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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   其实二十二岁,谈恋爱发生关系无可厚非,可这……陈伯老眼昏花,心却明镜似的。

      跟女孩子交往哪里弄得出来这种痕迹。

      见乔知慕呆住,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陈伯愈加笃定心中猜想:“你让我怎么说你才好。”

      乔知慕吓到了,慌张得手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

      如果说这世界上有什么事情是他害怕的,一定是被陈伯发现他和宋鄢识之间超出“父子”的不正常关系。

      乔知慕不敢想,倘若陈伯得知了当年退婚的内情,知道是他破坏了宋小姐为先生安排的婚事,会怎么看他?

      会后悔当初引狼入室,会像恨秦文心那样恨他吗?

      乔知慕这下子才真的怕了。

      主流媒体天天说进步,时代也的确不同了,可对于老人家而言,这到底不是正经事。在路上看到,他可以将脸撇开,视而不见,发生在自己家里,意义就大不一样了。

      陈伯倒还没有气昏头,甩下一句“先吃饭”,转身走出去。

      乔知慕哪吃得下。

      餐桌上摆着陈伯亲手做的鱼腩,佣人们不见踪影,餐厅里只留下他们两人。陈伯为人老派,接受不了乔知慕那一身的冲击,心中愈发坚定了这不是正经事情。

      乔知慕感受到一点,低着头一直没有讲话,除了心虚,不知道说什么,也有点受伤。

      不仅仅是因为陈伯不经意流露出的对同性恋人的不认可,还有对将被宋小姐寄予厚望的先生拉下水的愧疚和不安。

      一直以来,被他刻意忽略掉的东西,仿佛正在被一点点拖出水面。

      乔知慕握紧餐具,从始至终都没有敢抬头看一看陈伯的脸色,直到对面传来声音,问他:“什么时候开始的?”

      怕他听不懂,陈伯又强调:“我是说你什么时候变成……”他跳过那个词,难以启齿般:“还有你这一身,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在好好交往。现在年轻人都追求时髦,搞什么一夜情,陈伯虽然年纪大,有些事情还是懂的。

      乔知慕搬出去之前都是他在照顾,一直很乖。陈伯始终当他是个孩子,孩子不懂事,被坑蒙拐骗带入歧途,总之都是别人的错。

      “你是自愿还是被迫的?”

      乔知慕嘴唇翕动:“没有人强迫我。”

      那就是自愿。陈伯脸色难看:“在拍拖还是玩一玩?”

      乔知慕不讲话。

      到底是自家小孩,从十六岁被宋鄢识带回家交到他手里到如今整整七年,陈伯不可谓不尽心,用在他身上的心思,甚至比宋鄢识还要多。

      看他脸色煞白,陈伯终究没舍得将话说重,按下一口气:“是谁?”

      乔知慕哪里敢讲。

      这半年来,他一天比一天不安,无数个“征兆”都在提醒他,纸包不住火,事情迟早要败露。

      他以为搬走便万事大吉,其实是自欺欺人。

      只是发现他和男人交往,陈伯反应就这样大,如果知道那个人是谁……他那样盼望宋鄢识娶妻生子,继承宋小姐的遗愿…他会疯掉。

      乔知慕一直回避,不去想这个问题。

      即便一开始是凭借着一腔热血做了那件事情,可若说这两年来,他一次都没有想过自己的做法会带来怎样的后果,必然是慌话。

      他难道不清楚陈伯会发疯,股市会因此波动,那边又会做什么文章吗?

      不,他太清楚了,他只是不想面对。

      就像他明知道宋鄢识不爱他,却视而不见,固执地将他绑在身边。

      乔知慕在某些事情上犟得厉害,他不开口,陈伯也不能拿棍子去撬:“你不想说就算了,你年纪小不懂事,陈伯不怪你,明天你跟我去做身体检查。”

      他不给乔知慕反驳的机会:“你不是十六岁了,做事情要想后果,你自己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放着好好的书不念非要跑出去上班,搞一身……你让我怎么想。过两天我让司机帮你搬家,以后住在家里,不管是谁,都不要来往了。”

      陈伯是长辈,说他什么乔知慕都只管低头听着,并不辩驳,无可辩驳,唯独说到这句,他将头抬了起来。

      倒没有强硬的拒绝,灯下的一张脸苍白得厉害,随时都可能碎掉似的,嘴唇几张几合:“可是我真的喜欢他。”

