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7、零元蹭 ...
-
他打开门，不出意外，门外果然站着狄炎秋。
“有事吗？”罗曼礼貌又疏离，
“他在哪？”狄炎秋劈头盖脸地问。
“睡了。”罗曼身体死死卡着门缝，并没有要让狄炎秋进来的意思。
狄炎秋看了一眼罗曼身上的睡袍，滴水的发梢，蛮横地一把推开罗曼，就往房间里冲。
罗曼自然不会惯着他，反手一拽，就揪住了他的衣服。狄炎秋正好一肚子火无处宣泄，趁机跟罗曼推搡了起来。
罗曼跟他身材相仿，两人谁也占不了谁的便宜。
但很明显，因为慕维在睡觉，狄炎秋和罗曼都不想制造出噪音，“纠缠”得十分克制和静音。
但狗不遂人愿，长发车座子自己把阳台门推开，冲了过来，开始冲着狄炎秋狂吠。
这动静自然惊醒了慕维，他走出客房，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揪着对方不放的两个男人，错愕极了：“你们在干什么？”
“跟我回去！”狄炎秋转头对慕维喝令，“你是导演，不能外宿。”
他明明可以说法语让在场所有人都能听懂，但依然用了中文——狄炎秋在罗曼面前，似乎始终在刻意营造出一种“你插不进我们圈子”的状态。
看着狄炎秋那副气急败坏的嘴脸，慕维对罗曼抱歉地笑了笑，“我还是回去吧，明天一大早还有工作，住在外面确实不方便。”
他来这里借宿，原本就是为了气狄炎秋，狄炎秋主动来找他，他赢了，就没必要再坚持了。
“好吧。”罗曼耸了耸肩，主动放开了狄炎秋，对慕维和声细语道，“房卡我给你留在前台，明天下午你随时过来。”
从酒店出来，慕维一路气鼓鼓地走在前面，狄炎秋则是一脸欲言又止地走在后面。
到了驻地门口，狄炎秋终于憋不住了，问：“他为什么留房卡给你？”
慕维看了他一眼，不回答，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狄炎秋倒是言出必行，带慕维回了房间，把自己的床让给了慕维。
慕维也不推辞，上了床，转头问还站在床边的狄炎秋：“你还在这里干什么？”
狄炎秋想了想，把正在熟睡的师宁从他床上拽了起来。
“你干什么？”师宁睡得迷迷糊糊地问。
“你去慕导的房间睡，我睡你的床。”狄炎秋下令。
“为什么啊？”师宁不情不愿。
“你要不去，我就只能跟他睡一张床了。”狄炎秋作势就要上慕维的床。
“好好好，我去。”师宁顶着个鸡窝头，抱着自己的抱枕，骂骂咧咧地走了。
慕维躺在床上，听着隔壁床上睡不着的狄炎秋不断地翻着身，颇为得意地睡了。
第二天一早，慕维带着自己的团队雄赳赳气昂昂买票进入了成人展。
进入展厅后，整个剧组的人都有同一个感觉，人心中的成见果然是一座大山，这里根本不是他们幻想的那样，是充满了淫.靡氛围的狂欢节，而是一个十分正经且专业的多功能展会——
有文化教育区，艺术展览区，LGBT区，现场表演区，明星见面区，两性健康区，投资洽谈区，甚至有产业趋势发展座谈会，一群专家面不改色地讨论着如何让成人用品更环保，更可持续发展，更以人为本，更健康，更符合伦理道德。
当然，也不乏各种ngo带来的小插曲，抗议材料不环保，抗议产业链剥削成人工作者，抗议二次元化对青少年的毒害……抗议的切入点也是千奇百怪，五花八门。
各类高科技产品，更是看得慕维目瞪口呆，深感自己没见过世面。什么VR/AR成人互动技术展示，与之配套的是各种惟妙惟肖的娃娃，以及全身带着密集触点的特殊紧身服。
也就是说，穿上那个衣服戴上头显，你就可以跟影片中的虚拟人物想干啥就干啥了。
到了商品展示区，慕维十分感动，这里的展位china含量极高，除了影片制作展映的摊位没什么中国人，剩下到处都是中国人，满耳都是中国话，跟去义乌差别不大。
国产厂商们面不改色地用不标准但十分流利的英语跟老外介绍着各种玩具，皮具，刑具，甚至家具，无比专业。
明星见面区是最热闹的地方，这里各路粉丝尖叫着，拿着自己心爱的明星的X照和涩图要求签名，场面十分魔幻。
“你多看看那些明星的姿态和反应，以及如何跟粉丝互动，多模仿。”慕维跟狄炎秋交代。
