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何时归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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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早。
陆临渊立在儒宗三百二十阶圣贤梯的尽头，青石阶上凝着露水，漫开一片湿漉漉的凉意。
他百无聊赖，目光懒洋洋掠过山中云霭，心道乔长生那位兄长未免也太能拖沓，从扬州到青城，竟走了整整半月。
他们难道是游过来的吗？
早起时魏危还睡着，陆临渊已在这里闲候着了，结果等魏危从坐忘峰出来下山打牙祭，路过这儿，纳罕地咦了一声，发现他还在这里等。
魏危：“忙啊？”
陆临渊笑笑：“是啊，要陪我吗？”
魏危顿了一下，陆临渊眼睁睁看着她和自己打了招呼，一摆手潇洒走了。
陆临渊：“……”
他微微磨了磨牙，垂眸看着地面，也不知是什么情绪。
原本接待外客之事，皆属三叠峰职责范畴。即便乔长生以画中国手的身份在儒宗教书，宗门上下礼敬有加，也本不必劳动掌门弟子亲迎。
但陆临渊不仅亲自来了，还等了许久。
石流玉看陆临渊所作所为都蒙着一层不太灵光的滤镜，此时不由感叹师兄果然礼数周全，心性谦和，绝看不出陆临渊此时恨不得此时一脚把贺归之踹出儒宗大门。
后头的也有等得久的弟子窃窃私语：“乔先生的兄长叫什么名字，为何道现在还不到？”
“……贺归之。”一旁的石流玉翻了翻名册，有些好奇喃喃。
“乔先生与他兄长的姓氏怎么不一样？”
“这师兄你就不知道了吧。”
回答的是一个圆脸弟子，几个人围在一块在这儿等着无聊，压低了声音说话。
“日月山庄是由扬州乔家创立的，到乔长生母亲这一代就只有一个女儿。如今的山庄庄主贺知途入赘进乔家之前还有一个儿子，所以贺归之跟着父亲姓，乔长生跟着母亲姓。”
石流玉讶然：“贺知途是二嫁娶？日月山庄竟肯要他入赘？”
圆脸弟子神神秘秘，颇有经验似的：“有时候带着孩子的鳏夫也别有韵味……”
石流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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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闲谈说话间，远处隐隐传来马蹄踏石之声，渐响渐近。只见一行车队自山道转弯处迤逦而来，扬州旗号隐约可见。
石流玉循声望去，隐约可见为首的骑着高头大马，身形挺拔，日光下竟似有耀目光华流转。
离得近了，为首男子踩着下马石下马。他穿着靛蓝箭袖长袍，眉骨高耸，额上带着一根银白色云纹的抹额，眼睛亮得惊人，锋芒将出的模样，浑身上下透出一股刀锋将出般的逼人气势。
贺归之与乔长生看起来完全就是两个类型，一个如出鞘利剑，江湖气淋漓；一个似温玉琢成，书院风清雅。若是两个人站在一块，旁人都不知道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日月山庄，贺归之。”
“儒宗，陆临渊。”
贺归之闻言不由看了陆临渊一眼。
儒宗陆临渊横扫百越四大巫咸的战绩在中原传得颇远，在这其中，不乏有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的争论。
然而陆临渊久居儒宗，深居简出，贺归之听那些真真假假的传闻那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真人。
