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蜜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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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霞阁内，朱子曦并不与连笙处在一室。她同样伤势严重，需要上药包扎。
柳宗女弟子陶书萱收拾完手掌的爪痕，准备继续为她处理肩头的伤口时，朱子曦一脸娇羞，紧紧捂着腰带不肯脱下上衣，说自己处理即可。
一股刺鼻的气味在屋内蔓延，二人已僵持许久。
陶书萱是文苑枫特地请来的。她照顾着患者情绪，表情和善，同时喋喋不休企图转移伤者注意力。但她也没功夫一直和朱子曦在这耗着。
“映霜道友啊，你这套衣服脏成这副模样，已经穿不成了，暂且脱下来待会换一套干净的嘛。你肩头的伤口开始溃烂，不能再拖下去了。”
说着，一双手伸过来，直接撕开一层布料。
“唔……”朱子曦没想到对方会用强的，竟直接被人逼到床角、生生剥去了外衫。
“姐姐，痛。”女孩泪眼盈盈地望向陶书萱，流下两颗豆大的泪珠。
这人不是她没良心的父母，发觉朱子曦实在怕疼，便开始好言安慰，一边唱儿歌，一边摸头发，全然把她当作三岁小孩哄。
可陶书萱手下不曾温柔，三两下又除掉朱子曦雪白的中衣，连带着撕下一片血肉。
“啊，对不起。”
眼见对方肩上的伤口在用力撕扯下变得鲜血淋漓，陶书萱面色微异。
她是真不知道最后这层衣服贴在皮肉里如此深。
朱子曦径直倒在陶书萱臂弯无声啜泣。她放弃挣扎，只要不脱衣服、让对方发现左手的伤疤即可。
但她确实非常敏感，藏在衣料下的皮肤突然暴露在空气中、被人触碰的感觉很不舒服。她莫名担忧前世在父母棍棒下的伤痕重现。那些青紫的血瘀经常恒久不消，即使是酷夏炎暑她也得穿上长袖长裤遮盖。
幸好无人欺负映霜……
女孩在怀里颤抖、咬牙坚持，陶书萱空出一只手专门安抚她。
“在坚持一下，等我们上完药，我带你去张宗吃好吃的，前两天高师姐在夕照湖钓鱼大丰收，我去要两条花鲈鱼给你补补……”
陶书萱接着讲起鲈鱼的一百种吃法，中途几次吞口水，愣是把自己说饿了。
好在她专业素养过硬，纵使饿着肚子加上伤患万般不配合，依然能圆满完成任务。
“你确定身上没有其他伤吗？”
陶书萱转身去收拾药箱，仍不放心。
朱子曦不敢让人用法术探查，担心查出百日仙，于是连忙点头。
她衣衫不整地从床上爬起，回想起玄晖当时为她包扎，还会给止痛药，而眼前这人表面上菩萨心肠，下起手来可真是活阎王在世。
“到底是谁教你把玉珞琼浆倒衣服上的呀？这玩意干了之后很难处理，必须即使清洗，记住了吗？”
陶书萱递过一套整洁的新衣，笑嘻嘻道：“需要我帮你换吗？”
朱子曦赶紧摇头：“多谢陶师姐好意，映霜四肢健全，换衣服还是没问题的，就不劳驾您了。”
她用被子掩着伤口，眼巴巴等待陶书萱离开。
陶书萱上去薅乱了她的头发，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才心满意足推门而出。
“呼……好险啊。”
朱子曦盯着左腕的道道疤痕。其实不止是手腕，她的小臂也有些许自残留下的印记。她打量起床头的新衣，出了神。
那是落霞阁弟子的服饰，天青色为底，以霞红金丝绣出熠熠光彩，其间祥云白鹤精巧纷然。和陶书萱是同款。
她回忆起女子温暖的怀抱，心生依恋。
很舒服，很有安全感，让她想起小时候外婆在身侧讲睡前故事伴她入眠。
朱子曦抹掉眼泪，快速换好衣服，出门去找人。
斯人已逝，她不愿困在过往。
*
陶书萱并未走远。朱子曦出门时，她正与另外两个落霞阁的小姑娘玩闹。见女孩自行换好衣服，她兴致勃勃牵着两个小姑娘上前介绍。
“这位是我们的天才画师唐珊，这位是我们未来昭国首席琴师童元菱。这位就是我们归云门远道而来的客人，大家鼓掌欢迎。”
话音刚落，朱子曦耳边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映霜师姐好。”两个女孩一面鼓掌，一面朝她欢笑。
“你们好……”朱子曦没有受过这等礼遇，呆呆杵在三人面前手足无措。
