述，她光是想想便觉得那画面格外恶心。
“藤蔓……”蔺回舟若有所思，他之前同蛇闾交手时并未瞧见藤蔓的影子，“除此之外，可有其他？”
“尸鬼鸟。”棠瑜想到成群的有着猩红色眼睛的鸟，“蛇闾说他用血肉来喂养尸鬼鸟和藤蔓。”
蔺回舟点头：“我知晓了。”
“大师兄，那些村民还好吗？”
说这句话时，棠瑜的心跳甚至漏了一拍。她太了解蛇闾了，三百年前他便不在乎其他人的性命，如今性子更是残暴，他极有可能食言将他们都……
“有几位老人没能撑住，其他人已带回玉宣门。”
棠瑜的心脏瞬时感到刺疼，像是被密密麻麻的针刺入。下一瞬，她感觉有人紧紧握住她放在桌下的手。她抬头望去，正好撞入翟春枝关切的眼神之中。
“棠瑜，还有很重要的问题。”蔺回舟紧紧盯着棠瑜，“蛇闾他为何要抓你？”
为何要抓自己……棠瑜午夜梦回时也常常思考这个问题——他们为什么独独都不肯放过她。后来棠瑜终于想明白，因为他们那可怜的自尊心和掩在骨子里的自卑。
在他们如烂泥般肮脏时，仍然有人愿意伸出援手，施以轻微的善意。而如今他们自认为凌驾万人之上，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却深陷泥沼与黑暗，无人会助。
他们不是喜欢自己，只是放不下曾经感受过的一丝丝的善和爱。
棠瑜感觉到蔺回舟的眼神直直落在她的面上，似乎是想要看穿她的整个灵魂。她垂眸轻声道：“他说，我与他曾经的故人极为相似。”
蔺回舟收回视线，他将一只白瓶子递给棠瑜：“看来他不会轻易放过你了。这是无霜粉，能用来杀死那些尸鬼鸟。”
棠瑜伸手接过：“谢谢大师兄。”
“棠瑜，”蔺回舟神色严肃，“回玉宣门后，每日训练结束再来找我练剑。”
棠瑜愣了一瞬，随后她忽然明白蔺回舟的用意。她正想开口道谢，然而蔺回舟的下一句话让她忽然僵住身子。
“我们是同门，你可以试着相信我们。”
棠瑜握紧手中的白瓶：“大师兄，我明白。”
蔺回舟轻轻应了一声，随即直起身往院外走。而蔺九见蔺回舟离开，正想凑近同棠瑜说话，结果蔺回舟又突然转身提着他一起往院外走：“同我去瞧瞧夜里休整的住所。”
蔺九表情有些不满，但他又不敢反抗蔺回舟，只好朝棠瑜挥挥手：“棠瑜，晚宴上见。”
见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翟春枝靠近棠瑜问道：“阿瑜，你还好吗？”
棠瑜重重呼出一口气，她低头看向手中的白瓶：“没事的。”
“那我们进去瞧瞧师水月？”翟春枝也不追问，“她说不定还恼着呢。”
棠瑜想到师水月平日里气鼓鼓的模样，一时间竟没忍住发笑：“走吧，可别让她气坏了身子。”
可谁想两人进去的时候师水月睡得正香，也不知怎的回事，棠瑜和翟春枝两人相视一笑，随后便静悄悄地关上门坐在院子里。
棠瑜还在翻阅那本晦涩难懂的书籍，而翟春枝枕在她的肩膀上无聊地望着海棠枝叶。偶尔有几片花瓣落到棠瑜头顶与肩膀，翟春枝还会伸手帮她摘下来。
“其实我觉得师水月很好，”翟春枝想到师水月焦急地让她离开的画面，“也不像大师兄说的那样浮躁，没她我说不定就死了。”
师水月的灵魂很古怪，黑白交杂，时而白色居上，时而黑色居上。所以一开始她没有办法通过她的眼睛去判断她的好坏。
棠瑜停下翻书的手指，她想到师水月颤抖着双手的模样：“或许……那只是她用来保护自己的外壳。”
她大抵不想让别人瞧见自己脆弱的模样，也是内心坚韧却又柔软的孩子。
翟春枝坐直身子：“我们去晚宴，你说她醒来找不到人会不会慌张？”
“不会的。”
但翟春枝仍然兴致勃勃道：“我们给她留张字条，那些字我正好会写。”
棠瑜突然想到那张需要五十两的黄符，她一本正经道：“多少两银子？”
“怎么可能！”翟春枝拉着棠瑜进屋写字，“我是这么爱财如命的人吗。”
结果两人站在书桌前，却被区区“慌”字难倒。
翟春枝转头问棠瑜：“该如何写？”
棠瑜摇摇头，她连字都认不全，又怎么会写呢？