      “胡闹!你知道什么是喜欢。”陈伯终究没忍心把话说重:“你现在还年轻,想法单纯,一时分不清也是有的,等过几年你回头看,除了有这个人,可能连他什么样子都记不起来。”

      陈伯苦口婆心,试图说服乔知慕,让他相信,他的感情不过是年轻气盛产生的错误的感觉,不是真的。

      只有结婚生子,才是他该拥有的正常人生。

      类似的话,乔知慕也曾在宋鄢识那里听到,他们无一例外的将乔知慕的感情视为任性,是自以为是的错觉,就连用词都这样相似。

      笃定得乔知慕都快要怀疑自己。

      “最近事情多,先生顾不上你,这件事我帮你瞒着,不让他知道,你自己小心点,别让他看出端倪。”他不想宋鄢识费心,也怕乔知慕被骂,陈伯特意叮嘱了好几遍,让乔知慕不要傻乎乎跑去自投罗网。

      好像百分百断定,宋鄢识不会允许乔知慕走上歪路:“总之你自己留神,否则我都救不了你。”

      乔知慕灵魂出窍般,陈伯见状没再逼他,交代几句,第二天一早就来敲门,要跟他一起去医院。

      乔知慕知道他担心什么,不是不肯,只是有些事情,陈伯在身边,总让他感觉不自在,于是说自己去,会把检查单拿回来。

      他在陈伯这里目前信用值不高,大概在担心他阳奉阴违,一冲动,搞什么离家出走,跟人私奔,陈伯说什么也要一起。

      他完全多虑了。

      私奔?乔知慕想都不敢想。

      怕碰到人,陈伯特意选了家偏僻的医院,盯着他抽血,做完检查才算放心。

      整个过程,乔知慕都无比配合。

      人心是肉长的,陈伯气归气,计较起来还是心疼更多,在心里认定是别人带坏他,只是这种事情,藏着掖着都来不及,当然不能大张旗鼓去调查,况且近来记者两只眼睛都盯在宋鄢识身上,万一被有心人利用,对两个人都不好。

      做完已经下午。

      临近暑假,虽然乔知慕提前修完了学分,还是有几堂课必须要上。确认乔知慕健健康康,没有染上什么不该染的病,陈伯才松口,放他去学校,只是必须司机跟着。

      乔知慕拒绝不了,也无所谓了。

      司机不知道他来医院做什么,路上随口关心了两句,乔知慕收回投向窗外的目光,问他:“你会把我说的话告诉给宋先生听吗?”

      司机愣一下:“怎么会呢。”

      乔知慕有点失望。

      庭院南角的花房已经搭起来,乔知慕晚上到家,看到有园丁在里面走来走去。

      正想上前,屋里陈伯听见声音走出来:“回来了。”

      “嗯。”乔知慕迎上去。

      陈伯盯他归盯他,倒没有限制他出行,乔知慕最近去学校去得多,回来就待在花房,跟园丁学着摆弄那些花花草草,老老实实两点一线。

      他这样乖,陈伯自然无话可说,心中宽慰不少。

      礼拜天,陈伯出门办事,乔知慕好端端待在家里,本该相安无事,不知道怎么,赵嘉明找过来。

      他是不速之客。

      陈伯不在家,乔知慕懒得招待他,对来告诉他的佣人说:“说没找到我,让他哪来的回哪去。”

      话音将落,身后门就被人推开:“这可不是待客之道。”

      赵嘉明不请自来,乔知慕自然没有好脸色给他。

      佣人在中间为难,乔知慕让她去忙,说话时“咔嚓”一声,利落地剪掉一截花枝。

      “怎么,不搞科技,要进军要进军园艺界?你剪得对吗,这个剪掉还长不长。”

      他指指点点,吵得人心烦。乔知慕剪刀朝上指向他,赵嘉明抬手告饶:“我说你,怎么两模两样。”

      乔知慕不理会他话里的讽刺:“有话直说。”

      “茶都不给喝一杯?”

      “出门右转,开半个小时就是海边。”

      “戾气这么大,谁招你了?”

      园丁今天不在,花房里只有他们两人,乔知慕懒得再跟赵嘉明讲话,赵嘉明绕着他走了两圈,且走且看,最后停在他面前,身子一弯:“真有人敢欺负你?”