“你吃蜜饯吗？”
陶书萱从背后变出一个袋子：“甜的。我看你怕疼，特意喊两个师妹送来，尝尝。”
青梅果脯已伸至唇边，朱子曦打算用手接过，不料陶书萱知她接受，一把塞进她嘴里：“没骗你吧，我亲自制作的，可甜了，小文可喜欢了呢。”
“哦，对了，小文嘱咐我完事带你去找她，走吧。”陶书萱临走不忘对唐珊和童元菱抛飞吻告别。
“唐唐，童童，回去好好学习，师姐晚些时候再教你们烧鲈鱼。”
然后这人便拉着朱子曦一路飞奔。途中碰到熟识的同门，她一一打招呼，告诉对方自己现在正忙，约定之后再叙。
陶师姐是个牙尖嘴利的，一张嘴没停过，倒也不嫌累。这位师姐还特别注意分寸感，与人交往过程中，既不会刻意找话题去刨根问底别人的私事而令人反感，又不因二人的生疏以至于无话可讲。
朱子曦仅需默默微笑着，听前人讲述便可。
她从小就好奇，有些人究竟是如何迅速与陌生人找到话题，熟络攀谈的？而她只要站在人群前，不论先前脑中酝酿了什么鸿笔丽藻，出口的一刻总会变成胡言乱语，不能准确表达心中所思所想。
为此，她苦恼过，后来又释怀了。胡言乱语就胡言乱语吧，反正没人要她说话。
“映霜，你在听吗？”陶书萱春风满面，“哈哈，不会是嫌我吵吧。诶呀，我难得认识你这么个漂亮可爱的小姑娘，如果不允许我和你交朋友，我今天的晚饭都吃不下了。”
“没有，我在听，你继续。”朱子曦极为腼腆，但是她喜欢陶书萱，愿意听这人在她耳边絮叨。
“你也要多说话呀，怎么能我一人唱独角戏呢。你给我讲讲归云门吧，或者峻州有什么特色美食，你会做饭吗？”
眼前的问题一个接一个，朱子曦按次序回复，选择性跳过几个她也不清楚的。陶书萱和她十指相扣，不时扭头开怀大笑。
朱子曦发觉，陶书萱笑起来很好看。那人眼睛弯弯的，闪着星光，眸中只倒映着一个人。
“外婆……”
一副慈祥和蔼的老人脸庞浮现眼前，朱子曦情难自已，回以陶书萱同样灿烂的笑容。
陶书萱没听清朱子曦具体发言，又趁机揉上她的脑袋。朱子曦不再抗拒，开始享受信任他人的满足感。
这真实的接触是璎不能带给她、她却异常缺渴望的温暖。
玩闹间，二人到达连笙所在的厢房。
“你师姐在里头，别担心，我替你打听过了，她是暂时昏迷，过两日便能醒来。”
陶书萱挥手道别，走前不忘最后抚摸朱子曦的头顶。
“再见啦。”
朱子曦木讷地仿照前人的动作道别。
直到那人彻底消失踪影，朱子曦才后悔，未能询问更多关于陶书萱的信息。
*
推开房门，朱子曦没有看到连笙。
“哇，你终于来了，我可是盼星星盼月亮等你来呢。”
文苑枫丢掉手中的棋子，从榻上跳下来。张旭朝朱子曦点头致意，接着俯身收拾棋盘。
文苑枫径直将朱子曦拉出屋子：“走吧，去找连笙，她在隔壁。”
她诉苦到：“你的师兄守在连笙身边一刻不肯离去，像是在防着我似的，难道我还会吃人不成。”
朱子曦由南厢房北边，跨越整个柳宗楼阁。陶书萱顾及她伤势未愈，已是放慢脚步，可朱子曦实在爬不动楼梯，硬是让人拽上高层的。陶书萱精力充沛，中间留给朱子曦喘口气的空隙都少得可怜。
现在好不容易到目的地能歇息会，文苑枫却完全不顾她的状况，把人推至门口，用命令似的语气说：“你开门，然后去撕掉门后辟邪除妖的符咒。”
一见面就是吆喝人做事。甚至张旭起身去给客人倒水，一抬头又不见她们人影。
朱子曦忧虑地问：“师姐仍未醒来？”
“是啊，不过你别担心，微生说不出意外的话，连笙这两天一定能苏醒。”
怪不得要等自己一同探望连笙。
朱子曦一脸鄙夷：“原来你是有求于我。”
她还以为是这人关心自己，或者记得先前的约定。
唉，自作多情了。
那符咒必然是萧景闻所为，只是不知师兄是否发现了文苑枫的妖怪身份。
“我待会有事问你……”
“嗯嗯嗯，你快想办法放我进去再说。”
受到对方极不耐烦地敷衍搪塞，朱子曦表现冷淡，愁容满面地踏上台阶。
“萧师兄，是我，映霜。”她敲门报上名号，不忘先整理衣冠，上下打量周围环境。
这一连串磨磨蹭蹭的动作急得文苑枫满地打转。
萧景文一开门，见到神情落寞的朱子曦和行踪诡异的文苑枫。他不多想，径直把师妹护在身后：“你欺负我师妹？”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蜜饯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