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第一章 ...
-
云祐回死了。
人是家里的保姆先发现的,她每天早上都会给云祐回送药,是从中医那里求来的偏方,调养身体方便怀孕的。
很苦,很难喝,我每次闻到都会皱眉,可是云祐回却能面不改色地全吞下去。
当我听到尖叫声到场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碎在地上的碗和流了一地的褐色药汁。
“先生,云先生他......”
保姆结结巴巴显然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我顺着她惊恐的视线看过去,云祐回就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
他穿着一身白色的睡衣,面色也极为苍白脆弱,垂下来的手腕搭在床边,身下的床单已经完全被鲜血染红。
像是一朵荼蘼的花。
他用来割腕的那把水果刀就掉在地上,保姆已经吓得跌坐在地,我看着那道狰狞可怖的伤口,心里不合时宜地想着,云祐回当时疼不疼?有摧毁腺体那么疼吗?
离婚协议还放在床头的柜子上,我走过去拿起来,发现上面只签了一个“云”字,“祐”写了一半,墨痕就变得很严重,像是长时间按在上面,笔芯出水,洇透了纸张。
急救车倒是叫了,云祐回也确实被推进去像模像样地抢救了一会儿,“急救中”的指示牌亮起又熄灭,医生走出来摇了摇头。
其实我自己心里也清楚,人多半救不回来,我们甚至都没人知道云祐回是几点自杀的,已经过去了多久,毕竟我和他分房睡已经三个月零五天了,在病房里的努力也只是在抢救一具尸体。
可人总是怀着那么点侥幸心理,现在医院下达了死亡通知,医生看向我的目光有点同情,道:“请节哀。”
房间已经被清理得干干净净,换上了新的床单,我回去的时候总觉得云祐回似乎还在,周围到处都是他的气息,离婚协议还放在上面,我看着上面的字迹,视线不知不觉有点模糊。
是我害死了云祐回。
其实我和云祐回的故事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我们之间纠缠了整整十年。
要是简单点概括,就是虐恋情深,之前他喜欢我我不喜欢他,可他不爱了我又爱他爱得死去活来。
我对云祐回做过很多混蛋事,这次的离婚协议可能不是伤他最深的,但却在客观意义上成了最过分的一件。
我记得昨天晚上我跟他提起离婚的时候,云祐回的眼睛稍微闪烁了一下。
我一瞬间以为他会给我一巴掌,质问我为什么,或者把碗砸在我的脸上,再不济,也会掉几滴眼泪。
可是都没有。
云祐回很快就垂下了头,低声道:“吃饭吧。”
其实我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见到过云祐回发火生气了,他以前可是出了名的脾气爆,也只有对上我的时候会装一装。
当然,我做这些并不是想要引起他的注意,靠惹他生气来验证他对我的爱意,那都是小孩子才会玩的把戏,太幼稚了。
我也没想着云祐回会假装没发生什么似的继续对我好,婚我是一定要离的,可我没想到,他会用这么决然的方式离开我。
他的房间里没有一张照片,云祐回不怎么喜欢拍照,我和他结婚的照片也只拍了一张,他对着镜头,笑得既小心又局促。
明明那么漂亮的一张脸,却总是一点也不自信。
是了,他还有严重的容貌焦虑。
这是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在他手机上发现的。
云祐回把朋友圈当日记,设置的永远是仅自己可见,我看到他从说自己长得难看,难怪我不喜欢,再到厌弃自己,不敢照镜子。