贺归之抱拳，唇角萧肃含笑：“何劳如此儒宗如此兴师动众迎接，原本贪快，想走水路，奈何庄中侍卫多有不习风浪者，未至青城便已上吐下泻，只好在途中调养了许久，惭愧。”
又道：“听闻儒宗明鬼峰有天下藏书，庄主命我整理了一批藏书相赠，以示日月山庄与儒宗交好之意。”
陆临渊微微挑眉，只道客气。
此时三叠峰弟子已上前录名接书，石流玉恭敬行礼，清点书目。而陆临渊与贺归之则并肩踏上圣贤长阶。云阶层层，山雾氤氲，从远处望去，好似一对亲密友人。
贺归之问：“长生呢？怎么不见他的人？”
乔长生原本也是要来接他兄长的，可是他前几日晚上睡觉吹了风着凉，早上才喝了药浑浑噩噩睡着。
陆临渊解释，贺归之闻言面露忧虑之色：“长生从小身体不好，当年他要来儒宗，我与父亲其实也是百般不同意的。但他执意如此，只好多麻烦儒宗照看他。”
陆临渊淡笑：“乔先生愿意来儒宗授课，是儒宗之幸。”
两人这么一唱一和说了几回合，山中凉风从两人之间无声地穿过，静静。
贺归之目光往下偏了偏，凝视陆临渊腰间佩剑：“久闻其名，这就是姜夫人铸的君子帖？”
陆临渊：“是。”
贺归之俊俏的脸庞挂着笑：“不知比起日月山庄的刀如何？”
陆临渊面上还是淡淡：“寻常而已，并没有多神乎其神。”
贺归之：“君子帖天下闻名，岂是凡尘兵器？”
贺归之勾着的笑意未褪，只一转身，却见一道寒光瞬间扬起，他竟然在这瞬息拔出了佩刀，骤然劈向陆临渊！
陆临渊抬手，青色袖袍迎风遮住两人之间的界限，纤薄的剑刃抽出，贺归之长刀的力道狠狠钉入，刀剑相交，如裂银瓶之声。
贺归之长刀的刚猛力道被这一剑稳稳接下，再难寸进。
陆临渊这时候才抬头看向贺归之的眼睛，他的一双桃花眼冷冷，如视死物。
三招过后，陆临渊翻腕一压，明明是凌冽的剑招，他却仿佛折梅在手，挥袖如云。
只听铮的一声清鸣，贺归之的长刀应声脱手，砸在青石阶上。
一剑之后，只留一片死寂。
贺归之弯下腰捡起长刀，脸上虽然还含着三分笑意，却仿佛裹着蜜糖的利刃：“不愧是儒宗掌门弟子。我日月山庄以武艺见长，见到儒宗弟子如此风采，一时间手痒出招，还望陆公子不要见怪。”
陆临渊收剑入鞘，同样客气：“是贺公子不曾真正出手而已。”
贺归之不由再次打量这位不显山不露水的儒宗掌门弟子，那直直看来的明朗眼神中有一瞬凌厉变化。
才情、相貌、武艺……陆临渊无一不是顶尖，哪怕自两年前百越那场车轮战之后，他再未踏出儒宗半步，江湖上却依旧流传着他的事迹。
“儒宗的弟子果然很有意思。”贺归之眯起眼睛，终于显出一丝谦逊皮囊下的真面目。
他问：“这就是儒宗试剑石练出来的本事？”
陆临渊直视着他，神色平静：“贺公子慎言。”
陆临渊深居简出，领教过陆临渊的人会说这个少年有时太过狂妄，走的一点也不像儒修的路子。
但是所有与陆临渊比试过的人都不得不承认，他确是百年难遇的武学天才。
——儒宗常出天才。
可世上哪有那么多天才？
贺归之几不可闻地嗤笑一声。
从前素冠的徐安期，到如今横扫百越巫咸的陆临渊，除去这些，也有徐潜山、梁祈春这些人中龙凤。
就凭持春峰那套教化，那些爹生娘养的儒宗弟子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本事。
“来之前我已听说了。”贺归之眸子比常人浅了一些，眉眼间含着几分兴味。
“你们儒宗有一块试剑石，只要参悟上头剑气一二，就能有所收获。”
贺归之停下脚步：“我要见试剑石。”
“……”陆临渊轻笑，不以为意开口，“自然。”
陆临渊跨前一步，走在贺归之左侧，回头微微笑着。
他对贺归之说：“毕竟贺公子就是为此而来，不是么？”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何时归之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