      “我一没股权,二没财产。”乔知慕将他说过的话还给他:“别白费功夫了。”

      “你怎么知道是白费功夫。”

      乔知慕眼睛抬了一点,赵嘉明直起身:“多亏你,事情办成了。”

      成不成都有宋鄢识的道理,乔知慕还没忘记他走之前说过什么,对赵嘉明这个人,乔知慕又一惯没什么好感,知道他几次三番招惹自己,无非是想从他这里多套点话。

      都知道柿子要捡软的捏,可能他看起来比较笨吧。

      乔知慕头低下去,赵嘉明脚尖踢了踢他:“你窝在这里有什么意思,不如跟我去玩?我请你去海边喝咖啡怎么样?”

      “再碰把你脚剁了。”乔知慕面无表情。

      “那太好了,我正愁赖不上你家。”

      花房里温度高,赵嘉明打扮得人模狗样,待不了一会儿就撑不住走人。

      好像纯粹是来嘴贱一下。

      乔知慕在他走后将剪刀竖插在了花盆里。

      晚上,陈伯在餐桌上提起白天的事:“你跟他差了快五岁,既不是同学,也没有听你说过跟他有什么交情,怎么突然找来家里?”

      乔知慕实话实说。

      赵嘉明跟金凯琳年纪相当,两个人走得又近,陈伯对他有所关注,没听说他有跟同□□往的前科,于是点了点头。

      乔知慕愈发食不知味。

      陈伯的警惕像悬在他头上的达摩斯之剑,无时无刻不在警告他,这件事迟早要败露。

      而且近来似乎总有人在有意无意提醒他,如果不是他从中作梗,宋鄢识两年前就订婚,说不好这时候小孩都有了。

      仿佛一种征兆。

      乔知慕越来越分不清,他的不安和忐忑,究竟是在怕事情败露可能面临的风暴和谴责,还是连□□的关系都没办法和宋鄢识继续维系?

      宋鄢识今年三十二了,即便他们藏得很好。不被发现,他还愿意哄乔知慕到什么时候?

      夜间,耳畔总有水滴滴落的声音,推开窗,又什么都没有。乔知慕睡不着,找到上次从宋鄢识车里捡到的半包烟,点了一根,坐在窗边。

      还是辣。

      夜风将烟雾吹散,乔知慕忍住了没咳,完全将宋鄢识的叮嘱抛诸脑后,抽到第二根,突然想到什么,蹭地从窗台跳下。

      下楼路过宋小姐的牌位,停下来点了柱香。

      别墅一派静谧,放酒的架子上多了好几瓶,大抵是后来放上去的。酒曲和糯米发酵快,已经能嗅到酒香。

      乔知慕挑了味道最浓郁的两瓶。

      房间窗台上宋鄢识的烟盒里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根,乔知慕轻车驾熟地翻上去,娴熟地咬了一根在嘴里。

      睡衣被夜风吹得鼓动,他一条腿支起来,头不晕目不眩地给自己点火,想起之前有一次他睡不着,也是这样坐在这里,结果吓坏了一个起夜的佣人,以为他要跳楼。

      虽然乔知慕解释说只是想吹吹风,而且谁跳楼选这个高度。摔不死,净受罪了。

      尽管他这样讲,陈伯依然心有余悸,恰巧宋鄢识到家,问怎么了。

      刚还说个不停,试图蒙混过关的人,在见到宋鄢识一刹那,就如同兔子见鹰,嘴巴闭紧,一下子老实了。

      彼时,乔知慕刚因为不想做他的养子将自己关在房间闹了两天绝食,那几天在家,不管走到哪里,听到最多的话,就是说他不识抬举。

      虽然都是私下讲,可一个屋檐下,哪里有不透风的墙。乔知慕真怕宋鄢识也这么想,更怕他一怒之下,不要自己。

      所幸没有发生。

      宋鄢识只是看着他,说:“忘了我跟你说过什么?”

      一如此刻。

      更深露重,宋鄢识不知怎么出现在楼下,沉沉的目光望过来,两道声音穿破时间的裂缝,在这一刻,奇迹般重叠在了一起。

      奇了怪了,这酒居然这样上头?

      这时候,楼下声音再次传来,对他说:“滚下来。”

      乔知慕脸一下就白了。

      宋鄢识几乎没有这样跟他说过话,大脑尚在分辨,身体已然滑下窗台,下意识照他说的做了。

      大概是为了不惊动其他人,宋鄢识进门没有开灯。乔知慕站在楼梯上,人懵懵的,直到那声音说“站那么远做什么”,才如梦初醒般挪动脚步,一头扎进了宋鄢识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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