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小人 ...
-
同样的错苍牙不会犯两次，他只会吸取教训然后迅速成长。
“魔族余孽，还不束手就擒。”他掐着剑诀趋步上前。
数道剑光亮起，四周幽深空旷，朱子曦玄晖无处可藏。
苍牙不急着出手，继续嘲讽道：“自古以来邪不胜正，今日吾便替天行道……”
“唔……汝不是魔族？”他迟疑不决。
“对啊，我们不是，你认错了。”朱子曦仿佛抓住救命稻草。
她怂了。才练三个月的三脚猫功夫实在是没法匹敌千年剑灵。
苍牙到底是微生忧和的佩剑，继承主人的意志，立志于扶危济困。若非遭奸人蛊惑，他绝不可能滥杀无辜。
“不对，你们之中有一个魔族。吾不能杀错好人，也不可姑息养奸。”
他嗅了嗅气味，笑道：“吾明白了，是汝。”
剑刃转而指向玄晖。
苍牙曾浸染过无数魔族鲜血，对常年生活在魔域、遭醇厚魔气熏染的魔族气息极为敏感，不会辨错。
玄晖一直不说话，若不是朱子曦站在后头能听到呼吸声，差点以为这人死了呢。
“他的目标是你。但别害怕，既然他还没昏头，只要我站在前面，他就不会动手。”
朱子曦扯着玄晖的衣袖，慢慢往前挪，把人护在身后。
她其实没有十足把握。
可如果让玄晖站前面的话，苍牙剑无所顾忌，届时数道剑光齐下，她亦将死无全尸。
她在赌。
赌新生的灵气能唤醒苍牙的良知。
白衣小少年虽有收敛剑意，仍冲朱子曦嗔怒道：“不行，汝怎可包庇魔族孽党！”
他迟迟未动手，一条白绫从衣襟下浅露头角，缠着他的颈脖，向上盘曲。
“汝可知魔族罄竹难书。如此不怕有一天引火上身，跌落万丈深渊？”
尽管朱子曦已吓出一身冷汗，依旧不肯让步。她看见一条白绫盘曲而上，扼住苍牙的咽喉，警告他离去。
灵气复苏，苍牙便可能恢复意识，脱离幕后之人的掌控。那人没料到朱子曦的出现，更没想到她能拖延苍牙这般久。
原本如果是符顺在此，苍牙一击毙命，无需与人周旋，仅解决掉一个魔族，令微生忧和同魔族决裂，他的任务即可圆满结束。
这一任务异常简单，无明计划速战速决，因此为输送供他操纵的灵力不多，也是为了留一人将此事传回立渊阁。属于无明的灵力耗尽后，白绫会缚住苍牙将其引回息风教待命。
这可是一把好剑，无明自然得物尽其用。
白绫蕴含魔气，于苍牙而言如同毒瘴，小少年面容痛苦，仍坚持道：“其罪一，凿破冥阙、释放魔物。其罪二，修炼禁术、残害无辜。”
“咳咳。其、罪三，蛊惑忠良、祸乱人间……”
他竭力撕扯着白绫，却是无果。
白色布条已游走至他的嘴角，愈发束紧，仿佛一条蟒蛇缠绕在猎物躯干上，直到猎物窒息断气，最后一口吞咽。
被死死纠缠的感觉不好受，苍牙额头暴起青筋，浮空的剑刃小幅度抖动。
“哼，今日算汝走运。下次再见，吾定以汝魂灵告慰天神。”
话音刚落，苍牙化为一缕剑光，瞬间消失殆尽。
危机解除，二人并未松懈，黑暗中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惊起朱子曦一身鸡皮疙瘩。她从未放下手中的剑，即便右手有伤。
沉寂半晌，玄晖才开口：“多谢映霜道友。我带你回章州。”
他毫不留情地抽出袖角。
朱子曦缓过神来，犹豫道：“你答应带我去找师姐的。”
她吓得够呛，隐隐有些啜泣。
“你骗我。”她瞪向玄晖，满脸失望和委屈。
“刚刚剑灵说得一清二楚，他是微生忧和的剑，要杀我。”玄晖忿然。
他尽量克制情绪放低声音，使自己不迁怒于人：“倘若此次与我同行的是符顺，我们现在已成了孤魂野鬼。”
朱子曦醒悟过来。
难怪她从未听说符顺。而之后玄晖与微生忧和交恶，他们几乎是水火不容，想来是有这么一层渊源在。
微生忧和请他们相助封印冥阙，本就九死一生，搞不好直接一命呜呼。
他们冒着生命危险替人办事，对方却设下埋伏，当面杀害他的同伴。
前有魔物伺机而动，欲要将他们拆骨入腹；后有世人过河拆桥，利用完即可拿来刷威望，以证大道。
朱子曦喃喃道：“这其中一定有误会。我相信微生忧和不是这种小人。”
玄晖故作姿态：“当然。我才是那个小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朱子曦辩解到，“你怎么这样不讲道理……”
她努力调整呼吸，泪水不停在眼眶里打转，她仰着头，尝试着保持镇静。
真糟心。摊上玄晖这么个白眼狼。
明明是她以身试险，阻止苍牙“替天行道”，救了玄晖一命。也是因为她的到来，符顺才待在落霞阁逃过一劫。
这人什么态度！
朱子曦活了十五年。前十二年在外婆照顾下健康快乐，她遇到最危险的事不过是自己作死站着荡秋千然后摔个狗啃泥。后三年即使打骂是家常便饭，她爸妈还是会注意轻重。毕竟有刑法呢，一般情况下，她倒不至于真的去死。