“算了，画吧。”
元山派为玉宣门设的晚宴比棠瑜想象中还要奢华，宽敞的亭子浮于水面之上，四处都是点燃的烛灯，哪怕在夜晚之下也是如此明亮。
棠瑜几人跟在蔺回舟身后，随后又依次落座。
而棠瑜便坐在蔺九的右侧，她方一坐下，就瞧见蔺九将某样东西递给她：“我听师兄说你经脉受损，先吃药丸稳住伤情，待回玉宣门再好生调养。”
“好。”
棠瑜接过，抬头朝蔺九笑时正好看见独孤虞在主位坐下。她感觉独孤虞似乎将视线落在她这侧，然而仔细一瞧发现他正面向前方。
晚宴之上都是两门派之间的客套话，棠瑜听得有些疲倦，于是她干脆安静地吃着晚宴上的食物。可她总觉得身后有一道视线紧紧注视着她。
棠瑜几次三番转头看去，但什么都没有瞧见。
“怎么了？”蔺九察觉到棠瑜的异常。
棠瑜摇摇脑袋：“没什么。”
她安慰自己或许是其他人从湖附近走过，还是不要太多虑。
蔺九放下心，他压低声音问道：“饭菜可是合胃口？”
棠瑜总觉得当着主人面议论食物并不太好，于是凑近蔺九轻声回应：“很好吃。”
蔺九面上扬起笑：“那就好。”
晚宴结束后，棠瑜便同翟春枝回院子。她们要等到师水月伤势恢复才会启程回玉宣门，而这期间，她和翟春枝两人都会住在一个院子。
“也不知师水月醒来吃饭没有。”
棠瑜想到在宴会上露面后便匆匆离去的师明月：“大抵吃了。”
直到听不见棠瑜的声音也瞧不见她的身影，独孤虞才转身离开。心口已经疼得让他忍受不了，他得尽快回屋静下心来，不能再想宴会上棠瑜和她身侧那名男子之事。
曾经残念在世间飘荡寻找棠瑜的身影。那时的他的确是个瞎子，什么都瞧不见。但如今那团因他诞生的黑雾回到体内后，宴会的场面都能在他脑海中浮现。残念，残念……那到底是他的残念，还是温孤越的。
还不待独孤虞想明白，他走进屋子便察觉到不对劲的气息，那道令他恶心厌烦的气息。
“蛇闾？”独孤虞紧紧皱住眉头，“你来做什么？”
蛇闾放下毛笔，神情似笑非笑：“你觉得我来做什么，总不能是和你叙旧吧，我的老朋友。”
“你不可能带走她的。”
“当然，当然……”蛇闾的语气漫不经心，他将画举在眼前，轻摇着脑袋叹息道，“她哭泣的模样实在太惹人心怜了。”
那幅画浮现在独孤虞的脑海之中，他忽地觉得心口的疼痛加重。
“谁想到蔺回舟也来了，不然我直接杀掉那几人就能带走棠瑜了。”蛇闾歪着脑袋，他伸手触上脖子，笑得有些诡异，“虽然被棠瑜砍掉脑袋很疼，但真是令人愉快啊。原来被棠瑜杀死是这种感觉，我想了整整三百年……”
独孤虞神情不快地打断蛇闾：“你这次来寻我到底又是为了什么？”
“我可以帮你摆脱温孤越。”蛇闾眼底藏着嘲讽，“独孤，你可别说你一点都不想，我不相信。”
见独孤虞没有出声，蛇闾继续道：“你仔细想想，亲手将棠瑜交给温孤越，你甘心吗？”
“温孤越凭什么配得上棠瑜呢，你说对吗？”蛇闾垂头看着笔墨未干的画，“棠瑜为何不能有更好的选择呢，比如你。其实我也很希望那人能是我，但是我很清楚啊，棠瑜永远不会爱上我。”
他眼中闪烁着不知名的情绪：“可是我想，瞧见棠瑜幸福，或许我也会感到幸福吧。”
“我们可以联手的。我只是帮你摆脱温孤越的控制，而你，也只需要告诉我玉宣门所在。”
蛇闾总是很会蛊惑人心。他是看着世人的欲.望长大的，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在欲.望面前，人是多么弱小可欺，弱小到可以任人随意摆布。
蛇闾朝门外走去，那幅画被他刻意放在桌上，他轻拍独孤虞的肩膀：“若是想清楚了，你知道该如何寻我的。”
而此时的夜空之下，蔺回舟抱剑站在屋檐下，他怀中的铃铛还在轻微响动。
“元山派真是堕落了，竟然能让邪魔潜入。”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第40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