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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雨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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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的北京，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打乱了集训的节奏。傍晚时分，天色骤然暗沉，乌云像浸了墨的棉絮，低低地压着清华园的屋檐。狂风卷着尘土，梧桐叶在风中疯狂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
晚上七点，暴雨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砸在理学院教室的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像无数颗小石子击打着玻璃。许源和徐嘉庆因为一道量子力学习题留在教室讨论，等到发现时，已经被困在了教学楼里。雨水顺着窗玻璃蜿蜒流下，模糊了窗外的世界。
“雨太大了。”徐嘉庆望着窗外模糊的雨幕，雨水在玻璃上画出一道道扭曲的痕迹。
许源低头整理书包，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边缘，纸张发出细微的沙沙声：“等雨小点再走吧。”
教室里的灯突然闪烁了几下，发出滋滋的电流声，随即灭了。整栋楼陷入黑暗，只有窗外偶尔划过的闪电提供片刻光明，将教室照得一片惨白。雷声在头顶炸开，轰隆隆的巨响震得窗户嗡嗡作响。
“停电了。”徐嘉庆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可能是线路被雷击中了。”
许源轻轻“嗯”了一声，收拾书本的动作慢了下来，手指微微发颤。
一道闪电划过，瞬间照亮教室，将两人的影子投射在墙上，又迅速消失。徐嘉庆看见许源脸色苍白，嘴唇紧抿，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指节发白。雷声接踵而至，轰隆一声巨响，许源不自觉地缩了缩肩膀，呼吸变得急促。
“你怕打雷？”徐嘉庆轻声问，声音在雷声间隙格外清晰。
许源没有回答，但急促的呼吸声在寂静的黑暗中格外明显。
徐嘉庆摸索着走到许源身边坐下，木质椅子发出轻微的吱呀声。雨水的气息从窗户缝隙渗进来，混合着旧书本的油墨味和潮湿的空气。两人肩并肩坐在黑暗中，只能依靠偶尔的闪电看清彼此的轮廓。每一次闪电划过，许源的身体都会微微颤抖。
“记得我们有次在竞赛班争锋的那时候吗？”徐嘉庆试图转移话题，声音放得很轻，“那天也在下雨。”
许源的声音有些发颤，带着压抑的恐惧：“你迟到了，浑身湿透，头发还在滴水。”
“你借了我毛巾。”徐嘉庆轻笑，试图让气氛轻松些，“那条蓝格子的毛巾，我现在还留着。”
又一道闪电撕裂夜空，将教室照得如同白昼。许源下意识往徐嘉庆身边靠了靠，手臂轻轻相触。徐嘉庆能感觉到他身体的轻颤，犹豫了一下，轻轻握住他的手。许源的手很凉，指尖微微发抖，掌心有些潮湿。
“我小时候...”许源的声音很轻，几乎被雨声淹没，“有一次雷雨天，一个人被困在教室里...等了很久很久...”
徐嘉庆握紧他的手，感受到他掌心的冰凉：“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雨声渐小，但雷电依旧。借着闪电的光，徐嘉庆看见许源额前被雨水打湿的碎发黏在皮肤上，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水珠，像清晨的露珠。他们的手还握在一起，掌心的温度渐渐交融，驱散了许源指尖的冰凉。黑暗中，能清晰地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和窗外渐渐变小的雨声。
“明天的模拟考试...”许源突然说，声音已经平静了许多。
“别想考试了。”徐嘉庆轻声打断，“现在只要想着怎么平安回宿舍。”
晚上九点，雨终于小了些，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教学楼里的应急灯亮起，投下昏黄的光晕，在积水的走廊地面上反射出模糊的光影。两人共撑一把黑色的雨伞走在雨中，伞面被雨水敲打出细密的节奏。徐嘉庆把伞往许源那边倾斜，自己的半边肩膀很快湿透了，布料紧紧贴在皮肤上。
回到宿舍时，两人的衣服都湿了大半，头发上挂着水珠。应急灯的光线很暗，在墙上投下摇曳的影子，像在跳舞的幽灵。徐嘉庆找出干毛巾递给许源，毛巾上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柔软温暖。
“谢谢。”许源接过毛巾，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徐嘉庆看着他擦头发的侧脸，水珠顺着脖颈滑进衣领，在锁骨处留下一道闪亮的水痕。空气中弥漫着雨水的清新，和少年身上淡淡的汗味，混合着毛巾的皂香。
夜深了，雨完全停了。月光从云层缝隙漏出来，在积水的路面上闪烁，像撒了一地的碎银。许源躺在床上，轻声说：“今天...谢谢。”
徐嘉庆在黑暗中微笑，声音温柔：“睡吧，明天还要考试。”
这个雨夜，像一道分水岭。有些东西在雷声中悄然改变，有些情感在雨水的洗礼下愈发清晰。窗外，最后几滴雨水从屋檐滴落，发出清脆的声响，像为这个夜晚画上句点。而前路，依然漫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