其实他以前不是这样的,我有时候做梦会梦到十六岁的云祐回,张扬,自信,可能这句话有些酸,可我真觉得,他是山野间最自由的风。
只是后来变得越来越不像他自己。
假如十六岁的云祐回遇到二十六岁的云祐回,毫不夸张地说,他绝对认不出这是自己。
当然,要是我遇到十六岁的自己,我想杀了他。
这不是开玩笑,我对云祐回做过的混蛋事太多了,桩桩件件数出来都足够我死一百次。
云祐回的葬礼也是我一手操办的,他喜欢花,尤其钟爱玫瑰,因此他的墓地,我选在了玫瑰园。
那天来了好多人,用或担忧或关心的语气劝我节哀,可我只觉得麻木,我没有心情去看他们的脸,也懒得去一一回应,我只想陪着云祐回待在花园里,把那朵最漂亮的玫瑰摘给他。
在我的手机里一直存着一段监控录像视频,画质已经很糊了,是十七岁的云祐回。
那时候有几个有权有势的alpha在欺负猥亵一个omega女孩儿,旁边站着很多人,可是都不敢上前,只有云祐回,轻松踢掉了对方手里的刀,用一支玫瑰抵在对方咽喉,逼他道歉。
那时候的他张扬自信,简直比玫瑰还漂亮。
我无数次懊悔自己没有亲眼所见,后来再缠着云祐回想让他重现一下当年的感觉时,他总是搪塞过去。
淡淡地说着:“那时候太小。”
云祐回生活圈子很小,几乎都是围着我转,因此他的葬礼也没几个朋友,至于他的父母,云祐回自己都没见过。
他从生下来就被抛弃了,一直以来只有一个奶奶,照顾他。
但奶奶也并没有陪他太久,我记得应该是在一个夜晚,老人家突发了心梗。
原本是可以发现的,只是在那天,我为了好玩把他骗去另一片城区,让他回家晚了几个小时。
这件事我脱不开责任,可他却没怪到我头上,他所有的温柔几乎全给我了。
可是我对他却抵不上他给我的半分。
意识到自己被控制是在我们结婚那天。
确切地说,是当天晚上。
当云祐回凑过来抱着我,我感到自己的心脏不可遏制地加速跳动,他的手臂就环在我背后,老天爷,简直像做梦一样。
我的呼吸也急促,目光扫到他后颈,原本腺体的位置只有一道狰狞可怖的疤。
同时,我们的俩之间发生的那些事情如同电影一般在我脑海里过着。
原来,我和云祐回所在的世界是一本小说,而这本小说的标签则是虐恋情深。
虐谁?当然是虐云祐回。
难怪我总是记不清和他之间发生的事情,难怪我常常觉得自己心里有一个喜欢的人但却完全看不清。
这十年来,我就像一个提线木偶一般,被这个名为“剧情”的东西牵着做出一件件侮辱欺负云祐回的事情,而且一旦生出反抗的意思,就会被暂时性地抹去当时的情感。
也许是这本文只写到了我们结婚,所以之后的剧情也就脱离了管束。
我不再被控制了。
我终于可以按着自己的本心和云祐回相处。
可云祐回早就变了好多。
他的眼睛特别漂亮,又大又亮,可如今却总是死气沉沉的,整个人也瘦削得不成样子。
他每天浏览的知识都是怎么生孩子,当我把那把他曾经最喜欢的枪拿到他面前时,云祐回也只是轻轻抬了下眼睛:“拿出这个做什么。”
我倒不是嫌弃他,我们家云祐回无论变成什么样子,我都爱他。
只是,他一个那么骄傲的人,怎么会甘心被困在这样的围城之中。
这一年来,我用了很多办法,但是都不能让云祐回
我看着手里的摧毁剂,毫不犹豫地把针头插进腺体。
这是军方专用,对待一些星际重刑犯的,药物起效很快,仅仅过了两分钟,我就感觉到自己的腺体处似乎有千万只蚂蚁在啃食,伴随着逐渐增强的电击感。
我参加过很多场战役,是赫赫有名的上将,当然也受过很多伤,可没有一种疼痛能比得上现在。
原来摧毁腺体这么疼。
云祐回当时,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心跳停止以前,我似乎看到了一道清瘦的人影。
云祐回,我来陪你了。