重生三个月，动不动威胁性命，她一个高中生哪有那么强大的心理！
朱子曦抚摸右手的血痂。
很痛。她扭头低泣，朝一个陌生方向走。
随便去哪，反正不想看到这个讨厌鬼。
瞧见女孩可怜兮兮的模样，玄晖喉结滚动，率先松口：“抱歉，是我言重。”
他追上去拉住朱子曦：“这边。”
玄晖抓住朱子曦的手腕，走上正确的路。
路过肉翅虎遗骸时，他不禁心生寒意。
肉翅虎不是鬼面鸮一类的低等魔物，凶险程度属中上。看这功力，若非此前女孩视听不济，自己怕是成了她的剑下亡魂。
肉翅虎两颗眼珠紧锁着朱子曦。女孩心生恐惧，想挣脱玄晖的牵引。
玄晖放手，朱子曦却只是呆滞站着，讷讷地望一眼那惨死的魔兽。
于是他一脚踢开魔物头颅，那颗球咕噜咕噜一下滚得没影了。
“走吧，去找你师姐。”
两人都没动身。
“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朱子曦战战兢兢试探玄晖。
“请说。”
“就是，百日仙……”
她担心玄晖对自己怀恨在心，找到师姐后举报她使用禁物。
“一个字也不说。”
“多谢了。”
朱子曦颔首。
没想到玄晖居然这么好说话，她本来还打算挟恩图报或以死相逼。
如果璎在的话，肯定得臭骂朱子曦一顿，居然才吵完架没多久便向玄晖低头示弱。
可朱子曦也苦恼。一旦对方出言道歉，态度端正，她便能不计前嫌，甚至去反思自己当时是否语气太重、会不会伤到他人。
此刻她又犯老毛病了。
“将心比心一下，假如画锦为救我惨死在他人手中，那人还假惺惺与我交好，背地里算计我，我肯定也无法原谅。”朱子曦默默推演，“而且我是帮凶，害死画锦有我的一份。”
她对画锦一句愿为她付出性命耿耿于怀。
画锦的救命恩人是映霜，不是朱子曦。
“更难受了……”
朱子曦欲哭无泪。
在一通莫名其妙的逻辑下，她对无明的讨厌凭空又多了一分。
“不赶紧联系你师姐？”
玄晖瞧女孩磨磨蹭蹭的，思绪早已飘到九霄云外，哪有半分着急的样子。
“怎么联系？”
刚问出口，朱子曦记起，她和连笙、萧景闻同属归云门，能借助玉牌互相定位！
她拍手道：“哦哦，我知道了。”
话不多说，乱七八糟的也抛诸脑后，朱子曦以玉牌为媒介，施法搜寻连笙的踪迹。
虽无人回应，她依旧感应到师姐的大致方位。
“这边，走。”
朱子曦招手示意玄晖，自己还是踌躇不前。
“怎么不走？”
“你走前面，我……怕。”
怕有人偷袭。
朱子曦拒绝接受玄晖二次上交武器，表示她手有伤，拿不下两把剑也保护不了两人。
“那你牵着我的手。”
玄晖径直拉起朱子曦负伤且包扎丑陋的手，同时以剩余的灵力施展治疗的法术缓解她的疼痛。
若不是朱子曦心心念念要找人，他不会刻意与人触碰。好在朱子曦显然明白他的意思，又因为此举确实令她暂时失去痛感，她没有挣扎，只是羞赧地配合。
二人默默调整方向站位，迫不及待并肩小跑进一片黑暗中。
“你不可以御剑吗？”
面对质疑，玄晖摇头否定。
苍牙剑法迅疾威猛，对魔气缠身之人攻势更凶，玄晖作为他的首要目标，难逃追击。眼下他伤势严重，别说带朱子曦御剑，能捡回一条命都是万幸。
“好吧。你自己小心点。”
她手中握着他的武器，忘了归还。玄晖盯着那把剑，心想：无妨，之后再遇危险，她能自保，省得麻烦自己。
他追上前人的脚步，越发觉得这柄剑与朱子曦般配。
赫华，赫赫光华。人间有晨曦、有皓月，有满天繁星，无不为世人带来光明。魔域唯有漫漫长夜和数不尽的魔物。
果然，大佬的武器不为他这般魔族余孽准备。眼前惩奸除恶的正道之人，才配作宝剑的主人。
念及此事，他不免心情低落。假如对方分别时未能归还武器，玄晖也不打算提醒了。
如此，也算是替宝剑寻到一个好归宿，倒不至于让明珠蒙尘。
朱子曦满心查找连笙的位置，哪里顾得上身旁的少年一路郁郁寡欢。她有时抬头看看人还活着没，就会对上一脸愁容。
眼见玄晖双眼迷离，有些失神，朱子曦心中纠结，终是选择停下语重心长劝慰道：“方才剑灵的话你别放心上。凭什么他说的就是对的？我们也相处过一些时日了，自认为比他有话语权。我只认识你一个魔族。你为同门勇闯贾家，跟贾宿安拼命，多仗义，绝非那剑灵口中的穷凶极恶之徒。”
“他说的一切属实，魔族……为天地不容。”
“不对。”朱子曦回忆原文内容。
她坚信连笙不会有错。
原文中，连笙历经磨难，飞升成仙。既是仙人，理应有资格代表天地的真实态度。
连笙怜惜苍生，其中包括以晏洲、葵州为首的“魔族”。她从不称呼他们为“魔族”，而是一视同仁，并设法扭转世人的态度。
虽然收效甚微。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小人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