慕维说话的态度没什么情绪，经过这段时间的间歇性冷战，他已经学会跟狄炎秋公事公办了。
狄炎秋指着那些正在跟粉丝合影的成人明星，低声问：“他们是如何做到，以这份工作为荣的？”
王先生是要发表获奖感言的，狄炎秋找不到王先生对此感到骄傲的支点。
这话问得慕维一下子愣住了，他想了想说：“你看到他们的骄傲，只是在成人展上，这里都是他们的粉丝，这是他们的亚文化圈子，我不信在现实生活中，他们依然如此骄傲，社会道德并没有沦丧到这个程度。”
慕维补充：“还有就是，因为工作性质带来的自卑感，和因此赚取大量金钱而产生的自豪感之间的矛盾其实无法化解，从而需要高调表达自我骄傲，以对抗混乱的自我认知。”
“西方社会不是不歧视这些从业者吗？有什么好矛盾的？”牛顿在旁边问。
班蓝讪笑一声：“真不歧视吗？只是他们没有表达歧视的权利而已。其实跟人种歧视一样的，骨子里根深蒂固，但表面上岁月静好。这是西方社会道德观念的割裂与虚伪导致的，说白点就是被政治正确规训了。”
“本质上还是在资本操纵下的社会去道德化，一旦大众摒弃了道德观念，不敢批判，就会为部分从业者提供了合理化职业选择的话语空间，就是「我虽然站街，但我是纳税人」「法律允许存在的行业，就是正当行业」那些话术，资本就可以在这些行当获得源源不断涌入的新人，靠压榨他们赚得盆满钵满。”慕维说。
“万恶的资本主义。”大家异口同声。
问完问题后，狄炎秋都没再参与讨论，这让慕维心里有点难受，这类话题狄炎秋之前是一定会发表一些愤世嫉俗的观点的，但现在的他，成了王先生的他，太沉默了。
“王先生也可以……不骄傲。”慕维在狄炎秋耳边说。
狄炎秋诧异地看着慕维。
“你不用完全按照别人来演，找不到情绪支持，就按照你自己的想法来。你觉得王先生不会因此感到骄傲，那就不要骄傲。”慕维拍了拍他的肩膀。
狄炎秋默默点了点头，一脸如释重负，这看得慕维有点心疼——如今的他，心思太重了。
上午参观完整个展会后，慕维让狄炎秋回驻地找吴佳佳化妆做造型，剩下的人也都回去做准备，自己则是和牛顿留在展会，选择能用的场景。
到了中午，趁着参展商和观众去吃午饭，慕维和牛顿拿着摄像机，按照之前挑定的场景，分头去拍摄空镜和各种素材。
午饭过后，表演区开始了下午场的表演，牛顿和慕维假装观众，混进了人群。
“避开脸，这电影虽然不公映，但我也不想冒险被人告侵犯肖像权。”慕维低声跟牛顿交代。
他俩假装成看表演的老色批，实际上拿着摄像机对着观众的后脑勺一顿猛拍。
下午回去后，慕维直接带着整个团队浩浩荡荡前往了罗曼的酒店房间。
“那个酒店，根本不算奢侈。”狄炎秋似乎有点排斥去罗曼的房间。
“我要的，是王先生脑袋里的奢侈，就是底层人幻想的富人生活，当然不是你们富豪的标准。”
这也是一组蒙太奇，用来表现王先生成为暴发户后的生活。
慕维完全是按照网红炫富的路子来拍的，越庸俗越肤浅越好。
这几个镜头设备很简单，拍得很顺利，不到天黑，就全部拍完了。
拍摄结束后，他们还集体给房间打扫个卫生，生怕被酒店扣钱。
罗曼回来看到这一幕，笑得前仰后合：“你们不用打扫的，即便弄得很脏乱，清洁也是酒店负责的。”
“那不行。借走时什么样，还回去就该是什么样。这是原则。”慕维坚定道。
罗曼看着慕维，眼睛里全是笑意。
晚饭后，剧组开始开会，慕维拿出了今天白天在展会上拍摄的平面图，就着第二天上午的拍摄任务，跟大家进行商讨。
会开到后半夜，终于得出了一个严密的执行方案，但慕维还是很忐忑，毕竟明天的计划十分激进且冒险，但也只能如此，谁让他穷呢。
“放心吧，会顺利的。”罗曼拍了拍他的肩。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法国人没你聪明，你的计划他们根本反应不过来。”罗曼哈哈大笑起来。
慕维确实感觉信心大增，倒不是对计划有信心，而是对法国人的愚蠢有信心。
第二天早晨，狄炎秋和罗曼化完妆，整个剧组再次买票进入了展会。
零元蹭计划正式拉开了帷幕。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